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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笔墨放在眼前,李泰提笔安静地开始写,脑海中不断地有想法出现。
像是在写罪状一般,李泰将自己所知道的部写下,心中思量父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骊山的造纸术一直都是保密的。
在造纸术交到自己手中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眼下的造纸术自己这才刚刚了解完,父皇这就知道了。
府邸中的侍卫到底有哪些人是父皇的眼线。
甘露殿内很安静,李泰跪在殿内安静地写着事情的经过,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父皇,儿臣写完了。”
李世民点头,“呈上来。”
李泰想要站起身,因为跪着的时间太久,膝盖又酸又疼。
一旁的太监见了急忙去搀扶。
写下来的经过呈到父皇面前,李泰躬身道:“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见父皇仔细看着,李泰又道:“事涉皇姐和姐夫的家产,儿臣没有写下造纸术的秘方。”
李世民低声道:“朕自然不能做出夺臣子家产的事。”
李泰低声讲道:“姐夫不肯将这个造纸术公之于众的原因还是因为此法会引起别人的觊觎,还请父皇……”
“朕会保密的。”
李泰心中犯滴咕,姐夫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尽力了。
正在礼部和许敬宗商议的张阳坐在一个箱子上。
箱子内放着满满当当的银饼,这都是用银矿提炼出来的。
每一块都是分量相当的银饼,这是以后的礼部运作所要花费的银钱,倒是倭僧已经写信给了倭国,也不知道下一批银矿什么时候送来,眼下这些也要省着点花。
张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抱歉,没控制住。”
许敬宗尴尬笑笑,“不妨事,这种事本就是情不自禁的。”
俩人继续看着地图,站在一旁的张大象迟疑道:“建设外交院的事情还要经过中书省批复,只有中书省觉得能够这么做,才能隶属于礼部。”
许敬宗点头,“确实要中书省批复,更要陛下批复。”
说完话,意识到张大素,张大象和张阳都在看着自己。
许敬宗一咬牙,“下官跑一趟礼部。”
张阳开口道,“知道这种事情你比较擅长,就劳烦你了。”
李百药从吏部回来,一场会议已经结束了,他拿着一份卷宗讲道:“张尚书,这是最近遴选的名册,吏部的意思是说可以从中挑选几个入职。”
张阳把箱子上锁,“现在不缺人手,暂时不需要。”
李百药纠结道:“各部都选了,我们总不能一个都不要吧。”
“那就要几个扫地的和打扫卫生的,你自己挑两三个就够。”
大象和大素两兄弟去给以后的外交院选址,今天的心情不错,张阳刚走出礼部,就看到魏王府邸的侍卫急匆匆而来。
“张尚书,赶紧去看看魏王吧。”
看对方慌张的神情,张阳不解道:“魏王殿下是生病了?”
“魏王……”侍卫话语哽咽在喉,低声道:“还请去一趟魏王府邸。”
事关骊山的摇钱树,以后还要李泰在大唐的商场上呼风唤雨,他的安危对自己的家业也重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指望不上李泰,还有一个太子可以做替代。
张阳跟上侍卫的脚步一路走到了魏王府邸。
此刻李泰的府邸很乱,一群下人都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家具和各种瓦罐都堆在院子里。
李泰正坐在椅子上,双目无声地正撕着一幅字画。
侍卫低声道:“见了陛下回来之后,便是这样了,像是魔怔了一般。”
张阳闻言走上前,仔细看着。
李泰低声道:“不用这么看着,本王没有病。”
张阳解释道:“我没说魏王殿下有病。”
“你看本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病人!”
府中下人搬来一把椅子,张阳在一旁坐下,“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把家里砸成这个样子。”
李泰捂着脸,“姐夫,你说这世上的是非对错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么深奥的问题,难不成魏王殿下不想做买卖了,想要做圣人了?”
李泰低着头,“在我看来错就是错了,该罚就要罚,可是非对错在父皇眼里又是什么样的,难道就连这种对错都是可以利用的吗?”
“其实有些时候是非对错不是这么鲜明的。”
李泰将身体的重量放在身后的柱子上,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戴胃过世了,我想向父皇认错,父皇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没有责罚,反倒是让我写下了得到造纸术的经过。”
“交给你父皇了?”
“姐夫放心,我没有留下秘方,我也不在乎魏王府邸到底有多少父皇的眼线,禄东赞是我让人揍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张阳低声道:“连禄东赞都不计较,这本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如果你父皇觉得此事有害使者颜面那这事就大了,要只是一件寻常的斗殴事件,又没有闹出人命,他们也只是一些皮外伤,这件事也顶多是罚钱了事,凭你父皇要怎么看待。”
李泰抬着头低声道:“你说为什么父皇连戴胃临终前的最后一丝价值都要利用,我心怀愧疚所以这才写下了造纸术的来由。”
走到他身边,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都是纯真善良的,魏王眼中的是非对错是很明确的,可在大人的世界中是非对错又是另外一回事,恭喜魏王终于窥见了大人世界的冰山一角。”
李泰皱眉道:“以前我想做父皇那样的人,现在我不想了,我害怕成为父皇那样冰冷的人,你没在甘露殿,你可知父皇那冰冷的眼神有多么可怕。”
思量了一番,张阳讲道:“其实做皇帝的人也不见得一定要这么坏,有时候我也并不这么认同你父皇的三观,有时候他的想法怪离奇的。”
“连你都这么觉得?”
“我就担心你父皇失去了野心,不想要向吐蕃和高句丽开战,这会让我们礼部很尴尬的,排除你父皇那些奇怪的三观,如果能一直给陛下灌输野心,并且还能开疆拓土,我还是很支持他的。”
李泰瞅了眼张阳,“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张阳反倒笑了,“我不像你父皇,想要做个明君就一直树立自己的形象,我这人一身正气浩荡,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李泰拿起地上的木头砸向了窗户,奈何力气不够大,木块碰到窗户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张阳低声道:“我以前学过一篇诗文,若是魏王殿下又觉得迷茫了,不妨想起来多念几遍。”
李泰嗤笑道:“就像你送给太子的话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句话或许也有用,我想送给魏王的是另外一句话。”
“什么话语?”
张阳朗声道:“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感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李泰安静地听着,想着诗句中的意境。
张阳继续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李泰细细听完,“横眉冷对千夫指……好厉害的诗文。”
张阳微笑着,“写这篇诗文的人也很厉害。”
“是姐夫的老师所写?”
张阳摇头叹道:“在我的家乡很多人都知道他,如果都将他的文章作为标杆,我想我们都是他的弟子。”
正打算要走,张阳又道:“对了,这篇诗文名叫自嘲。”
“自嘲……”李泰苦涩地笑着:“来人,把这篇诗文给本王写下来!挂在我魏王府邸门前!”
小胖子眼神中又重新有了奋斗的光芒,张阳也放心了不少。
朱雀大街上,有一队人走着正在给戴胃送行。
一个老人家过世了,好似一个时代过去了,当年隋末乱世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如今已经到了贞观。
也在宣告着,当年的乱世过去了,现在是李唐江山的天下。
那个时代的旧人越来越少,那些战乱年间的混乱和凄凉也终于结束了。
张阳一路走着揣着手思量,李世民知道了骊山有造纸术的存在,以他的性格估计不会随便来夺走造纸术。
这世上能有造纸术的也不是只有骊山一家。
回到家中,看到李玥和小武正在踢毽子玩,小熊围着两人想要去抓毽子,时不时捣乱,惹得小武追打。
小武的小短腿要追上小熊都显得吃力。
现在这头熊长得这么壮实,小武的拳脚对它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将李泰的事情和李玥说了一遍。
李玥低声讲道:“造纸术不重要,重要的我们家人要平安。”
张阳点头道:“如若还有其他人知道骊山造纸术的存在,我会毫不犹豫地将造纸术交出去。”
李玥温柔地笑着,“印书利润这么浅薄,一直都在亏本的边缘晃荡,也就夫君想把纸张的价格打得这么低。”
“当我们生产的纸张足够多,我们也就拥有了对纸张的定价权,争夺这个定价权的最关键因素就是生产力,谁能够生产出足够多的纸张,谁能够印刷出更多的书籍,占据的市场越多,话语权便越大。”
李玥摇着手中的小蒲扇,刚刚踢完毽子额头还有些汗水。
皇城内,许敬宗在中书省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长孙无忌走出来。
“见过赵国公,这是礼部的奏章。”许敬宗递上奏章。
先是拿过奏章长孙无忌还未打开看,先问道:“你是礼部的侍郎,也能够进入中书省禀报事宜,为何就在门外等着?”
许敬宗回话道:“怕叨扰诸公打理国事。”
“礼部的事情也是国事。”长孙无忌打开奏章仔细看着,草草看完便问道:“礼部要建外交院,是为了什么。”
许敬宗低着头对长孙无忌表现出恭敬,“处理诸国邦交事宜。”
长孙无忌不解道:“礼部就能处理这些事,何必多此一举。”
“回赵国公,外交之事也有轻重缓急,就像是刑部与大理寺的关系,礼部和外交院也是一样,如若涉及外交事宜,也可以先交给外交院裁定,再交给礼部批复。”
“当初张阳与老夫有过约定,礼部可以自主做决定,这个约定如今也还在,外交院一事老夫自会向上禀明。”
“那就多谢赵国公了。”
“分内之事。”再看一眼许敬宗,长孙无忌又道:“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除了礼部朝中还有其他地方能够发挥你的才干。”
“下官哪里有什么才干,哪能和中书省诸位相比,就这样在礼部挺好的,若是下官有立功之处,能有赵国公提拔那便再好不过。”
正打算走,长孙无忌又回身问道:“外交院的主事是谁?”
许敬宗站在原地回道:“自然还是张尚书。”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
等人走远了,许敬宗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每一次与长孙无忌都非常地折磨。
揉了揉就快要笑僵了的脸,这才快步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阳还是和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骊山造纸术的事情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动静,李世民和朝中都没有提及。
也不来过问,张阳带着李玥和小武正在去村子的路上。
路上,李玥讲着自己的疑惑,“都过去五天了,父皇没有让人来查问过。”
任由马儿慢悠悠走着,看着远处的工厂,张阳讲着,“你父皇也在等着吧。”
“等什么?”
“等着我们的造纸术和印刷术能够提振书籍数量的时候,一件对社稷有用的事情你父皇自然不会放过。”
“夫君的意思是父皇对造纸术和印刷术是有图谋的。”
张阳点头,“这世上有造纸术的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你父皇难道没有见识过造纸术吗?魏王的那些侍卫有几个是陛下的眼线?一个两个?又或者所有人都是那位天可汗的眼线,将造纸术交给魏王的人看管,他就这么快知道了。”
“或许是如今造纸术与印刷术的进展不满足天可汗的需要,作为皇帝他自然也知道杀鸡取卵是不值当的,他会等着这颗果实成熟了,再来摘取来为他的江山社稷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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