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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初月的药劲儿还没过去,迷迷糊糊的就点了头,两边有丫鬟扶着,便上了长阶,中间连眼睛都没全睁开。
长阶入云,顾初月又累又困,到后来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登上去的。
珍珠怕小姐大病初愈不舒服出事,便去寻了这里的小沙弥,一道出身份,小沙弥便带着她们去了一处寮房。
毕竟学士府每月的香火钱就没断过,逢年过节只有多的时候没有减免的一说。
顾初月平日里都是吃了药就睡,丝毫没有想到这药劲儿会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吃了药出门。
直到夜晚,这才昏沉沉的醒来。
吃过晚膳,许是白日里睡多了,现在精气神十足,半点睡意也无。
外面的雨也停了,虽还是阴着个天,不见半点月光,但是空气却异常清新,夜风随着窗户吹来,顾初月如何能在这沉闷的屋子待着休息?
“珍珠,这寺庙里,有守夜巡逻的小师傅吧?”
珍珠道:“普陀寺守卫森严,不比学士府差。”
她一听,要出去夜游的心思更甚。
珍珠想要跟着,却被顾初月拒绝了。
自从来到学士府,她日日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相比有人无时无刻的跟着伺候,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出去走一走。
珍珠无奈,但想着这是在普陀寺,便答应了。
顾初月披着长衫,顺着小路走着,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同她双手合十打招呼的小沙弥。
她微笑回之,就近寻了处佛殿,想着早早将愿还了,以免夜长梦多。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佛殿安静,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闷哼——
“唔!”
哪里来的声音!
正诚心闭目许愿的顾初月突然睁眼,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也再没有声音传来,她歪了歪头,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真奇怪。
她起身上香,随后又拜了拜,这才直起身。
“啊!”
忽的,一声短促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声音里满是恐惧却十分短促,显然是被人及时堵住了嘴。
顾初月一惊,连忙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握在手中,拢着身上的素净长衫,一双水杏眸充满警惕,随时做好反击准备。
她背对着佛像,阵阵风袭来,吹散了遮着弯月的乌云。
就见一角黑影移动,不像是巡夜的沙弥,在不清楚敌方实力时不能硬上,否则受伤的只怕会是自己,她阴白这个道理,微微侧身,躲到了佛像后面。
顾初月捂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将自己能被发现的可能性调整到最小,微微探头,只露着一双眼睛。
偏殿内烛光刺目恍若白昼,雕梁高门正对着悬空而挂的皎月。
只见一男子被五花大绑,弓着腰,屈着膝,口中塞着布团子,原本被束冠的头发零零散散垂在脸上,玉冠斜挂在头上,一身锦缎袍子破破烂烂的沾上了粘稠的血迹,裸露之处皆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暗卫名叫金戈,揪着他的后领子,跟拽那不听话的烈犬一般拖着他走,每走一步那人都踉跄着恍若要倒在地上。
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夹杂着腐臭味伴着夜风簌簌吹进了偏殿之中,味道令人作呕。
顾初月饶是用手捂住口唇也没忍住抖了抖鼻尖,呼吸有些急促。
金戈武功高强,第一时间就发现陌生人的气息,他刚不过抬手,就见从庭院深处而来的少年扫了记冷眼过来。
金戈立刻低下头,收回掌中内力。
少年身着绛紫色绣昂首穷奇修身锦袍,只是外披了一件墨狐皮掐边绣暗纹的玄色披风。
墨发用镂空嵌绿松石银冠高束,一双狭长的眸子恍若睥睨的鹰眸般,阴郁冷傲。
半红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深邃硬朗的面容布满阴寒。
他站在台阶之上,缓慢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那人,周身恍若披了一身银色冷辉,衬得他越发的倨傲,恍若踏着夜色而来的帝王。
躲在佛像后的顾初月没有沉醉在这少年的容貌中,反而心惊的牢牢捂住口唇。
少年衣袖一挥,满殿的烛灯立刻熄灭,原本亮如白昼的偏殿变得一片漆黑,唯有借得那半刻月光才能有一丝光亮。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顾初月的心随之一紧,过后便如打鼓一般砰砰的跳了起来。
月光照在偏殿正中央的佛像上,佛像依旧熠熠生辉。
少年未言半句,可仅仅往台阶上一站,被金戈揪着脖领的人就已经两腿发软,膝盖已经垂在地上了。
金戈手将塞在男子嘴里的布团抽了出来,手一松,那人便身子一歪趴在地上,颤颤悠悠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若是……噗!”
那人话说一半便开始浑身抽搐,口吐鲜血。
金戈嫌恶的踹了那男子一脚,真是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种弱鸡居然也敢得罪主子。
男子费力用手撑起身,鲜血染了半边脸,因为刚刚摔得用力,他的脸上扎了不少细碎的石子,有的已经破皮而入陷进肉里,成了一个一个小血坑,细细的血滴子顺着脸部线条流到下巴上,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男子气急败坏却又很是虚弱,但也不忘放过出言威胁的机会。
站在台阶上的少年低声一笑,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配上那双阴鸷冷性的眸子瞬间让人感觉阴风阵阵。
“无权无势的庶子,落魄早衰的废物,嗯?”
他一句一顿,最后一个音节出口,趴在地上的男子瞬间瞪大眼睛,张着血口不敢置信的喊道:“你是……啊!”
言闻一!
可那个名字,男子最终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言闻一身形一闪忽然到了他身前,绣着银线雁纹的玄色长靴突然踩在了男子的手上,剧烈的钻心疼痛代替了那即将出口的名字。
“嘎吱……嘎吱……”
“啊!”
十指连心,男子低声疼的大喘气,但是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反抗,连声音都快疼的发不出来了。
言闻一移开脚,脚下是一只血肉模糊已经完全失去形状的手,甚至露出了一节红白色粘连着筋血的指骨,沾满了细碎的石子。
只是,言闻一并没有罢休的意思,他恶劣的勾着薄唇,抬脚便踩在了男子的胸口处,径直一压,慢慢的碾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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