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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至滇南,天空蔚蓝如洗,洁白的云朵飘过无际的天空,偶尔散落的云丝如同烟雾一般。竹林穿过热辣的风,常年无寂的星湖都难得的有了一丝波动,一丝涟漪从湖面上扩散开来。
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分散地站在竹楼的前面,但是大家都不自觉地望着竹楼的方向。
九夏的指尖还因为方才帮温寄柔包扎而沾上了一丝丝的血迹。
站在一旁的青阳因为连日来担心顾绛河,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
“姑娘都已经被抓三天了,你们公子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她?我就不应该听你的,那天就应该跟上去,至少还能知道姑娘到底去哪了?”
青阳看着身旁的南离洛就想生气,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有些怒气冲冲地说道。
南离洛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委屈地说道:“你也看见了那个祭司有多厉害,我不拉着你你跟上去,你现在还有命么?我们家公子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就放心吧。更何况,顾姑娘对我们家公子来说,本身意义就有所不同。”
那日竹林上空凭空出现的长袍祭司,他们一眼就能感觉到了他周身不同于寻常的力量,南离洛更是能感觉得到,他的师父无情子大师号称天下第一玄门,他跟着师父的那些年自然见识过各种奇能异士,不过那日见到清灵的时候,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清灵的身上,似乎有着不同地域术法的结合,好像苗疆的巫蛊之术,却比它更能蛊惑人心,又好像西域的术法,却比它们更能够摄取心魂。
青阳顿时有些泄气,她当然知道南离洛所言非虚,那日若她真的追上去,以那个人的功力,只怕有去无回,可是她们家姑娘身子又不好,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会不会冻着了自己。
一旁的九夏也走了过来,悄悄抓住了她的手:“青阳,别担心,眼下我们除了相信城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我觉得,城主一定有方法救姑娘出来的。更何况。”九夏顿了顿,眼神望向了竹楼,“有他,我总觉得,就算城主没有办法,他一定可以。”
青阳知晓她说的是谁,也不自觉向竹楼望去。
南离洛看着青阳担忧的眼神也不禁有些担心,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手伸到一半,就要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却顿住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颓然地放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顾姑娘对于她们来说,应该就犹如公子于他们一样重要吧。可是如今和这般神秘莫测的明月教扯上关系,他们真的能够将顾姑娘毫发无伤的救回来吗?
竹楼的门虚掩着,偶尔有一只夏虫偷偷摸摸从缝隙中飞了进去。
白日的阳光透过窗户透了进来,将整个房间内都照得透亮。
温寄柔用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就要喝一口,染尘看到马上想要阻止,还未开口就看见他两条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一口茶差一点喷了出来:“这什么鬼东西,你喝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染尘有些哑然失笑道:“这是顾姑娘给我开的药茶,为了帮助我调节双腿的。自是有些苦。”
温寄柔嫌弃的看着手中的杯子,将它扔回了桌子上,嘴里的一口茶还是憋着气咽了下去:“你这城主,当得也是够苦的。”
“那温大人呢,过得不也是很苦么?”染尘的双眼温柔,里面好似流动着一丝忧伤的神情。
“别用你那个怜悯众生的表情看着我,”温寄柔用刚才看着杯中药茶的嫌弃神情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我可没你过得那么惨,我被人辜负,可我也不必承担着这众生的职责,不像你,云中城主。”温寄柔习惯性地想要掏出怀中的玉骨扇,却发现包的跟粽子一样的右手根本无法活动自如,尝试了几次之后只能无奈地放弃,嘴里忍不住低声念了句该死。
“温寄柔,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染尘望着对面的白发男子,深深的问道,“云中城号称拥有着整个江湖最厉害的信息情报网,可是你,我们却一无所知。”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温寄柔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一直想要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主动来告诉你。”
“你和明月教的关系,确实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染尘顿了顿,“可是你今日为何要自爆身份救我?我感觉,就连冥风,似乎都不知道你是谁?”
温寄柔忽然间狂笑了起来,但是染尘却发现,他那双浅色的双眸中,没有一丝的笑意,只透露出无尽的冷漠:“他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只不过是他伤害众多女子中幸存下来的杂种而已,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如此怪物,若不是他,我何苦从小就要过着被人喊打喊杀的生活?”温寄柔缓缓抚摸着自己雪白的长发,如雪的长发慢慢滑过他缠着绷带的手,一样的颜色让它们仿佛都要融为了一体,“染尘,明月教星盘已经开始有着异动,能够撼动他们的时候到了,我要冥风死,而你,将会是成为明月教的劫数。”
从方才见到冥风的那刻起,染尘心中那最模糊的一块记忆已经被他挑了起来,如果说冥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与他师父相识,那么师父为何从来没有与他说起过,或者说这件事情,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起过。师父究竟和当初的冥风做了什么交易,能够让他安居滇南之地十几年不进犯中原,以他的能力,即使不成功,也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顾姑娘还在他们手上,确保她的安全之前,我并不想冒险。”
“你可知为何南岳王在整个南疆如此称王,圣上却没有对他采取任何行动?”对于染尘的话,温寄柔并没有回答,反而忽然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因为明月教?”
“没错,圣上早已对南岳王有所不满,这些年也从不曾间断派过秘史来到南疆想要取得南岳王的切实证据从而能够顺利扳倒他,可是派出去的所有密探,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据我的调查,应该都是死在了明月教的手上。”
“明月教与南岳王相互勾结,难怪能够如此一手遮天。”
“所以,若想知道顾姑娘是否安好,唯一的办法就是能够入得明月教,”温寄柔双眼流转,望向了染尘,“而如今能够顺利进入明月教的,怕只有南岳王了,明日南岳王的侧妃要上明月教的月宫祈福,跟着侧妃的随从队伍,将是进入明月教的最好办法。”
日头升到天空最上空的时候,冥风回到澍时山顶的明月教之时,似乎连一路上的龙胆花都感受到了教主的怒气,纷纷耷拉着脑袋,不敢迎面而上。
右手顺着指尖而滴下的血一路跟着,滴在在龙胆花的花骨朵上,顿时蔫了下去。
当他走到位于澍时山最顶的月湖之时,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清灵站在湖边,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周围数人之高的龙血树垂下宽且长的绿叶枝叶,将月湖周围的一片都笼罩在阴凉的环境之下,不透出一丝的阳光。
在冥风还离清灵数步之远的时候,他就好像感知到了身后的人,转过了身,在冥风停在他面前的时候,清灵弯了腰,恭敬地说道:“恭迎教主。”
“告诉本座,他到底是谁,那个影响本座星象的命星,是不是他?”
右手滴落的鲜血落入了清灵深褐色的双眸之中,也让他难得的有了一丝吃惊地神色:“教主你受伤了?怎么可能,您的结界一般人根本是无法破的,除非,但是怎么可能呢?”
“你知道如何破本座的结界?”
忽然间,月湖四周的龙血树纷纷狂魔乱舞起来,从冥风的脚底下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狂风,风势越来越大,将他的衣袍和黑发不停地翻飞。站在他对面的清灵也不可幸免,一头即将及地的长发也开始躁动起来,一些较短的长发不停地拍打着他的面庞。
可他依旧不为所动,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是,世间任何的武学术法都有命门,教主的结界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我本以为,这本应该不会存在这世间。”
“究竟是什么?”
“血亲之血,”清灵淡淡地说道,“教主血亲的血,可破教主的结界。”
“荒唐至极。”冥风大叫起来,“本座何曾有过血脉?”
“或许,是否是教主当年修炼采阴补阳之术之时,没有处理干净的那些女子?”
冥风忽然间安静了下来,漆黑的双眼看向了清灵。
当年的冥风在自身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强硬修炼幻术和摄魂术,导致功力逆转,血脉逆行。当时还是年少的祭司清灵连夜不停歇的翻阅各种古典医籍和占卜星象之后,为他找到了一个不仅能够解决他经脉逆流的问题,更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功力的办法,便是采阴补阳之术。
当初清灵亲自下山抓的那些少女,至今仍旧成为伽蓝城无法勘破的悬案,丢失少女的人家在官府门前日夜闹事,可迂腐的公门中人,又如何有能力查到如幽灵一般的祭司?
日复一日的过去,丢失少女的人家也在渐渐而去的岁月里放弃了寻找,而那些被清灵抓上山的少女在备受折磨之后,也纷纷将自己年轻的生命奉献在了明月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人家最终在野外的森林里找到了自家女儿的尸首,官府也始终无法查到真正的凶手,只得当悬案,凶手在逃而拖到至今。
“那些女人,你放过了谁?”
“属下自然是不敢放过任何人,可是如果今日能够破教主结界的人真的是教主的血脉至亲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当初那个偷了赤血芝的女子,活了下来,并且怀上了您的孩子。”
狂风在两人的周围渐渐停了下来,冥风右手的血似乎是止住了,顺着指尖的鲜血好似凝固在了那,并没有再往下滴,经过清灵的提醒,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漆黑的双眸中,流露出了一个嫌恶的气息:“是那个贱女人。”
“属下想,应该是赤血芝救了她一命。”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祸害?”
“赤血芝。”清灵回道,“教主只要用此人之血为药引,再服一枚赤血芝,就可以不再担忧这天下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您。”
“乌云格滋养的赤血芝生长缓慢,且功效都减了至少一半,你确定真的有用么?”
阿幼朵当年叛逃出教,明月教圣物少了圣女滋养便再无法生长,而最后一颗圣女之血滋养的赤血芝被那个贱女人偷走之后,明月教的圣物更是可以说成为了废物。
“乌云格并没有继承完整的圣女之血,自然是无法滋养出完美的赤血芝,可是教主您怕不是忘了,阿幼朵的女儿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了,只要她继承了阿幼朵的圣女之位,她将会为教主培育出最完美的赤血芝。”
冥风漆黑的双眼中闪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他怎么忘了,阿幼朵的女儿已经来到了明月教,云中城,他到要看看,究竟谁才是谁的劫数。
还有那个贱种,冥风右手食指缓缓地抚摸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他不会让一个贱女人生下的贱种存活在这个世上,这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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