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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把家里的羊肉切碎,做一碗羹汤,再将家里的酱牛肉也切好装盘。
饭菜端上桌,李渊看着这盆酱牛肉,“朕已经许久不饮酒,不知酒味。”
张阳给两位长辈倒上茶水,“我家里也没有酒水。”
其实媳妇也喜欢喝酒,现在怀着孩子自有了身孕便不再饮酒。
将茶水放在李渊面前,张阳道:“要是太上皇已经戒酒,那就不要再想酒是何滋味,一旦再沾酒水想放下会更难。”
张公瑾点头中肯,“老夫也如此认为。”
李渊夹起一片酱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家里的菜色很简单,一盆菠菜,蒸蛋和羊肉羹汤。
李渊叹道:“家里有女人怀着身孕确是寡澹一些为好。”
张阳又盛了一碗羹汤递给老师,“老师可以先喝汤暖胃。”
接过碗,张公瑾喝了一口,“咸鲜恰到好处,很不错。”
“我们家婶婶手艺可是一流的。”
杨婶闻言行礼道:“都是与公主殿下和县侯所学的厨艺,不及县侯半分。”
张公瑾点头道:“世家招揽士子,以承诺仕途,就算陛下再开科举,还是有不少士子投效世家,作为门客也好,或作为门生为其游说。”
李渊夹了一块酱牛肉细细品尝着。
“世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踏足仕途,况且这方面还有他们各房族中的子弟,当一个贫寒学子读书有了成效,他想要入仕,先是投卷给有门第高的人,或者给地方有声望的长辈。”
张公瑾又道,“一地州府没有这么多的位置给每一个人,这也让各地士族有不少的矛盾,也有人为了一个县丞主簿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而各县乡绅之间也有争斗,这是世家的弱点所在。”
有了老师的点拨,打开了世家内部的景象,世家掌握着绝对的权力,以及人选人手的分配与调度。
甚至一句话就能断送一个人的前途,世家的存在有违公平和公正,在大族看来与贫寒子弟谈公平话公正,就是一个笑话。
张阳感慨道:“真是可怕,可见其中得有多严重,照老师这么说,世家也不是攻不进去。”
张公瑾点头,“世家太过古老,沿袭千年的规矩养了无数代人,这些人有的位高权重,有的可以享受极尽奢靡的生活,更有甚者眼中没有皇权,甚至分裂一地。”
“历代天子都在追寻大一统,当年乱世天下三分,各路豪杰前贤不肯偏安一地,有人说诸葛孔明只要固守蜀道便可以安享晚年,可他没有这么做,到了晚年他还是七出祁山,为一统中原带兵出山。”
“老夫以为若世家之权不削弱,将成为隐患动摇社稷的根基,说句不该说还望太上皇不要见怪。”
李渊释然一笑,“你说便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又不是老夫。”
张公瑾的神情带着一些疲惫,点头缓缓讲道道:“陛下一脉从晋阳起兵也得到了不少士族的支持,但眼下储君婚事避开士族女子不谈,当陛下登上来皇位始终与士族保持距离,可见陛下也知晓其中毒害,要除去世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觉得当应该如何?”
张阳搁下手中的快子,“不考虑世家门阀存在的意义性,将他们的一切既得利益全部抹除,我不喜欢那些豪言壮语,我觉得这些大而空的理想与我没什么关系,我更喜欢保家卫国,为天下太平而努力,这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
一番话阐述了胸臆,张公瑾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完了饭食,张阳送别了两位长辈。
李玥这才从家中走出来,“卢承庆倒了,世家与朝堂之争也要开始了。”
张阳点头道:“我去一趟村子里的铁匠坊。”
李玥扶着自己的后背,“真想这孩子可以早点出生。”
“累了?”
“一朝不出生,心里就一直记挂着。”李玥抿嘴看着自己的小腹。
“你还说想多生几个孩子?”
李玥看向小武和徐慧又是阵阵无言。
在生孩子这方面她心里也很矛盾。
李玥递上斗笠,“雪这么大,夫君早去早回。”
接过斗笠,张阳皱眉看了看漫天的风雪,迈开脚步走出家门。
指南针针头的铸造到现在还没有音信,也不知道这些铁匠都怎么样了。
铁器制造的水平决定了村子的生产上限,对于技术提高这方面在投入上是一个无底洞,可一旦能些许有突破,得到的好处是巨大的。
张阳带着斗笠从村中的小道一路走向村子的东面,铸铁坊有几个巨大的烟囱。
自年初落成到现在还有十五个铁匠在这里做事。
张阳走上前就见到李泰也在门口。
“魏王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李泰现在手里拿着一块铜镜,很自恋地对着铜镜整理他自己的额前的发髻。
什么时候这小胖子也开始自恋了,一张胖脸有什么好看的。
“这面铜镜很是古怪,可又看不破其中奥秘。”
“什么奥秘。”
李泰还在把玩这面镜子,“这种青铜古物难求,是李淳风道长送给本王的,说是有奥妙之处没有破解,姐夫随我来。”
李泰走入一旁用来存放铁料的库房,他将蜡烛放在铜镜前,墙面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幅图桉,而不是铜镜反射的光点。
张阳打量着,“这图桉上的文字是小篆吗?”
李泰点头,“这是从汉时流传下来的古物。”
“魏王殿下什么时候对考古感兴趣了。”
“姐夫错了,除了银钱我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
骊山的摇钱树,带领骊山乘风破浪的魏王殿下,心里就应该只有赚钱这一件事才对。
李泰又道:“铸造方法我问了这里的铁匠,他们也所知甚少,也是好奇这种古镜的铸造术竟无人继承。”
图上是一个圆盘,圆盘的每一个格子上都写着小篆文字,中间的图桉好似一对凤凰。
多半是以前权贵人家出嫁的陪嫁。
李泰指着铜镜的背面,“明明火源在铜镜这一面,可偏偏照应出来的是铜镜背后的图桉。”
张阳拿起铜镜仔细抚着铜镜的表面,“这东西值钱吗?”
李泰点头,“多半值点钱,当年李淳风道长用价值十贯钱的宅院换了这面古镜,现在又送给了我。”
张阳收起铜镜,“魏王殿下不该沉迷这种古物,这物件太贵了,我代为保管,等我研究明白再来告知。”
把李泰带着一些怨气的目光无视,张阳走入铁匠,这里有十多个铁匠,大多数都在铸造一些农具。
来到江师傅的身边,当初在城西帮他干活,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老的样子。
目光看见放在箩筐中的东西,张阳目光欣喜,“咦?弹黄?”
再是将弹黄伸手一压,这个弹黄当即断裂。
神情从欣喜转为失落,张阳发愁道:“好脆的弹黄。”
专心打磨一块小铁片的江师傅这下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张阳,他看李泰陪在一旁,穿着也是显贵。
张阳一脸的微笑,“江师傅,可还记得我?”
老江师傅瞅了好一会儿,“眼熟。”
“可还记得城西的一个小工?”
老江师傅一拍脑门,拉着张阳走到一旁小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公主的封地?小心被人抓到赶出去。”
“他们不会抓我出去的。”张阳笑着摆手。
“不会抓你出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听说当今陛下也会来这里,而且传闻还有很多皇家的私坊,哪能轻易走入。”
他加重了语气,“当初一走了之,在长安城找你好久,这些年都去哪里了?现在是外面吃不上饭了?以你的手艺不如跟着老头子我?正好老头子的手艺没有传人,将本事传给你。”
李泰凑上前听得好奇,事关姐夫以前的行踪?
张阳笑道:“您老是不是太过紧张。”
“紧张,在这个地方混稍有不慎就犯了禁忌,听说这两年一直有人想要偷摸进入骊山地界,都被乱棍打个半死,不消片刻就会被送入官府。”
老江师傅话语顿了顿,上下打量,“咦?你个穷小子哪里来这么显贵的衣衫?”
张阳清了清嗓子,“江师傅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你姓张,你自诩小张。城西一片做铁匠的谁不认识你这个勤快小子,老头子我当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全名否?”
老江师傅摇头。
李泰看姐夫的模样兴致很不错,没有打扰他们相认。
老江师傅拉着张阳走到魏王面前,“还不向魏王行礼,魏王殿下此人以后就跟着老头子我学手艺,一定管着他,不会让他胡闹。”
李泰退后两步,“我可不敢受他的礼。”
老江师傅愣了愣,随后又道:“就是要行礼的,看老头子这一年为了骊山铁匠坊尽心尽力的份上,还请魏王收留他,这年轻人铸造手艺高超很有天分。”
李泰苦恼地挠头,“老师傅莫闹了,此人……”
张阳连忙咳嗽两声。
李泰的话语又停下,当即明白了姐夫的意思,“行礼就不用了,就听老师傅的,本王不管了。”
这姐夫是什么奇怪的癖好,非要瞒着人才开心?
是姐夫的旧相识?手艺也是上乘,李泰又道:“其实他是本王的门客,算是有学识之辈,收下就收下,以后这铁匠坊上上下下就交给老师傅来看管了。”
“多谢魏王殿下。”
张阳也跟着行礼。
李泰将自己的身子放得更低了,古镜被姐夫拿走不说,还要装模作样,娘的!今天什么日子。
老江师傅向这里一众铁匠介绍着,“这小子以后就是某的弟子,你们都好好照顾提点。”
“好嘞。”有人朗声回应。
也有人点头笑笑。
江师傅在这群铁匠中最年长也最有权威。
张阳面带笑容,听着这些铁匠们的问好,他们来自中原各地,有些人本是专门营造军中铁器的。
因为工部的安排这才来到骊山。
老江师傅继续打磨着一块小铁片,“你将一旁磁石拿来。”
张阳看到炉子边的磁石递上。
老江师傅先铁片煅烧,将铁片煅烧发红。
看他的手法用得还是老办法,张阳又道:“老师傅,你可以在煅打过程中加入一些炭粉。”
“炭粉?”
“嗯,与炭粉发生反应后可以去除更多的杂质。”
他闻言会心一笑,“嘿,就知道你小子藏着本事,当初看你手艺就不简单。”
老师傅说着按照话语,拿起石炭将其打碎研磨成粉。
张阳看着他脏得不成样子的双手往烧红的铁片上撒上一些炭粉。
这一手的茧子,这就是劳苦大众的双手呐。
张阳又道:“将铁片对折用磁石掺一些磁石的粉末进去。”
江师傅古怪地看了眼张阳,便依言继续煅打。
“这个地方的主人想要铸造一种很轻很薄的小铁针。”
嘴上说着话,江师傅皱眉打量着打磨后的铁片,再放在一块磁石上继续打磨。
直到将铁片放在能够吸附在磁石上,这才结束。
“你赶紧拿着去给门外的魏王殿下瞧瞧,看看是否合适。”江师傅说着话语,脸上带着笑容。
张阳拿着铁片走到铁匠坊外,李泰坐在门口,正发呆。
“姐夫,你何苦……”
“老人家也是一番好心,且受着。”
李泰拿过铁片放在一个罗盘上,铁片固定在一根针上,看着它转动,转到一个方向便不动了。
接下来又转动罗盘,每一次铁片发生位移又转回了原本的位置。
“姐夫觉得如何?”
“就这么放半月,看看往后还会不会有变化,要是没有变化多半是成功了。”
“父皇又派人来过问造纸作坊的事情,一年生产三千尺的纸张还是太少,说是事关社稷,还望姐夫能用心一些。”
李泰神色忧愁,“按姐夫的所言增加人手来提高产量这种笨办法并不可取,也会增加纸张的成本,价格和成本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要是骊山的成本不能降低,导致纸张的价格过高,就违背了姐夫想让纸张成为廉价物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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