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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借助洋人之势,不到半个月,就光复南浔,结束了太平军在南浔长达三年之久的统治。
在上海的南浔人都陆陆续续回南浔重振家业。厂从新开了,商店也开门了。南浔镇百废待兴。
刘镛娘因在嘉兴水土不服,由刘镛姑妈和表妹小菊陪同也早早回到南浔。刘镛也带着冬梅、秋梅以及一些帮工回到南浔。
次日一早,全家去刘焕章坟前祭拜,刘镛娘和小菊娘在坟前哭得凄惨,似乎把这些年颠沛流离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刘镛在父亲坟前磕着头,心里默默念叨:阿爹,您若泉下有灵,就保佑我们刘家平平安安,现在安澜、安江现在都在国外,现在也没有他们消息,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冬梅和秋梅也在爷爷坟前磕头许愿。
回到南浔后的第二件事,便是去幻溇把毓惠的坟迁回南浔,葬入刘家祖坟。
第三天,刘镛带着冬梅和秋梅和十多名小工到了幻溇。
到了幻溇他们先到了沈家。冬梅和秋梅都懂事,还给外公带了很多好吃的。
沈永林看到两位外甥女笑得合不拢嘴,笑着说,几年不见,都是大姑娘了,看来我这老头子见曾孙也快了。
冬梅和秋梅进了外公家,前后左右找不见洪英,便问沈父道:外公,姆妈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见她?
沈父道:半月前听说南浔已经光复,又听说他父母病得厉害,她不放心,便回了辑里村了。
秋梅生气道:也许她是有意躲着我们,避而不见。
冬梅觉得秋梅说得没错,洪英姆妈定是知道南浔光复后刘家人定会来幻溇迁坟,所以就避开了。
刘镛倒是一句都没提起洪英,两家人办了迁坟仪式,雇了几条大船,浩浩荡荡地把棺木运往南浔,棺木运走的时候,沈父悲痛欲绝,竟然比当年毓惠去世时还要伤心。刘镛不放心岳父,非把他接到南浔不可。
沈父原不肯,但冬梅和秋梅左右挟持,让丫鬟们替他收拾行装,硬是把他劝上了船。可等毓惠的坟修完后,他感到在南浔生活也不习惯,又偷偷溜回老家。
迁完坟后,刘镛娘便提出早点把房子修起来,刘镛心中有愧,便对母亲百依百顺,他并购相邻地块,扩大宅院地基。因靠南地块是庄姓大户,再多的银元他们也不会卖家产。
刘镛特地请来风水先生,风水先生道:面南北进,前面一朵围墙,门前有水,倒是有聚财之势。故刘镛听从了风水先生。
刘镛特地花高价找来工匠,重新修建刘宅。母亲喜爱上海法租界的法式洋楼,刘镛指示工匠在中式庭院的内部藏了一座西洋楼,红砖外墙,法式壁炉,窗玻璃和地砖均从法兰西定制。站在洋楼上,能看见早晨升起的太阳,故名为‘东升阁’。楼下还建了一个硕大的荷花池,四周楼台亭阁恰到好处。
刘宅的工期很长,但刘镛几乎掰着手指在过日子,他唯恐房子还未建好自己就出事了,所以每日里忐忑不安。
南浔百废待兴,丝业同行聚在一起,磨掌擦拳地展望未来,他们推荐刘镛来当新的丝业公会会长,刘镛推却不过,只得接任。
刘镛提议道:这些年我们一路走得艰辛,全仗大家同心协力才度过种种难关,如今大家手里都有点钱,不妨修一个丝业会馆,用于公会办公、议事,维护丝商利益,它既是我们这些丝业同行的娘家,也是我们南浔丝商的精神所在,代表我们浔商的形象。
刘镛的提议得到众丝商一致认同,大家讨论分工,有的负责上报禀请藩司批准,有的负责择地,有的负责筹集费用,有的负责设计,有的负责施工。大家兴致高昂,一个月后便有了眉目,看中的地块位于广惠宫旁,南北东西皆便利,离丝行埭也只百步之遥。同时,大家一致认为,广惠宫是南浔的象征,已经有很久的历史,应该重新修缮完整。
刘镛忙于公会中事,倒也暂时忘了心中烦恼,眼见刘宅就要上梁,为了筹备上梁酒,刘镛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太平军的进入,南浔人似乎都好久没有办过大喜事了,刘镛便趁着办上梁酒的机会大宴宾客,依他自己的想法,也算是为刘家冲冲喜,或许灾祸就消失了呢。
上梁那日,刘镛借顾宅百桌厅大摆筵席,除了丝业同行,街坊邻居,镇上凡沾亲带故的都来了,且刘镛在请柬上注明不收贺仪,所以大家吃得开开心心,临走还能带走上梁的糕粽团圆,象征着‘高中、团圆’。
上梁酒摆在中午,等大伙儿走完以后,刘镛谢过顾家人,准备去工地瞅瞅。
工地上,正厅的正梁已经架好,上门裹着鲜红的绸缎,挂着八枚铜钱。午时三刻,上梁时刻到,鞭炮四起,工匠拿着斧子把正梁安装好,然后把一箩筐抛梁馒头,和一大包银元往下抛,这叫‘罗汉洒金钱’。
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群,大家纷纷前往抢捡,谁能抢到,说明谁有福气,谁将发财,嘻嘻哈哈一片,好不热闹。
刘镛看着初具雏形的宅子,想想到当初南浔到处被太平军烧了的废墟,心中感慨万分。
刘镛含笑地给工匠们发了赏钱,道了辛苦,便走出刘宅,向丝行埭走去。
刚走过交界坝桥,刘镛便听得前面一阵喧嚣,仔细瞧瞧,仿佛是有官府衙役冲着丝行埭过来,刘镛心虚,心想,这下完了,是否官府前来捉拿自己,站定不敢前行。
只见一队府衙在自家刘顺恒丝行门前站定,刘镛腿肚子发软,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脑中一片空白。
衙役头儿走进刘顺恒丝行大门,问道:刘镛何在?唤他快快过来。
刘鋌闻讯出来,看见这些衙役们,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差爷,你们这是为何,出了什么事了吗?
衙役头儿道:我们是归安县衙衙役,府衙有急事,赶快喊刘镛出来。
刘鋌赔笑道:我们东家没在丝行里,请问差爷找他究竟有何贵干?
衙役头儿道:别废话了,赶紧喊他去吧!
刘鋌只得出门往南去寻刘镛,刚走过交界坝桥,就被躲在桥堍的刘镛拉住。
刘鋌惊道:哥,您在这儿?
刘镛问道:那些人过来何事,什么来路?
刘鋌结结巴巴道:他们是归安县衙衙役,找你的,不知所为何事,我问不出来!
刘镛眉头紧蹙,犹豫不定。
刘鋌道:您还是找地方先躲一躲,我就说找不着您,待我探出个子丑寅卯来,再做打算。
刘镛犹豫道:可我姆妈他们都在丝行里面,若找不着我,是否会为难她们?
刘鋌急道:哥,您还是快走吧,管不了这么多了。
刘镛说:不行不行,反正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刘鋌,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把丝行顶起来,我姆妈就靠你们照顾了。刘镛说罢就走。刘鋌阻拦不及,只得紧紧相随。
领头衙役见刘镛进来,立马问道:你是否就是刘镛?
刘镛强作镇定道:正是。
衙役头儿道:你马上跟我们去一趟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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