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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丘。
“嘎吱!”
一辆马车停在沈府门前。
沈忠孝在家生子沈诚的搀扶下走下车。
沈实架着马车去了牲口棚。
看门的沈忠厚兼着管家。
是沈诚、沈实的爹,也是跟随沈忠孝几十年的老人了。
他们当然不姓沈,这是主家赐姓而已。
“老爷,你这是咋的了?”
“天气冷,老毛病又犯了?”
“那得赶紧进屋,炭火盆暖着呢!”
沈忠孝摆摆手。
沈诚赶紧道。
“爹,您就别问了。”
“老爷心情不好!”
明白了!
老管家心领神会,也帮着搀扶着自家老爷往堂屋走。
刚过天井,胖胖的沈忠儒闻声跑了出来。
他一脸诧异。
“哎呀?不是进宫一趟么?”
“回来就这幅脸色?”
“那事儿?老皇帝还是没个说法?”
沈忠孝满脸苦涩。
都如你这般,成天乐呵呵做个富家翁就好了。
“唉!进屋说吧!”
“思思呢?”
沈忠儒乐呵呵的道。
“在她自个儿屋里。”
“正憋大招呢!”
“说是要为元宵诗会做准备。”
两老兄弟进了堂屋,一股温暖气息迎面而来。
老管家帮着脱去白色鹤氅,挂在角落的衣帽架上。
沈忠儒端起火盆边煨着的红泥小酒壶。
一股莹莹欲翠的热酒冲入白瓷杯中。
那股翠色一下子变得鲜活浓郁起来。
酒香四溢。
沈忠孝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满身的寒气尽去。
“喔!”
“还是老庞家的竹叶青地道啊!”
“这回险呐!差点就喝不成喽!”
忙着沏茶的管家和儿子沈诚都被吓了一跳。
沈忠儒更是一脸迷惑。
“咋的?”
“老大?不就是当不着官么?”
“还能有啥危险不成?”
“您……可别吓唬老三啊!”
“我胆儿小!”
外面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
娇俏可人的沈思思如燕归巢般扑入老爹怀里。
沈忠儒呵呵笑着。
一脸愁绪都消减了不少。
“三伯,你胆子可不小。”
“昨晚你还讲了,您带着咱家船队。”
“如何如何勇敢,冲破了贼寇的重重阻拦。”
“从泸水到黄江,步步惊心,都可以写进话本啦!”
沈忠儒老脸一红。
那是吹牛好吧?
步步惊心倒是真的。
你三伯可不是闯出来的,是人家放出来的好不好?
沈忠孝在兜里摸了摸。
拿出一封落款李乘风名讳的信。
他细心的翻了翻,抽出最后一张雪花纹信签递过去。
“你不需要为新诗发愁啦!”
“你那北地第一才子的堂哥,都帮你写好喽!”
沈思思惊讶地捂住小嘴。
沈麟的名气可不小。
虽说就出了一首词,名《水龙吟》。
几个月时间,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啊呀,雪花纹宣,泸水制造!”
“果然,来自老家呢!”
这丫头抑扬顿挫的念道。
“千锤百炼出深山……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一首明志绝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啊呀呀,我确定这是沈麟堂哥的手笔。”
“这不就是写他自己么?”
“还有?挽联?”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爹?谁去世了?”
“竟然值得沈麟堂哥,用足以流芳百世的绝句去歌颂他?”
沈忠孝抬起头来,眼角含泪。
“除夕夜,辽军万人奇袭安定。”
“县令王瑞光挥舞三尺青峰,身先士卒,不幸阵亡了!”
“县丞周元坚守西城墙,左脸被利箭贯穿,破相重伤!”
“你二伯……”
“北城楼连中石弹数枚,轰然垮塌。”
“你二伯为救沈毅,双腿被活活压碎,重创瘫痪。”
“是役,八千人守城,阵亡四千,伤三千余!”
“协防水军也被摧毁大半。”
“满城缟素,惨不堪言哪!”
什么?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震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啪!”
刚赶到门口的婢女环儿、佩儿,手里的果盘应声落地。
更外面的厨娘田嫂已经哭出声来。
大家都是从安定来的。
特别是田嫂,她家的儿子还是沈毅的亲兵呢。
八千人死伤殆尽,自家儿子?还能囫囵个儿活着?
这响动把屋里几人都惊得回魂了。
沈忠孝没有去怪下人失礼。
他在宫里,拿到八百里加急顺便捎来的家信。
还不是眼睛发黑,几欲昏厥?
老人家擦擦眼角的泪水,又从兜里掏出几封信。
挑了挑,才勉强笑道。
“这封是沈毅写的,里面特意提过了。”
“那小子命大福大,被埋在城楼里,都完好无损。”
“田小春奉命去南城传令。”
“也有幸逃过一劫。”
“田嫂,你不用担心。”
“小春好着呢!”
田嫂擦擦哭红的双眼。
“老爷?”
“真的?”
沈思思连忙接过去一目十行地瞅了瞅。
“真的,田嫂,堂哥已经说了,平安无事。”
“这是八百里快马急递。”
“小春的家信,得走正常驿站,你还得等一阵子呢!”
田嫂终于放心了。
她拍着胸脯道:“谢天谢地,平安就好呀!”
“老爷饿了吧?”
“我这就是做饭!”
环儿、佩儿是双胞胎,一向都跟着沈思思的。
她俩一个捡起木托盘,一个紧去找笤帚。
心慌慌,魂不守舍的模样,却展露无遗。
沈思思见状,忍不住笑骂道。
“你俩,还转悠咯啥?”
“信里说了,咱们沈家集没事儿。”
“你们的家里人,都好着呢!”
这下子,沈忠儒终于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算好消息嘛!
自家两个儿子不在军中,信上没提,自然是安然无恙了。
沈思思下一句,有又把众人的心提起来。
“老天爷,沈麟堂哥的泸水铁城,也受袭了?”
“可恨的辽蛮子!那般偏僻的地方,都要去抢?”
“会不会挑地方哎呀?”
沈忠儒的心情变得万分复杂。
沈麟倒霉了?
他该高兴么?
以前,肯定会!
可在贼窝里走了一遭,沈忠儒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手里有兵。
不管属于沈麟还是沈毅。
都还是整个沈家的。
那小子,没出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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