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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郁的另一只手顺着毓秀的尾骨向上,抚过她每一根椎骨,最终揽住她的脖颈,唇贴上唇。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略带强迫意味的,辗转似没有尽头的吻。
毓秀身子颤,疼痛与呼吸不畅,已经完全掩盖她身体应该感受的感受,她极力想给姜郁一个让他满意的回应,却心有余而立不足。
若姜郁面对的不是毓秀,他兴许会觉得寡然无味,可当他看到毓秀的一双金眸里映出的他的倒影,他就难以自持。
相比爱慕,让他失控的似乎更多是恨。
又或许是试图凌驾于她的执念与妄想。
姜郁失神的一瞬,怀里的人越来越软。毓秀的身体像被抽空一样,全身的力气流失殆尽,晕倒在他身上。
那一张脸白的像纸,扭曲的眉间除了痛苦,就只有痛苦。
姜郁在心中暗笑,她方才故意与他嬉闹亲近,现在又故意装晕,分明是有心而为。
姜郁拍拍毓秀的脸,叫毓秀的名字,半晌也没得到回应,不得已,只能高声叫来人。
郑乔进门的时候看到姜郁眉间的红痣,愣了一愣,随即躬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姜郁小心将毓秀放到床上,“皇上昏倒了,快去请御医。”
郑乔大胆往床上看了一眼,忙领旨出门,心中惊诧非常,他方才还听到二人在房中笑闹,怎么才过了这一会,毓秀就晕倒了。
御医来时,毓秀还没有醒,廉锦看到她眉间的一点红,禁不住皱起眉头。
姜郁已将他自己脸上的朱砂擦掉了,却刻意保留了毓秀的,像是故意要让她出丑。
廉锦替毓秀把了脉,咬牙说一句,“皇上旧疾复,须安心静养。”
姜郁听出廉锦意有所指,禁不住冷笑,“听闻廉御医在皇上夜审时立下奇功,却还未得到赏赐,今日我便替皇上赏你。”
廉锦拜道,“臣尽分内之责,不甘索要赏赐。殿下若顾及皇上的安危,便请回避,容皇上静养。”
姜郁受了冲撞,心中不爽,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吩咐侍从不要吵到毓秀安眠,自带人去了勤政殿。
廉锦重开安胎药交给郑乔,也出了金麟殿。
郑乔将人送到阶下,悄声一问,“皇上方才还在与皇后笑闹,怎么才过了这f么一会就晕倒了?廉医官不做处置,是否不妥?”
廉锦笑道,“臣昨晚替皇上诊治时,皇后就执意要留在金麟殿,今日依然如此。皇上的病须静养,若身边一直有人打扰,唯恐无益。如今皇后离开,皇上歇一歇自会醒来,你叫宫人不必打扰就是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并无纰漏,郑乔却听出廉锦暗示毓秀装晕。
二人心照不宣,言尽于此。
寝殿一片寂静,毓秀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着睁开眼,方才装晕虽失尽颜面,可若是不叫停,她不知姜郁会做到何种地步。
毓秀抚摸身下的床板,攥紧拳头,用尽全力,重重敲了三下。
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回应。她心中除了失望,更多的却是焦躁。
毓秀才想鼓起勇气再敲几下,就听到床板下传来咚咚几声闷响。
毓秀忍着头痛起身,掀了被褥,触动机关,随即走到殿门处,将门插紧。
手碰到门闩的时候,她已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像是刻意要引她回头去看。
她却没有回头。
门上上了闩,她还是没有回头。
直到那个人走到足够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他喷到她后颈的热息,她才低着头转过身,拉着他的手走向床边。
陶菁见毓秀不看他的脸,心里好笑,又莫名有点心酸,“皇上怎么不看我?”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毓秀一急之下,就拿手去捂他的嘴。
两个人终于站成了面对面,陶菁居高临下地望着毓秀,眼中微微带着笑意。
毓秀却满心尴尬,对陶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忙忙错开目光。
二人执手走到床边,毓秀两眼直视前方,低声问一句,“你来了多少时候?”
陶菁伏在毓秀耳边笑道,“你猜一猜。”
毓秀心知方才姜郁在金麟殿的时候,陶菁已经等在密道出口,她却不知他等了多久。
陶菁望着毓秀的侧颜,笑容若有深意,“我方才连一声咳嗽也不敢,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想不到你的皇后竟在金麟殿呆了一日一夜。”
毓秀终于扭头看了一眼陶菁,“你在下面等了一日一夜?”
陶菁嗤笑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若等上一日一夜,恐怕连活着出来见你都不能。”
毓秀心下了然,“你是昨夜听程棉说我身体不适,才打定主意进宫?”
陶菁自嘲一笑,“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原因,皇上不是算准了我会来,否则你刚才也不会敲床板了。”
毓秀听陶菁话说的直白,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陶菁松开握住毓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笑着对毓秀说一句,“皇上心心念念的密室机关图。”
毓秀伸手去接,陶菁却抬手把信封举高,“西琳三年的赋税钱粮,换皇上腹中孩儿的性命。”
毓秀闻言,心里一惊,表情也在一瞬变得痛苦,“你以为我用孩子的性命要挟你?”
陶菁笑的云淡风轻,“或许是,或许不是,皇上心里的想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再也不知道了。”
彼时华砚在车中质疑她的所为与用心时,毓秀就隐隐感到绝望,此时陶菁的话又闷声闷响地给她了一击。
她不是不想辩驳,而是不知如何辩驳,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确有过私心,也曾犹豫是否要保留。
她之所以决定保下孩子,向姜郁坦白真相,兴许的确是因为心中存着期望,期望陶菁会顾忌孩子,将帝陵密室的机关图交给她。
说是要挟,也并非冤枉。
事实本是如此,毓秀却觉得难过。
不知是否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她变得越多愁善感,患得患失,这些无用的情绪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明明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反而平添愁绪。
陶菁见毓秀面上纠结,便笑着将手里的信封交给她,“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拿肚子里的孩子当做赌资,全天下你都可取用为棋,只有他不行,你听懂了吗?”
这威胁在毓秀听起来毫无意义,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如若不然又如何?”
陶菁冷笑道,“如若不然,你这辈子想心想事成,要先问过我。”
毓秀望着陶菁,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她从前从未看到过的内容。
过往他即便在锋芒毕露时,眼神也没有当下这般冷冽可怕。
毓秀手一软,不知怎的就解释一句,“昨日夜审中我的确万般不适,御医也曾一度说孩子可能保不住。若不是为了皇嗣,我不会提早回宫。”
陶菁若有所思地盯着毓秀看了半晌,想看出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程大人昨晚回府,面上似有落寞,我猜测他心中定也有不甘。皇上昨晚并未借势将工部追究到底,究竟是为了保全龙嗣,还是有别的忧虑,恐怕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顾虑纠缠,她其实也并不知道。
毓秀头痛欲裂,一时如万针刺骨,渐渐的也没了周旋陶菁的耐心,“青天白日,隔墙有耳,你早些回去吧。”
陶菁见毓秀意欲逐客,一时怨愤,就冷笑着起身去龙床边扭动机关。
毓秀扶着床栏站起身,半低着头,也不看陶菁。
陶菁走到地道入口,见毓秀还保持垂而立的姿势,禁不住胸口闷,“从宰相府到宫中,虽称不上山高水远,却也是一番跋涉,我拖着一身病躯来往,皇上拿到机关图就赶人,连送我一送都不肯?”
毓秀将信封小心放到怀中,提裳走到密道出口,送了陶菁两阶。
陶菁没有着急点火把,拉着毓秀的手一路走到阶下,一手拍动机关,在四周陷入黑暗的一瞬,将毓秀推在墙上。
毓秀强压住一声惊呼,被迫承受压在身体上的一个重量,陶菁虽然小心避开了她的小腹,捏她肩膀的手却用了十分力气。
毓秀想起当日在帝陵的种种,心中感慨万千。
陶菁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渐渐的就松了桎梏毓秀的手,伏在她肩膀上咳嗽。
毓秀感觉到下巴上的人越来越重,吐在她脖颈上的呼吸也带了一丝血腥气,她用尽全力将陶菁反推在墙上,抓着他的衣领,吻上他的唇。
陶菁弓着背靠在墙上,惊慌之后,马上伸手搂住毓秀的腰背,小心翼翼地回吻。
毓秀松了抓陶菁衣领的手,将手臂绕到他身后,隔在他与冷墙之间。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却又似乎转瞬,最后不得已的叫停,是因为陶菁听到地道之上传来的拍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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