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满怀希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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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场里却一点点火热，若月独自坐在角落，耳朵里只听得见音乐，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音响的低音“嘣嘣嘣”的跳动着，五彩的灯光在她眼前闪过，那些缠绕着她的烦恼也随着闪过的灯光被抛诸脑后，她放松下来，几乎忘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不时也跟着音乐的拍子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胜酒力，便也不再碰酒，静静的坐着，听不见那些难听的话，不再站在人群的中央，就已经足够让她愉悦了。

她没看表，也不知道几点了，她回头了几次看陈旻臻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舞池里的人群渐渐躁动起来，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们双手举在空中，好像在喊着什么，可她听不见，等音乐声戛然而止，灯光骤然暗下，她才渐渐听清楚，他们在整齐的喊着一个名字。

eric。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她疑惑的听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刚才陈旻臻提过，可音乐太大声了，她也没往心里去，此刻再想，竟然有些模糊了。

众人向舞台的方向齐聚，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场子越来越热，舞台上出现一束光，那光里有一根钢管，光下的云雾缭绕，更为舞台增加了一丝神秘色彩，若月好奇的看去，音响里开始播放缓慢的心跳声，场子里安静下来，连若月的心也不免跟着那心跳声紧张起来。

光影里出现一个背影，白净，消瘦，他赤着脚，**着上身，身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长条薄纱，薄纱下只有一条黑色打底裤，悠扬的笛声在音响里响起，不知何处的风吹过，拂起了他身上的薄纱，他站在舞台上，空灵宛如坠入凡间的仙子。

音乐缓慢的在音响里流淌，全然不同于之前的躁动，笛声是底音，随着进程，加了琵琶，古筝，悠扬又大气，舞台上的人随着音乐舞动，一动一顿之间满是高洁与飘渺，音乐节奏快起来，他踩上了一旁的钢管，在钢管上旋转，薄纱亦随着他飞舞，舞池里的众人尖叫起来，他停在空中，薄纱却没停，随着悠扬的风在空中轻舞，静止的他，如同古画上的仙女一般圣洁。

若月看着台上的人，呆若木鸡，她不懂舞蹈，可她画国画，她临摹过敦煌的壁画，《飞天》，她从未想过，能亲眼见到有人宛若游龙之姿将那画里的神韵展现出来，更没想过，看见如此画面，竟然是在一家酒吧里，而将那画里的飘渺秀丽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人，竟然会是那个每天都她身旁，陪着她度过无数难捱日子的好朋友……

陈旻臻。

他翩翩的身姿随着音乐起舞，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裙带飞扬，都美得如同画一样，他依旧面无表情，可那神情却与那音乐，与那飞扬的薄纱融在一处，多一分少一分都是累赘，若月呆呆的看着舞台上的他，那画面，美得她想哭。

一曲毕，他伏于地面，薄纱亦随他落于地上，一阵沉寂之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再一次响起，他所在的舞台周围围满了人，没等他站起来，人群里伸出无数的手，有拉他的手的，有拉他的脚的，有扯他的薄纱的，他快速的站起来，躲过那些触碰，冷着脸礼貌的弯腰鞠躬，毫不留恋的回头下台，任是人群如何叫喊也不回头。

舞池里的灯光和音乐又如常般响起来，若月的心再次不可控制的随着音乐跳动，众人散去，或喝酒或跳舞，若月却看着舞台回不过神，到了此刻，她也依然在怀疑，刚才那一幕，只是臆境而已。

原来，他夜里打工，不是整理文件，而是在夜场里跳舞。

原来，没有父亲的他，是这样负担起了他和母亲两个人的生活。

他明明跳得那么好，虽是钢管舞，却没有一丝艳俗味道，他的音乐，他的配饰，极尽用心，可台下的观众，却只惦念着伸手去触碰他。

他应该属于更好更大的舞台，可他，却在这里，与这些惦记着他这个人的观众相伴，一跳，就是一年多。

她心里为他涌上委屈与惋惜，着急的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可人群太多，却四处找不见，她站起来走了走，一旁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却拦住了她，他伸手指向了角落的桌子，她以为这是规矩，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又回去，终于在远处的沙发区看见了陈旻臻的身影。

陈旻臻站在人群里，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遍，坐在沙发上的人虽穿戴讲究，可目光里却都是掩不住的凶恶之气，身旁高大的男人拉着他不让他走，他垂下了眼。

“叫你过来喝酒是看得起你，怎么，你还摆什么谱啊？！”

男人开口，满是轻视之意，陈旻臻依旧冷漠，“对不起，我只跳舞，不陪酒……”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巴掌已经甩在他脸上，打得他立时就眼冒金星，往一旁踉跄了两步，还没站稳就被人拉住，一杯酒抵在他唇边，“喝，还是不喝？”

身旁的服务员围上来想解释两句，却被人挡开了，陈旻臻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攥紧了拳，“对不起，我不陪酒。”

“你他妈今天喝……”

“诶～别那么粗鲁！”

坐在沙发中间的男子开了口，身旁的男人顿住扬起的手，陈旻臻看了男子一眼，他带着墨镜，他看不见他的眼，气宇轩昂，看起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对着他招招手，“来，过来坐。”

陈旻臻咬了咬牙，不知道今天经理为什么还不过来，站在原地不动，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对不起，我不陪酒。”

男子笑着点头，“那么有原则啊？”

陈旻臻不说话，没来由的有些心慌，这些年在夜场跳舞，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胡搅蛮缠非要叫他陪酒的客人，可寻常客人，经理来说两句，骂骂咧咧也就散了，也不是没有暴脾气，上来就动手的，可却都不像眼前这个男子一般。

男子穿着讲究，气质卓绝，看起来并非异类，可如果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绅士儒雅，也不会把自己叫过来，更不会不听服务员解释，还容许手底下的人动手打他，显然，他不过是个看起来高雅的斯文败类罢了。

而这样的人，往往表现得越有礼貌，越是心狠手辣，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善茬。

男子挡开了身旁的女人，指向了一旁的座位，“来，陪我喝一杯，我就让你走，就一杯。”

陈旻臻看了看他身旁的空位，犹豫了一瞬，反正只是一杯酒，喝完走人也算息事宁人，可他如果喝了，他还是不让他走呢？

他摇了摇头，“对不起。”

“你小子今天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连我们权哥……”

“闭嘴！”

男子厉声开口，喝停了身旁男人要讲的话，陈旻臻听得一头雾水，他本来都做好了要挨打的准备了，男人赶紧低下头，气焰顿时就弱下去，男子墨镜后的目光看向陈旻臻，“来，还是不来？”

陈旻臻犹豫不已，“只喝一杯……就让我走吗？”

男子笑着撇嘴默认，陈旻臻犹豫的目光看向眼前的酒，快速的伸手要端起酒杯，可手还未碰到酒杯，酒杯就被旁边的人抬起来，脸上一阵凉意，整杯酒，泼在他脸上，淋到他没穿衣服的身上，耳边响起哄笑声，不知是谁开了口，“喝什么呀，你不是有原则吗？你不是不陪酒吗？下贱的东西，还想自己拿酒喝？你也配！”

他垂着眼，酒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滴在他的肩上，手臂上，却凉进了他的心底，他抬眼看向坐在中间的男子，克制着心底的怒意，长舒了口气，“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男子笑笑的看着他，并未开口，身后的人群里挤进一个男人，脸上堆着和气的笑意，“大哥，大哥！这怎么还生气了呢！这小子不懂事，不开窍，你跟他喝也没有乐趣啊！这样，我给你找个有意思的陪你喝，你看怎么样？”

经理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不断的推陈旻臻，示意他离开，陈旻臻低着头转身，身旁的男人却还要拦他，坐在中间的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男人这才放下了手。

酒在脸上干涸，陈旻臻缓慢的走到角落里，抬眼就看见若月，他想摊开手不在意的笑一笑，可用尽了所有努力都笑不出来，他脸上的妆被酒液稀释，看起来狼狈至极，若月转身从书包里拿了纸，胡乱的在他脸上擦着，可怎么擦，都擦不掉他的狼狈，他拉下了她的手，凑到她耳边。

“冯若月，我……还干净吗？”

刚才的一幕全数落入若月眼里，若月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她本想过去找他，可穿西服的人不让，她只能在这里等他回来，此刻他这一问，她的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开了口，“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干净！”

眼泪顺着陈旻臻的眼角落下，他伸出手紧紧的抱着她，若月心疼的轻抚着他的背，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冯若月，生活……从来不会善待任何一个人，我们活着，不是为了今天，更不是为了此刻……而是为了永远都满怀希望的明天啊！所以，答应我，别低头，好吗？不要向生活低头，不要向人言低头，不要向所有伤害你的人低头，不要让满是恶意的它们毁了你，答应我，好吗？”

若月的眼泪不停的掉，拼了命的点头，“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我不低头，我一定会咬紧牙关，竭尽全力。

我一定拼尽全力的过完今天，也一定努力的奔向……

满怀希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