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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入暮，师玹止应召来到了皇宫。

宫内灯火通明，抬轿辇的太监脚步匆匆，四平八稳落地无声，奔走在青石廊道中。宫女们宛若一座座的宫灯矗立两旁，手中灯笼在青石板上打出一圈圈红光，一直蔓延到了大殿前。

轿辇刚落地，一直在大殿门口徘徊的叶庭井立马推开老公公，迎了上去。

师玹止安坐轿辇之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睨了眼伸手欲扶他的叶庭井。眼神中带有警告之意，所幸后者并不傻，会意收回了胳膊。

“你个老奴才，还不快扶国师进来！”说着袖袍一甩，径直入了大殿。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老公公俯着身子迎上前，请人下轿辇“国师请。”下弓的身子都快贴到地上。

大殿里除了平时打理或是皇帝传唤，其余时间外人一概不得入内。老公公也仅是将人迎至门前，便毕恭毕敬退居一旁。

叶庭井在纱幔间来回踯躅，见来人竟是双膝跪地爬了过去，“国师，怎么办，怎么办？”他一把抱住师玹止的腰，“外头都在传，传先帝说我不是真龙天子！现在所有人都说我不是真龙天子！”

“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先帝的死&bsp&bsp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他说着也不等师玹止回答，便又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高台。

师玹止冷漠的看着叶庭井爬上高台，手拿着立香跪倒在香炉前。大大小小总数不下于二十个，里插满了立香柱。

“不行，就快成仙了！都快成了！谁也不能阻止，不能阻止！建庙宇的速度要加快了，得加快！”叶庭井的口中絮叨着“下旨，下旨让他们赶紧建！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民怨四起，此时下旨催促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抗，还请皇上三思。”

“前几日国师还说要我下旨的，怎么又不让下了？”叶庭井神情恍惚，宛如自言自语一般，&bsp&bsp“不快点的话会来不及的，国师听说了吗？叶庭清已经起兵了，已经往皇都来了！”

他箍住了师玹止的双肩，双眸瞪得浑圆，瞳孔涣散，眼下乌黑。面上不见往日的神采，两颊消瘦面色黯淡无光，形同老者。

“臣会亲自领兵前往，皇上安心守着皇城便是。”将叶庭井的手从肩头扯下，师玹止掸了掸被抓皱的衣衫，“若没有其他的事，臣先告辞了。”

不管是在轿辇上还是大殿内，师玹止的眉峰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未等叶庭井回应，转身离开了大殿。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着急？是不是只要听话，皇位上的是谁都无所谓？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

叶庭井看着人影消失在了纱幔后，才恍惚着追出，目眦尽裂吼道“你怎么能如此淡然？为什么？”

轿辇愈渐行远，叶庭井几欲追出。

殿外奴才皆是身躯一震，老公公见情形不对，立马迎上前“皇上息怒，皇上有所不知，昨夜老奴前往师府传旨，国师也是嚎啕不止。”

叶庭井闻言找回了些许的理智，颤声问道“真的？国师也着急了？”

“千真万确，怒吼不止。老奴听得真真切切。”

“很好很好！着急就好！朕只要守着皇位就好，守着朕的皇位！守着朕的成仙之道&bsp&bsp哈哈哈哈“

叶庭井张开双臂奔回殿内，朱白的纱幔如同那一缕缕的云烟，划过他的指尖，拂过他的脸。

纱幔绞住了他的手指，续而缠绕在了手掌上，他歪着脑袋盯着手看。猛然一扯，“皇位！仙道！一个都别想夺走！都是我的！”他疯狂的撕扯纱幔，飘落的一片片朱白铺满地面。

殿内癫狂的笑声与怒骂声断断续续飘出，殿外的奴婢们半垂着眼眸，眼观鼻，鼻观心。老公公望着腕间四道殷红，无声叹息。

月儿的光亮将影子拉得老长，一道道黑影如同竞相逃命又无法挣脱牢笼鸟一样。

玉观棋辗转几处都寻不到柳柯，只能再次回到咸宁县。

明月高悬，白日里承载了纷踏步伐的青石板，即使到了深夜也得不到片刻喘息。横卧上头的乞丐，瑟瑟发抖的难民，皆是它所难承其重。

啜泣声、嗟叹断断续续，由柳庙门缝处挤入，大肆在院中高歌。正门处的四足方鼎内立香柱寥寥无几，不知是刚清理完还是贫苦的百姓已经供奉不起。

玉观棋沿着廊道来到了正堂，一切如旧，长明灯对比往日更盛。摇曳的烛火如同那不知亡国恨为何物的舞女摇曳着身姿，映照得金像也不甚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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