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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师尊,&bsp&bsp几杯酒下肚,渐渐面颊上浮起薄红,&bsp&bsp渐渐又醉倒在了桌上。
是他师尊对他全然没有丝毫戒备,&bsp&bsp轻易地便让他在酒杯之中下来法诀。看着他师尊缓缓倒下,商骜停顿了片刻,才又抬起手。
一道无形的真气落在他师尊身上,如同雪花融化一般消失了。
在此之后,&bsp&bsp他师尊便能够这样安稳地睡一夜,&bsp&bsp再感觉不到任何异动了。
商骜就这样坐在原处,&bsp&bsp静静的、甚至有些贪婪地看向他师尊。
暂时,&bsp&bsp他再也不用掩饰他的目光了。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世界上全部白雪化作的魂魄也比不上他这样干净,而这样的人,&bsp&bsp竟告诉他,他是他至亲的人,&bsp&bsp甚至是普天之下,&bsp&bsp唯一一个至亲的人。
说实在的,&bsp&bsp商骜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算作至亲,&bsp&bsp他长这么大,&bsp&bsp也没有与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的关系。
但没有,&bsp&bsp并不代表他不渴望。甚至他在对自己和沈摇光、能亲近到什么程度而作出幻想时,&bsp&bsp都会心跳过速,&bsp&bsp快得像是他经脉中的真气全都暴动起来一般不受控制。
他静静看着沈摇光。
如果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bsp&bsp他应该会失望吧?毕竟,这样肮脏的、在泥泞之中旁人都不惜得踏一脚的人,&bsp&bsp怎么值得他信任呢?
他信任的人,&bsp&bsp也不会背着他有那样多的秘密,&bsp&bsp做那样多的事,&bsp&bsp更不会在他的酒里下药,令他昏睡。
思及此,商骜缓缓站起身来。
是了,他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尽管肮脏,却又不得不肮脏。他的那些秘密、那些脏事,唯一的作用,便是用来保护他师尊。
——
齐占元的死讯,第二日便传到了白云观中。
若是齐占元被何人所杀,这便是会令天下人惊闻的事。毕竟以齐占元的修为,天下能与他为敌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更是白云观除了闭关那几位大能之外,修为最高的长老,是白云观镇派的存在。
他死了,白云观可谓元气大伤,不过一日,此事便传遍了修真界。
不过,齐占元也算是自然死亡了。
他的尸身是在饮冰山深处被发现的,死时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唯独经脉中的修为空空如也,许是真气枯竭而亡。
他死得蹊跷,却分明没有凶手,修真界中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练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功法,因此丧命的,也有说他是寻得了什么稀世珍宝,想当场炼化却失败的。也有说他本就一千多岁了,多年修为没有寸进,早就油尽灯枯了,在饮冰山中坐化也是寻常。
对于白云观的议论也不算多。
毕竟白云观观主就修为平平,这是世人皆知的事。白云观的传统也从来都是避世中庸,因此论资历在修真界几大宗门中排得上号,论实力却一直排在末尾。
死一个修为高深的大能,即便伤了元气,却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比之那些二流门派还是不知高到哪儿去,而比之其余几个顶尖宗门,他们也从没有比拼的实力罢了。
一时间,修真界中议论纷纷,各大宗门凭吊致哀的信件和礼物也如雪花一般送到了白云观。
而白云观中,澄玄子面色铁青。
死了……齐占元怎么会死了!
即便众人都没想过齐占元是非正常死亡这一茬,可澄玄子却知道他的死定然是人为。
毕竟,他知道他派齐占元去做了什么,也知道齐占元藏得是什么心思!
他看不惯沈摇光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谁愿意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一千多岁的晚辈一步一步爬到自己头上?只需要澄玄子稍加挑拨,那齐占元便被他激上了头,之后再要做什么,自然是针对沈摇光去的。
但是,沈摇光毫发无伤,齐占元却死于非命。
难道……难道沈摇光真的得了玄清真人的传承,甚至到了能无声无息杀死齐占元的地步了?
自从看到那天夜里满天的红霞,澄玄子已经接连几天夜不能寐了。
他不怕沈摇光当场飞升,毕竟十有**要被雷劫劈死。就算他飞升成功,以后也不过是活在传言里,留给上清宗的,不过是个名声罢了。
但是澄玄子就怕他不飞升。
若他此后,修为位列修真界第一,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上许多年怎么办?想起当年玄清真人一手遮天、上清宗一家独大的日子,澄玄子就辗转反侧。
难得熬走了玄清真人那个怪物……他不想再有一个沈摇光了。
若能抓到沈摇光杀死齐占元的把柄,那此人死得也不算亏。可是偏偏,齐占元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教澄玄子想陷害沈摇光都做不到!
一直到一日之后,前去饮冰山接回齐占元尸身的弟子们,暗中带回给澄玄子一个秘密信息。
齐占元的身体上虽然没有任何损伤,但手心里却紧紧捏着一片碎步,在碎步之上,用真气写了一个字。
“隐”。
谁也不知道这字是什么意思。
李怀真与澄玄子商讨许久,也没有个眉目。直到李怀真恼怒,几乎要将那片布条撕碎了。
“他怎么不写清楚,只一个字,让我们怎么办!”
澄玄子连忙将那布条夺了回来。
“你懂什么!”他道。“他既能留下这个字,便说明这字极其关键,代表了杀死他的人。只是我们现今不知道这字从何而来罢了。”
“那该怎么办!”李怀真急道。
澄玄子淡淡看了他一眼。
“自有两条路。”他说。
“父亲的意思是……”
“一则,是等。等那名为‘隐’的人出现,便有迹可循,这布条也会成为证据。”
“二呢?”
澄玄子笑了。
“二,自然没那么麻烦了。”他说。“反正谁都不知道‘隐’是谁,那么,我们想让他是谁,他就会是谁。”
——
沈摇光的酒量本就不大好,素日里喝些花果酿成的酒便罢了,难得喝一次北地的酒,便醉得不知南北东西了。
第二日一早,他便听闻了白云观齐长老身死的消息。
“昨晚可听见什么风声?”他问商骜。
只见商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是摇了摇头。
也是了……这孩子昨夜也没少喝,想必也醉倒了,什么都不知道。
想来此处也成了个是非之地,沈摇光思忖片刻,只怕留在这里徒惹事端,便带着商骜一同回了宗门。
他自是没忘掌门师兄的嘱托,也确实在北地探查多日没有结果。幸而方守行并没有同他计较这个,只与他说起了齐占元的事。
“饮冰山此地,为兄总觉得有些邪门,不知那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方守行面色忧心忡忡,对沈摇光说道。“也幸好你安全回来了。前日听闻白云观的齐长老出事,我还捏了把汗,生怕你不安全。”
听见此话,沈摇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齐长老身死,确实有些蹊跷。”他说。“当日我在活水镇中,原本想着是否要去探查一番情况,又想着事涉白云观,我们不好插手,便先行回来了。”
方守行点头“你做得很对。不过,你在饮冰山中,可遇见什么别的事了?”
他问得小心,将阴暗的试探全都牢牢地藏了起来,只剩
自然,也是因着沈摇光从没有过与他勾心斗角的心思。
听见他这样问,沈摇光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父亲的事,拿出了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个须弥芥子,将那日在饮冰山中的经历大致告诉了方守行。
“你是说,你竟发现了师尊的遗物?”方守行面露讶异。
沈摇光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父亲为何会将这些东西藏匿得这样深。”他说。“我整理了一番,这些遗物都是我用不上的,想必父亲也没想过要给我。既然父亲心系师兄和上清宗,定然是有很多没有交代的,这些便交给师兄,充入上清宗的库中吧。”
方守行面上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师弟,这如何使得?”他道。“你才是师尊唯一的孩子啊……”
沈摇光却摇头道“什么父子血缘的?修真界本就不讲这些。师兄从小跟随父亲修炼,上清宗又是父亲一手壮大的,比起我,你们自然更为举足轻重。”
方守行满面感激地收下了那个须弥芥子。
“只可惜,师尊天赋太高,否则若有师尊庇佑,上清宗定然能更上一层楼!”他捧着那须弥芥子,面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沈摇光正要安慰,便见他笑了笑,又说道“自然啦,若是世间真有‘传承’此物便好了。若师弟你能继承师尊的全部修为,那么上清宗又何惧再遇见什么风浪呢?”
沈摇光在饮冰山自是没见过什么传承,垂眼笑了笑,并没看见方守行看向他时,眼中深藏的试探。
他正要说什么,便被一个匆匆跑进来的弟子打断了。
“宗主,璇玑仙尊!”那弟子喜道。“剑阁峰的赵元驹赵长老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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