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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色有玄黄,阴阳互搏,天象有变,其道穷也,穷则生变,变则通,天道昭昭,万物为一。

云横岭,雾遮谷,苍松翠柏尽掩其中,逶迤险峻的山路纵横八达,连接着云岭山脉星罗棋布的村庄,云岭之地山环水绕,群山横贯东西连绵不绝,南面大荒之泽,以群山为墙,以大泽为池,各国的势力难以渗透,也不愿渗透这鸟兽毒虫瘴气如烟的蛮荒之地,云岭之地是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这里的人不是民风彪悍的土著就是各国避难之民或者流放之人,是典型不服王化的化外之民。

出云村是云岭之地星罗棋布的众多村庄之一,村里连绵相接百二十间茅草房,其间的几间青瓦房格外引人注目。

青瓦屋顶,宽敞的双层木屋,墙上挂着蓑衣斗笠和各种动物皮毛,透着淡淡的霉味,天

空有些氤氲,豆大的露珠一颗连着一颗从房檐上滚落,嘭嘭的击打青岩中的凹坑,溅起的阵阵水花,上下波动的水花有如一颗心在砰砰的跳动。

房檐下李纪的心就在砰砰跳动。

这场氤氲的细雨仿佛来的正不是时候,房檐下坐着静静的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脸色有如阴沉的天空,虽然在他眉宇间依稀有些凌厉,一道刀疤深深的镶嵌在脸上,但也无法掩盖两鬓渐白的沧桑与憔悴,他只是在重复着一个动作,一口接着一口将酒壶中的烈酒闷入喉中。

破旧的床上铺着厚厚的毛皮,床上静静躺着素服少年,乌黑的长发有些散乱无章,但还是显得颇为清秀,只是面孔苍白,上去已毫无生机。

刺鼻药味弥漫着整个屋内,药罐的盖子在蒸汽的作用下砰砰作响,另一个叫二牛农家少年在煮着草药,十二岁左右,长得颇为壮实,黑黝黝的肌肉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模样。

二牛走到门口,见师父七上八下的酒壶,他愣了愣,在他眼中师父棱角分明的脸上,从来没有见退缩,生性坚强大师傅此时却是那么脆弱,秀哥的病倒昏迷不起对师父打击如此之大,尽然一夜之间师父就两鬓斑白。

对于眼前这位既亲切又严厉的师父,二牛多少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敬爱,吞了口唾沫,有些结结巴巴说道:“师师父您药药好了么?”

李纪一身酒气,有些浑浑噩噩,似乎在刻意的麻痹自己。“二牛来,来!陪师傅喝喝喝一杯!”

二牛捧着药罐,见师傅如此,再着昏迷在床上的季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不禁有些急了,鼓起胆冲口大叫:“师傅,秀哥的药怎么办!”

“什么?什么?秀儿究竟怎么!”骤然间李纪就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着躺倒床上季秀生死未卜就情不自禁的浊泪横流,在房檐下沉默了片刻,对着朦胧天空,忽然抬头仰

天长啸:“士者为知己者死!想当年我李纪穷困于草庐,无钱葬母,恩公您不以我卑贱助我十金!现在我对不起您的救助之恩,后来我李纪空有一番报复,但投效无门,恩公您赐我刀法,擢我为将!如今我愧对您知遇之恩。常言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违也!既然我答应您的承诺,又未实现承诺,我李纪在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您!”

说完李纪嚎啕大哭,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成了个泪人。

二牛十分震惊,十金他见所未见,将军更是他这种庶民不可企及的神话,他希望有一天能走出大山,群山之外的精彩世界,他知道师父是从大山之外来的,每当有空余时间他都喜欢问外面的世界,可他问道外界的国家时,李纪总是讳莫如深不愿多提及,在这个等级森严社会身份是个难于逾越的鸿沟,二牛没有姓与氏,只有单单名子二牛,姓与氏是贵族的象征,百姓不是指庶民,而只是拥有姓氏的百姓贵族,他来这里拜师学艺就想成为一名踏踏实实的猎户,或许有一天他凭着一技之长走出大山。

“爹爹怎么了,你不是说秀哥哥没事的,你骗人,骗人,以后再也不理你这个大骗子!”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李纪身边,水汪汪的眼睛闪着泪花。

“骗人,大骗子——呜呜——你这个大骗子。”小女孩撒腿便向院外跑去,一边哭一边喊。

“师父,请节哀……不不不,或或者秀哥是昏厥了。”二牛何时见过李纪如此失态,愣了愣,有些畏畏缩缩道。

“二牛还愣着干啥,还不去追霞儿。”李纪憋着一肚子气,二牛还没反应过来,没好气说道。

……

星辰变幻

紫微殿浮仙阁高达数百丈的观星台之上,在方圆数十丈内依次摆放着巨型仪器。其间的紫袍道士面色没有半点波澜仰望着星空,目光微不可查一动,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荧变火,示以色红,荧惑移,行踪不定,明昧难测,难到百年之内天下有变……”

拢金袍,龙纹云袖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入殿中的玉阁,不清喜怒,只是一脸疲容,在黑色的头发中夹杂不少的银丝。男子睨了紫袍道士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先生,天象有变否。”

紫袍道士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更加屏气凝神的望着星空,等到数息之后荧惑光芒渐暗,紫袍道士方长叹了口气,不急不慢的作揖说道:“请尊上恕罪,在下观紫微如常,破军西行,只是荧惑依旧明昧难测尚不知祸福。”

金袍男子闻言遂皱起眉头,疲惫的脸上露出几道深深的皱纹,端起玉碗将佳酿一饮而尽说道:“先生可听见市井无根之言,旭日升,玄月没,糜弧箕胞,亡洛宗!请先生为孤解谶。”

紫袍道士淡淡说道:“只要尊上内制强卿,外和诸侯,对民以仁,尽诛心腹之患,此市井谣言将化于无形当中。”

金袍男子听到内制强卿和外和诸侯时连声苦笑,他很明白这是集权与韬晦之术在加上仁柔之术,在权力的核心中摸爬滚打的他,十分了解权力这把双刃剑,他已经没有这样魄力与时间,但听到尽诛心腹四字时,浑浊双眼不由得眼前一亮,黑色双眸是那样冷酷,完全没有夹杂感情,疲惫的脸显一下子得格外精神,他尽管已经没有魄力,但从来不缺少的就是……

金袍男子咳了咳打断紫袍道士的话说道:“先生的好意孤知道,但孤需知道谶言何?有什么忌言,孤赦你无罪。”

紫袍道士见金袍男子如此说,不好执拗,说道:“此言甚毒,糜桑木之名,可以为弓,所以叫做弧,箕草之名,可结之以为箭袋,所以叫做箕舵。依老夫愚见恐有弓矢之变。”

金袍男子急忙说道:“弓矢之变可有解,是否寡人焚烧弓矢方能解祸。”

紫袍道士说道:“尊上勿急,容老夫将话说完,弧同孤,胞意为兄,旭日人君之象,玄月讽刺政昏聩,大宗归正,小宗还位,谶意为汝胞兄孤子将如旭日东升,将你取而代之,弓矢意为此子善于弓,当为猎户之子。”

金袍男子闻言大惊,说道:“胞兄之子?此子是……”

阴阳合为一,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阴阳调和则生生不息,宇宙深处的荧惑骤然发亮轨迹崩溃划破星空深处,星机稍纵即逝,荧惑行踪不定,明昧难测,天道无常。

躺在床上素服少年浑浊黯淡的双眸,在夜空之下旋即渐渐凝聚起来,透出淡淡生机,手臂颤抖的支撑弱不禁风的身子,好似承受巨大的痛苦,黑与白在互相对抗相互吞噬,两个交融灵魂在互相颤抖立刻透明起来,似乎要消散,忽然渐渐消散灵魂如凤凰涅磐般骤然凝聚在少年眉心。

雨停了,雨后的山野显得格外清新,但此时却李纪却无心欣赏,繁茂的草木给人一种凌乱,清脆悦耳的鸟叫声更是令人心烦意乱。

这是哪里?我究竟是谁?周易文?还是季秀?四周的一切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床上急剧的咳嗽声仿佛是那么悦耳,打破了李纪心事重重的心境。

“师父——师父!秀哥醒了——醒了!”二牛听见躺在床上季秀的呓语声,有些激动,结结巴巴的喊到。

着躺在床上的素服少年脸上已有几分血色。

“好好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见季秀在床上呓语李纪十分激动。

我究竟是谁?季秀忽然感到厚实的肩膀和粗糙的胡子擦着皮肤。睁开双眼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颇为激动的抱住自己,来不及多想爆出一句令李纪与二牛哭笑不得的话。

“哎——哎大叔大叔你干嘛!我不是基友!跟你没基情!你不可要乱来!”季秀被突如其来的一抱搞得浑身鸡皮疙瘩。

“秀儿,基友是啥?”李纪二牛面面相觑问道。

“二牛,快去把霞儿叫来。”李纪很高兴,并没有将季秀的话放在心上。

“秀哥哥你终于醒了,你害的玉霞好担心。”李玉霞粉嫩的小手紧紧的抓着季秀。

“霞儿,爹爹没有骗你,你你秀哥哥不是好好的吗?”

李玉霞嘟哝着小嘴,气鼓鼓的着李纪:“爹爹是个骗子!我见爹爹满脸都是眼泪!”

“那爹爹酒喝多了,搞得满脸都是酒,爹爹这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哭。”李纪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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