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名认真的雷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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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拿了冠军，若月很高兴，交了陈旻臻的小报，二人高高兴兴的回家吃饭，林贞见若月笑笑的回来，也看着她笑起来，“怎么了今天，那么高兴？”

若月乖巧的坐着等着吃饭，“小慧早上拿了1500米跑的冠军，她真……”厉害。

“切。”

若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贞的嗤笑打断了，林贞把饭菜端到桌上，“这种冠军有什么意义啊？能跑进国家队吗？就算跑进国家队，高考能加分吗？有什么用，你何必羡慕！”

不是，我没有羡慕，我只是为她高兴。

若月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下了，反正就算她说了，妈妈也不会明白的。

她唇边的笑意淡下来，有些自责自己因为高兴就脱口而出的话，她明明知道妈妈不喜欢小慧。

林贞把碗筷递给若月，笑着在若月身边坐下来，“宝贝，妈妈跟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用，只有学习有用，分数有用，等回头你考上清华北大，所有人都得羡慕你，羡慕我们家！”

若月抬眼看妈妈，妈妈脸上的自豪和骄傲仿佛她此刻已经身在名校一般，她有些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羡慕呢？”

林贞不明白若月的意思，“啊？”

“我是说……为什么要别人羡慕我们呢？”

林贞放下筷子，赶紧咽了嘴里的饭，“当然要羡慕啊！清华北大啊！国内一流名校！妈妈的宝贝女儿那么优秀，大家都是养孩子，我养的孩子就能考上名校，这还不值得别人羡慕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别人的羡慕，有什么意义呢？”

林贞依旧无法理解，耐下性子，苦口婆心，“宝贝，你现在还小，你不懂。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人活着，就是为了块脸面。”她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妈妈是命不好，没办法，否则，妈妈现在肯定也是哪个机关单位的公职人员，何至于干了半辈子苦活，还委屈的住在这小破房子里啊。”

林贞脸上满是遗憾，若月心里虽还是有不解，可她也不免心疼。

她确实不理解何为“脸面”，她也不明白，“别人的羡慕”究竟对自己的生活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可她看得懂妈妈脸上的不甘。

妈妈这半生，除了工作，都围着她转，上小学时，她还少不更事，妈妈在城郊的工地上值夜班，妈妈给她留了一头漂亮的长发，每天都要辫成小辫儿，爸爸平日也不料理她的生活，也不知道怎么辫小辫儿，临近破晓时分，妈妈就骑着自行车，来回近十公里回家给她辫小辫儿。

她睡眼惺忪的坐在沙发上让妈妈给她梳头，梳好了妈妈又重新抱她回床上睡，妈妈是几时又出的门她都不知道。

那时她还不知道从工地来回将近十公里是什么概念，到了读书，骑车上下学，她才明白，妈妈对她的付出是何等艰辛，所以，她也努力的学习来回报妈妈。

她不知道她心里疑惑的那些东西对妈妈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她愿意帮助妈妈去完成。

压下心里的疑惑，她乖巧的低头吃饭，她希望妈妈开心一些，而不是心里脸上，话里话外都带着不甘。

下午骑车出了门，远远就看见李慧和她妈妈站在家门前正说着什么，若月来到二人身边，“莲姨好。”

方素莲笑着对若月点点头，把二十块钱塞到李慧手里，“今天周三了，还有两天就周末了，零花钱省着点花。”

“好，我知道了。”

“那你们小心点，若月，阿姨走了，有空上我们家来玩。”

“好的，莲姨再见。”

方素莲摆摆手转身离开，若月看着她的背影，回头看了李慧一眼，“你妈妈真好。”

李慧愣了愣，“哪里好？”

“你妈妈不强迫你看书，如果我是你，我妈一定会叮嘱我，‘你们在一起一定要多看书啊，不要贪玩……’”

若月学着妈妈的严厉语气，逗得李慧直笑，“你学得可真像！”她把钱揣在兜里，“我妈那是放弃我了，她才不管我成绩好不好呢，反正，我就是个什么也学不会的傻蛋啊。”

“胡说！这刚刚才拿了冠军的人，怎么这么妄自菲薄！”

李慧笑着骑上车，二人走在去体育场的路上，“拿冠军有什么用，我妈又不让我考体校。”她回头看了若月一眼，“就像你妈不允许你考其他大学一样。”

李慧长叹了口气，“我这样的人，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前途的，我不像你，那么优秀，干什么都是第一，所以……就这样吧。”她笑嘻嘻的回头看她，“走，我们去买雪糕！你妈平时不是不让你吃雪糕吗，我给你买，走！”

若月有些心疼李慧话里的羡慕，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笑笑的点头，“好，走！那你给我买雪糕，我给你买土豆片！”

“哈哈哈，好！”

二人边说边笑着往前骑去，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她们脸上的笑容闪着耀眼的光，以至于多年以后若月回忆起来，都只记得那天阳光下李慧纯稚的笑容。

如同冬天里的火炉一般，始终温暖着她的心。

第三天下午的比赛项目是最少却也是最累的，校领导怕参赛同学比赛结束后太累，就没有安排闭幕式，所有项目结束，颁奖结束，各班不用集合就能散了，第二天正常上课，关于运动会后的总结内容，就放到下周一的校会上说。

这天下午只有雷穆阳一个人参加比赛，看台上的同学们悠闲极了，都在小声讨论着提前放学之后要不要去哪里逛逛，若月叮嘱陈旻臻要留到最后交参赛小报之后就去场内给雷穆阳送水，她来到场内的时候，雷穆阳已经候在场边了。

他穿着t恤和短裤，搭着腿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其他参赛同学在场边热身，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如同个局外人一般，若月看着他独自坐在那里，也不知为何，一种陌生的孤独感在心里一闪而过，她垂下眼，觉得自己多虑了。

雷穆阳在班级里人缘谈不上好，尖子班里的差生，同学们都不太待见他，可差生小团体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他何来“孤独”可言？

“给，水。”

她来到他身边轻声开口，雷穆阳回头，矿泉水递到他面前，他抬手接过放在一边，“谢谢。”

若月的目光落在他放在一旁的水上，雷穆阳看了她一眼，笑起来，“跑步前不能喝水的，胃的负担过重，身体不舒服，会岔气，长此以往还会对胃有损伤。”

他的目光里闪烁着认真，与平日里嬉闹的他大相径庭，若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对什么都不上心的。

看着若月一脸疑惑，雷穆阳更好笑了，“怎么，差生不配拥有爱好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抱歉，我的意思是……”

若月低着头连声道歉，雷穆阳看着她，笑意在嘴角凝了凝，他打断了她的话，“喂。”

若月的声音顿住，抬起眼看他，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却不似平日的吊儿郎当，目光里闪烁着认真，“你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若月看着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没有做错也没有说错，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道歉？”

若月不解的抬眼看他，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就与她较起了真，担任裁判的老师走到场边，他站起身朝前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他顿住脚步，倏然低头看她，若月急急的垂下眼，听见他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不似往日的随意，多了几分冷硬与执拗，“抬起头来。”

她微微皱眉，犹犹豫豫的抬眼看他，他的双眸里写满了认真与坚定，“‘对’与‘错’，本就没有绝对的定义，真的错误，道歉也解决不了，不是错误，又何必道歉？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不需要对任何人抱歉。”

若月微愣，他转身走向跑道，去到众人中间，脸上又是那副随意的表情，甩甩手踢踢腿就当热身，仿佛刚才那个认真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