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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你放松一点,来把鞭子给我吧,让我来赶马车,好不好?”唐子诺跳上了马车,一手揽过乔春的肩膀,一手夺过她手里的鞭子。

乔春脸上的泪珠被风儿吹起,一滴滴像是小雨点似的落在了唐子诺的衣服上。伸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服,像是借此宣泄着内心的悲痛。最后情绪失控的她,开始对着唐子诺大声的埋怨起来,“呜呜呜…你不是说,一定没事的吗?你不是说,一切都只是梦吗?呜呜呜…可是为什么豆豆偏偏就是出事了呢?”

她好后悔,她应该见到皇甫杰后就立刻赶回大齐的。她不应该那么贪玩的。

唐子诺握着鞭子的手背青筋毕现,身体不由的微微颤栗起来。他并不知道乔春的梦竟是如此的灵验,如果有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把暗卫都留在家里。他一定会见皇甫杰无恙后就立即起程回齐。可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如果时间重来一次,他仍旧会不顾一切的来找皇甫杰,只是这一次他会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更妥善一些。

至少不会让遗憾的事情发生。

“夫人,停一下!”王小林驾着马车赶到他们身边,冲着全速前进的两个大喊了一声。

“驭——”马车嘎然停止,不待她们开口,柳如风和王小林已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了过来,王小林接过唐子诺手里的鞭子,道:“唐大哥,我来驾车,你和夫人、柳大夫到里面休息一下吧。”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任谁也经受不住,况且夫人一向视果果和豆豆为心头肉。唉——希望可以早日找到小小姐,他可不愿看着夫人和唐大哥伤心难过。

“驾——”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飞奔前进,所到之处皆是尘埃漫天舞。

柳如风心疼的看着伤心无助的乔春,又看了看同样是一脸伤心的唐子诺,轻声的道:“子诺,你把飞鸽传书拿来给为师看看。春儿,你先不要太着急,别净是自己吓自己,我们先一起来看看传书中的内容,再一起商议一下该怎么办?”

“哦,好,好。”唐子诺赶紧从腰间掏出刚刚从李然那里接过来的飞鸽传书,展开递到了柳如风的面前。

柳如风接过纸条,认真的看了起来,白眉时而紧皱,时而舒开。抬眸将纸条递给了乔春,看着她们,道:“从钱财的信中可以看出,豆豆目前没有任何危险,而对方也是跟唐乔两家协商好要收豆豆为徒,还要春儿成为大齐的第一首富。”

乔春一目扫过信中的内容,紧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松了一些,只要确定豆豆是安全的,其他事情她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柳伯伯,你知道陈冰倩是谁吗?她要收豆豆为徒,这还说得过去,可她为什么要我成为大齐的第一首富呢?如果她要钱,大可在治豆豆的时候就提出诊金,没有道理只是要我成为首富,而她却只字不提自己要不要钱的事情?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想明白,这陈冰倩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无缘无故的干嘛非要她成为大齐的第一首富?

她的记忆中并没有陈冰倩这一号人物,自己到这里的几年来,也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唐子诺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还是在失忆那段时间,在哪里欠下了什么情债?

秀眉紧皱,乔春想到这里便转过头,困惑中夹带着探索的看向唐子诺,情神严肃的问道:“二哥,你认识陈冰倩吗?”

“不认识!”唐子诺没也没想便回答了她的问题,拧着眉接过她探索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心里忍不住低嘲了声,看着她认真的道:“没有你想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难道她不相信自己不成?养伤期间,他一直呆在雾都峰,后来陪师父替豆豆诊治后,他的脑子里一直响着她的声音,梦中总有一个模糊身影的女子,后来,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才明白一直出现在梦中的女子是她。再后来,师父中毒,他四处寻找解药更是无暇于男女之情,又怎么会惹上这么一朵‘桃花’呢?

她刚刚的眼神让他有点受伤了。

“啊?”乔春怔怔的看着他,见他抿着嘴一脸坚定看着自己,刹那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拉了拉衣襟,清清嗓子,有些窘迫的道:“我也没想什么,你自己想太多了。”

乔春说着,调过头看着柳如风问道:“她会不会是想借我之手来打击报复某些人呢?”

“陈冰倩这人我认识,她是我师父当年云游陈国时,收下的徒弟。听我师父说,她的悟性很高,尽得我师父之真传。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师门,却只见过一次面。谈不上有什么很深的交情,更没有深厚的同门情谊。这个名字不是她的真名,她真正的名字叫陈清荷,是现在陈国圣上的姑姑,风劲天的结发妻子。”柳如风紧皱着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缓缓的道了出来。

乔春和唐子诺听得有些懵了,她是陈国的前公主,是【天下第一庄】的当家主母。可她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收豆豆为徒,还要让自己成为大齐的第一首富?自己成为第一首富对【天下第一庄】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因为现在大齐的第一首富就是【天下第一庄】。

“她是不是已经不在【天下第一庄】了?”乔春看着柳如风,问出了自己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疑问。

一个女人居然要找人威胁自己家族的地位,那她一定是恨那个家族,而通常让一个女人拥有如此浓烈恨意的,恐怕也就是那个——情字了。自古情字最美,最撩人,最让人奋不顾身,可情字也是最毒,最伤人,最让人痛心痛肺。

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伤感和同情,柳如风轻轻的捋捋白胡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她早在十八年前便离开了【天下第一庄】,江湖上、陈国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这次她突然出现在山中村,恐怕也是冲着你去的。”

语到伤感处,柳如风不由的停顿了下,摇了摇头,道:“春儿,你要原谅她。她如今做出这事虽是太强人所难了一点,但是,既然唐乔两家都愿意签下契约,我估计豆豆当时也是真的病得很严重。都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这个小师妹,本是天之娇女,心高气傲,却得不到心上人的一丝情意。行为举止失常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待我们找到了她,柳伯伯一定会好好的说说她。”

乔春沉默了下来,低着头,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脑子里闪过杜湘茹和风无痕,也闪过风无痕对杜湘茹说过的那些话,乔春心里对当年杜月儿、风劲天和陈清荷的爱恨情仇也猜测出了个大概。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你。这样男女的情感交缠在一起,也许注定就是要三败俱伤吧。

“柳伯伯,我很同情她,但并不表示我会原谅她的做法。没错!她在豆豆最危险的时候救下了她,我本该感激她。可是,她的做法我也是不能认同的,豆豆还小,要拜师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她至少也该让我们知道,她们住在哪里?我们也可以时常去看看豆豆,可她居然一声不吭就将豆豆带走,这一点我实在是无法谅解她。我总觉得她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此时,乔春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事情评估了一下后,她客观的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让豆豆拜师,她没有意见。只得等豆豆清楚过来,取得她的同意才行啊。再者说,他们作为豆豆的父母都不知情,她便趁机将豆豆带走,这也实在是太过份了一点。

没错,她是有着让人同情的经历,可也不能拿自己不幸的经历就视别人的伤害不是伤害了吧?总之,她心里对她感激之情,已经被她的不辞而别和不尊重别人的意见而扫之心外。

柳如风怔怔的看着乔春,他有些意外乔春的态度,但也可以深刻的理解她的心情。豆豆是个可爱的孩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跟她也产生了爷孙般的深厚感情。如今,陈清荷一声不吭的将人带走,别说是乔春,就是自己也是对她的做法很不满的。

不过,现在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毕竟豆豆在陈清荷的手里是一定不会有危险的。他对这个小师妹虽然不太熟悉,但她不是一个丧失人性的人,她只是被恨给蒙敝了心和眼。或许,可爱的豆豆还能解开她的心结也不一定,他有理由相信,豆豆有那样的‘魔力’。

“春儿的心情柳伯伯可以理解,她想必是听说了你的事情,认为你有能力成为大齐第一首富,想以你的力量去打击一下【天下第一庄】的地位。事情到了这一步,春儿的意思该如何呢?”柳如风一边说,一边盯着乔春的眼睛,直直的看进了她的心底。

乔春不是一般的人,她的想法也不同于常人。他很想知道现在她想如何处理这事?

“倾尽所有力量找到豆豆,只要确定豆豆的安危,其他事情都好谈。成为第一首富不是问题,当是我对她救豆豆的酬劳,但是,她要收豆豆为徒,这得看豆豆自己的意思,我们谁也无权替她作主。”乔春眼神坚定的道。

成为首富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她相信以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成功创业的经验,假以时日,成为首富也是可以的。只是,自己追求的平凡幸福生活,如今看来又要被搁置了。

唉——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条线有拉扯着自己,不让自己过那种真实想要的生活。难道,前世的商场生活,这一世还要继续到底?

柳如风和唐子诺惊讶的看着乔春,他们还以为乔春要与陈清荷死磕到底呢?还有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让豆豆作主?这个他们有些期待小豆豆的表现。

事情谈开了,也理出了条绪,大伙的心已经不再那么着急杂乱。

……

“这里是哪里?亲亲…你在哪里啊?”躺在床上的豆豆悠悠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帐。一个骨碌坐了起来,睁大着乌黑的双眼一一扫过陌生的房间,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豆豆一边哭,一边爬下床光着脚丫子无助的朝房门走去,“啊——”眼光扫过铜镜时,她骤然的被镜子里那满脸红红点点的人给吓得尖叫起来。

忘记了刚醒来的不安,豆豆走到铜镜前,爬上凳子凑近过去看着里面的人儿,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啊——有鬼啊。” 里面的人太可怕了,脸上长着满满的红点点,有的已经干水结疤,有的还水润润的,仿佛立刻就会挣破皮肤,从里面溢出水来一样。

这个人是谁啊?太可怕了。豆豆又是害怕又是不安的再次看向镜子里,认认真真的端倪起来。这眼,这眉,这唇,这鼻子,这…这…这不就是自己吗?可自己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自己明明就是跟姥姥一起睡觉的,怎么一觉醒来就不在姥姥的房里?脸上还长出这么多丑丑的东西?

豆豆打开了记忆匣子,最近的记忆一一浮现在脑海里。突然,豆豆勾起唇角笑了下,自言自语的道:“一定是哥哥和小辉哥在捉弄我,把我弄到一个新的地方来。哼,我才不会被吓哭呢,想骗我吓我,门都没有。”照着镜子,伸手就去揭脸上那红点点。

“不要碰——”砰的一声,房门打开,一个白衣女子手里端着木盆子,大声喝令之后,急急的朝豆豆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抱到了床上。

“这些疹子不能用手碰,会留下印子的。豆豆乖,听话,来姑姑帮你用药水洗一下脸。”白衣女子一边轻声哄着豆豆,一边站起来拧干泡在黑乎乎的药汁里的毛巾,轻柔的向豆豆的脸扑过来。

浓烈的药味扑入鼻腔将豆豆那被震到九天之外的心神给拉了回来,抬起乌黑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陌生女子,声音微颤中糯糯的问道:“你不是桃花姑姑,你是谁?我在哪里?我姥姥呢?”

白衣女子微怔了下,满眼赞赏的看着豆豆,这孩子只有三岁,可从她刚刚话中却不难看出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主子的眼神可真准,一眼就看中这么一个好料子。

回过心神,毫无顾忌的绽放着眼中的亮光,温柔的揉了揉豆豆柔软的头发,道:“我是青儿姑姑,豆豆生病了,姥姥让豆豆在这里养病。豆豆乖,听话,让姑姑帮你擦一下脸,好不好?擦了药豆豆脸上的红疹子就会消失了,那样豆豆就可以跟以前一样漂亮了。”

“真的吗?”豆豆歪着头,眨巴着眼看着青儿。

青儿愣了下,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那我什么时候会好?我好想回家哦!”豆豆朝她甜甜的笑了下,继续追求。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一样,心里面很想念家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出门在外的亲亲和爹爹。

“这个…这个嘛,可就要看看豆豆的表现了。”青儿有些结巴的道。

嫩眉轻蹙,豆豆半眯着眼紧紧的看着青儿,显然尚且看幼的她也看出了青儿的不自然。抿了抿唇,问道:“姑姑没有骗我?”

“姑姑怎么会骗豆豆呢?”青儿汗滴滴的移开眼睛,转移方向的将手里的毛巾重新放进了盆子里,重泡了一会才拧干,一手轻撑着豆豆的脑勺,一手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她的脸。

“亲亲说,骗小孩的大人的鼻子会变长哦。”豆豆噘着嘴,用手扇着风,想要将脸上那难闻的药扇走,轻瞥了一眼青儿,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可声音才刚刚好传进了青儿的耳朵里。

“啊?”青儿条件反射性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神情有些懵的看着豆豆。

这是什么逻辑,如果骗人的人的鼻子会变长,那满大街都是长鼻子的人了。青儿轻笑了下,抬眸看着端坐在床上打量着自己的豆豆,心中不由一惊,骤然明白了豆豆的用意。

天啊!这娃子也太厉害了吧。一句话就让自己露出了马脚。

“那个豆豆,你先休息一下。千万不要出房门,因为你暂时还不能吹凉风。等你好了,青儿姑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青儿有些窘迫的说着,直觉想要逃离这个房间。她可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着了一个三岁小孩的道,真不知是自己的智力降低了,还是现在的小孩太厉害了。

如果再不走,让豆豆知道了所有的事,那主子可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虽然自己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可是,经历了那些事后,主子的情性早已大变,易暴易躁,喜怒无常。

“青儿姑姑,你再陪一下豆豆,好不好?”豆豆见她端着木盆就要出去,连忙喊住了她,一双星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这般表情任谁看了,心都忍不住会软崩了一角,青儿重新放下了木盆,端坐在床沿上,既是疼惜又是防备的看着她,道:“豆豆放心!过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姑姑一定会带你出去玩,这里的风景可美了。”

“姥姥和奶奶会来看我吗?”

“暂时不能!”

“为什么?”

“因为豆豆脸上的疹子会传染给别人。”

“那要诊多久才会好?”

“那得看豆豆乖不乖,按不按时吃药?还要请卫生,不能吹风,没好之前只能在房间里待着。”青儿说着,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豆豆的头。

豆豆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问道:“那为什么青儿姑姑就不会被豆豆传染呢?”她才不相信呢,如果会传染那她为什么就不怕呢?脸上长满这样的红点点可是很丑的。

“呵呵,因为姑姑吃了药丸了,不会被传染的。”青儿抬头挺胸神气的看着豆豆,想起她那医术高超的主子,她就觉得很自豪。

豆豆见她不像是在说慌,心里面不由的对她产生一种崇拜的情结,眨巴着眼,露出一副遇到了知己的笑容,道:“青儿姑姑的医术一定很厉害吧?我爹爹和柳爷爷的医术也很厉害。柳爷爷答应要教豆豆医术的,豆豆长大了也要做悬壶济世的女大夫。”

“哦?悬壶济世?豆豆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房门被人推开,随即又被关上,陈清荷看着豆豆眸中闪烁着浓浓的趣味。看来,自己没有选错徒弟,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孩子是个聪明的。

豆豆转过头好奇的看向从房门口走过来的红衣女子,她的眼睛很大很亮,眉毛很弯,头发也很长很黑,就是她的脸用红纱给遮了起来,她根本就看不见她的样子。

“你是谁?”

“主子,你来啦。”青儿从床上站了起来,侧开身子,恭敬的行礼。转过头,看着豆豆,介绍道:“豆豆,这位是你的师父,豆豆就在床上给师父行礼吧。”

“师父?我没有师父啊。柳爷爷说了不收我做徒弟的。”豆豆不解的看着青儿。

陈清荷笑了下,道:“柳如风不收你为徒?为什么?”

“因为,我爹爹就是他的徒弟啊,总不能让我喊我爹爹师兄吧?那不是很奇怪吗?”豆豆想起了娘亲以前跟她解释这个的场景,也想起了爹爹那跳脚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刚笑了几声,随即又泪流满面起来。

青儿和陈清荷皆是很不解的看着豆豆,轻轻蹙了蹙眉,默默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一会笑,一会哭。

豆豆脸上的泪水越来越汹涌,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豆豆,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青儿看了一眼冷冷的主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的问起了豆豆。这孩子哭得她的心都快要碎了,真不知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豆豆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道:“我想亲亲了,我想爹爹了。青儿姑姑,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亲亲和爹爹。”

“这个…这个…”青儿从袖子里拿出手绢轻柔的帮她擦拭着眼泪,为难的看着她,抬起头朝陈清荷看了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不行!青儿,你先出去,这里有我。”陈清荷眼里刚刚的笑意已隐了下去,柳眉紧皱,颇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哭闹不止的豆豆,朝青儿挥了挥手,让她先退下去。

豆豆被她冷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顿时忘记了哭泣,表情愣愣的微微张着嘴,看着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是个坏人,呜呜呜…大坏蛋,呜呜呜…亲亲,你在哪里?我要你,呜呜呜…”

毕竟是三岁的小女孩,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还是以哭为主。青儿和陈清荷哪里见过这般哭闹的孩子,又哪里受到过三岁小孩的指控?顿时一个干着急的站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则是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着哭闹的豆豆。

豆豆抬起泪花斑斑的圆脸儿,轻瞥了一眼狠狠瞪着她的陈清荷,低下头更是卖力的哭了起来,那哭声直上云霄。

“主子?”青儿拧着手指,怯怯的看着陈清荷轻声喊道。

主子已经生气了,但是,她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豆豆很心疼,所以,她还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开口想要劝劝主子。

“出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陈清荷周身散发着冷咧的气息,继续盯着豆豆不放,仿佛不用眼光将她震慑下去就誓不罢休似的。

青儿担忧的看了看豆豆,硬着心肠端起木盆,转身抬脚就往外走去。

陈清荷还是保持原有动作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豆豆,没有再喝止她,也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她像是在看豆豆,又像是在透过豆豆看某个不存在的人。

看着圆嘟嘟表情丰富的豆豆,陈清荷的心其实早已软得一塌糊涂。她甚至在想如果她那个孩子没掉的话,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小时候是不是也这般爱哭爱闹,也这般的可爱?

豆豆停了下来,板直了腰,不甘示弱的看了过去,一大一小就那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再移开眼神。

突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可怕,只是,她不让自己找亲亲和爹爹还真是有点可恶。

“主子姑姑,你为什么不让豆豆找爹爹?”

陈清荷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微愣了下,随即忍俊不止的笑了起来,“为什么叫我主子姑姑?”

“青儿姑姑不是叫你主子吗?难道你的名字不是主子?”豆豆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看着她,不解的问道。明明就听到青儿姑姑喊她主子,如果她不叫主子的话,那青儿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叫她?

“噗。。。主子并不是名字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豆豆求知欲旺盛的看着她,追问道。

陈清荷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豆豆的头发,那柔软的感觉让她的心不由的轻颤了下。骤然用力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感受着怀里真实存在的温暖后,这才开口轻声的解释道:“豆豆,你想一下,你喊娘亲,那你娘亲的名字也不叫娘亲,是不是?主子只是一个称呼,不是名字。”

好软,好暖,这就是抱着孩子的感觉吧?如果,那个孩子还在,没有并他的父亲绝情的流掉的话,那该多好。陈清荷想着,搂抱着豆豆的手骤然加大力量。

“咳咳。。。姑姑,你抱痛我了。”怀里的小人儿挣扎了下,抬头嘟着嘴吃痛的喊道。

坠入往事疼痛中的陈清荷,根本就没有听到豆豆的喊痛声,依旧我行我顾的用力搂紧了她,似乎生怕她会从她的怀里离开一样。

“咳咳。。。姑姑,我好痛。”豆豆的眼睛里聚拢着水气,小模样很可怜的看着她,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忍不住疼痛的豆豆低下头,张开嘴用力的往她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啊——你…”陈清荷吃痛的松开了她,举起手本想给她一巴掌,结果看着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一软,骤然收回了手。轻轻搂过她,问道:“弄痛你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紧贴着耳朵躲在门外偷听的青儿,听到自家主子的那句‘我不是故意的’,豆大的眼泪便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她是有多久没有听到主子这般接近于道歉的话,那么轻柔的声音,她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听过了。

“没关系了,我现在不痛了。”豆豆先是愣了下,随即弯起了唇角,露出了她那甜甜的梨涡,看得陈清荷又是一阵失神。

“我娘说,知错就改的就是好孩子。”

“啊?什么?”陈清荷愕然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豆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姑姑,为什么我会生这个病?我的脸会好吗?”豆豆有些烦恼的问道。

“啊?”陈清荷很显然有些跟不上她这种跳跃性的说话模式,微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孩子都比较容易生病,只要你听话,你的脸一定可以像以前那样漂亮可爱的。”

豆豆听着她的话,紧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纠正道:“姑姑,我亲亲说,漂亮的女孩就该说漂亮,不漂亮的女孩就说她可爱。”

“什么?”陈清荷彻底的懵了,这是什么话?哪有这种说法的。

“姑姑小时候也经常生病吗?亲亲说,豆豆刚生下来就开始生病,亲亲说,豆豆是个坚强的好宝宝,生病也不会怕的。”

“哦。”陈清荷已经慢慢的开始习惯豆豆的说话模式,认真的看着她,道:“姑姑小时候也经常生病。”

“哪里病?也是全身都冒红点点吗?还是也像豆豆这么…这么的胖?”豆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圆嘟嘟的身体,第一次自己说自己胖。

“这里,这里痛。”陈清荷拉着豆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蹙着眉道:“现在这里还痛,如果有人爱我疼我,或许就不会再这么痛了。不过,豆豆真的不胖,这样我很喜欢。”

陈清荷第一次在人的前面直言自己的脆弱,她的心很痛,很痛…这么多年了,时时刻刻都在抽痛着,从未间断。

豆豆歪着脑袋怔怔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字一句的道:“以后,豆豆来疼你、爱你,那样姑姑就不会再痛了。”

“呜呜呜…”躲在房门口的青儿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可怜的主子,好贴心的豆豆。

。。。。。。

“驭——”本是十天的路程,在他们日夜兼程下,愣是只用了五天就到达了家门口。

早就听到马蹄声的唐乔两家人,已经齐唰唰的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乔春他们的归来,甚至还有不少村民放下手里的活,跑出门口看着那两辆飞奔的马车,或近或远的朝唐家走来。

乔春跳下马车,看着那些个泪流满面的家人,急步上前,抱住了泪眼花花的乔父,呜咽着,“爹,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父伸手拍了拍乔春的背,柔声的道。

“娘亲——爹爹——”果果从桃花身边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乔春的腿。

唐子诺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抱起了果果,刹那间,重过黄金的男儿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以前每次归来都是一双儿女如同快乐的鸟儿朝自己飞奔而来,如今却只剩下果果一人,这场景如何能让他不伤心落泪呢。

“爹爹不要哭,咱们一定能找到妹妹的。”果果笨拙的用衣袖帮唐子诺擦着泪,轻声的安慰着他。

“子诺,走,进屋去。”乔父松开乔春,强忍着泪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乔春率先朝大门口走去。

“柳伯伯,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进屋吧。”

乔夏和桃花接过乔春她们的行李,步伐沉重的朝屋里走去。自从豆豆不见了开始,雷氏和林氏先后病倒了,现在还都躺在床上,整日以泪洗面。

乔春坐了下来,浮肿的眼一一的扫过众人,轻蹙着秀眉,看着桃花问道:“娘呢?”

桃花看着她,吸了吸鼻子,道:“娘和乔伯母都病倒了。”

“我先去看看娘,二哥和柳伯伯还坐一下。”乔春站起来,看了唐子诺一眼,便转身往后院走去。

嘎吱。。。

轻轻的推开房门,乔春往房里望去,只见林氏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廖氏坐在圆桌前缝补的衣服。她抬头看到乔春站在房门口时,激动的放下手里的针线,几步上前,抱紧了她,反反复复的道:“春儿啊,你可回来啦!你可回来啦!你可回来啦!呜呜呜。。。”

也许是廖氏的声音太大了,也许是林氏根本就没有睡着。她听到声响后,猛的坐了起来,拉开被子下床,光着脚骤步朝乔春走来,站定,二话不说便伸手给了她两个巴掌,大声的骂道:“你是怎么当人家的娘的?一个女人家为什么一天到晚就往外跑?如果你们在家里的话,孩子怎么会不见了?我的豆豆啊,我可怜的豆豆啊。呜呜呜。。。”

饶是林氏的动作太快了,快到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清脆的两巴掌便已打了下去。

“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乔春伸手去帮林氏擦眼泪,可她把头一扭,随即又恶狠狠的看着她,骂道:“你这女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你说说,哪个女人会不守着家?哪个女人会一颗心全扑在外面?”

桃花看不下去了,这些明明就不是大嫂的错,她不懂娘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大嫂的身上?伸手拉住了林氏的手,轻声的替大嫂解释道:“娘,这事不能怪大嫂的?大嫂也是有事才会在外面跑?豆豆出了这事。。。”

“闭——嘴——你。。。”林氏扯着嗓门,大声的喝止着桃花。她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像是整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颤抖着伸手指着乔春的额头,刚说了个你字,便两眼一闭,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娘——你怎么啦?哥——你快点来啊!娘晕倒啦!”桃花眼明手快的接住林氏的身子,扯着嗓子冲着外面大声的喊着唐子诺。

乔春蹲下了身子,看着林氏那一上一下的胸口,抬头看着廖氏和桃花,道:“大娘,桃花,快点搭把手,把我娘先扶到床上去。”

“我娘怎么啦?”一阵风刮进了房里,眨眼之间,唐子诺已经一眼着急的站在房里,伸手一把抱过林氏,将她平放在床上,随即就帮她把起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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