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倾泻而出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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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洗了碗，若月和雷穆阳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若月本就没休息好，又喝了酒，靠着雷穆阳，困倦不已，她想坚持着陪陪他，怕他心里难受又不说，可她实在太困了，在眼皮打架打了几次之后，终于还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秋日是雨季的末端，夜里常有暴雨，秋日凉爽了些，卧室里就没开空调，睡衣正酣的若月被一声炸雷惊醒，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打着窗户玻璃，劲风骤雨夹杂着阵阵咸湿，吹起已经半湿了的白纱窗帘，若月赶紧起身去关窗户，关好窗户再回到床上，发现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开了灯，摸了摸身旁的床铺，冷冰冰的，她下床穿了拖鞋拉开门，门外一片黑暗，也看不见雷穆阳的身影，她有些着急，四处找他，路过书房门口的时候恰好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黑暗的房间，她看见飘窗上摆满了七倒八歪的空啤酒罐。

雷穆阳，背对着她，独自坐在飘窗上。

他仰头看着天，黑暗里的背影孤独又落寞，若月倏然就想到少时他独自在体育场上奋战的样子，没有人为他加油，他却也努力的奔向前方。

他一直都是那个孤独的战士，在自己的世界里浴血奋战，遍体鳞伤换来了胜利，可此刻，却又眼见着信念在一瞬间坍塌。

她没有说话，站在门口红了眼眶，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撕裂一般疼。

他倏然回头，他们的目光对在一起，她本以为她会看见他泪流满面的脸，可他除了双眸里来不及收拾的哀伤，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扯了个微笑，“我吵醒你了？”

若月更心疼了。

他朝她伸出手，她来到他身边坐下来，他笑着喝了口酒，“我睡不着，就起来坐会儿。”

若月没说话，认真的看着他，他仰起头看布满了乌云的天空，“我本来想看看星空的，可没想到……还下雨了。”

若月回头看了一眼满是乌云的天空，不时被闪电撕裂，一片风声鹤唳之相，她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为什么想看星空？”

雷穆阳嘴角的笑淡了些，“我想和雷东徽说说话，我想问问他，做事为什么那么草率，为什么明明娶了一个女人，却又要爱上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不能离了婚再生下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顿了顿，藏着丝丝痛苦，“为什么……要让我的人生……从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却要让我得不到爱。”

若月垂下眼，不敢看他，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要滑落眼眶，她很想告诉他，她爱他，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可她知道，她即便是倾尽了所有，也填不满他心里亲情的缺。

他低下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我还想问问他……我妈妈，她究竟……去哪里了。”

若月强忍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攥紧了他的手，她的眼泪一滴滴掉在他手上，他抬手帮她抹掉，她抬起头看他，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认真的看着她，“若月。”

“嗯？”

“这世上除了你和雷东徽，是不是……再也没有爱我的人了？你说，我的妈妈……她爱过我吗？”

他晶亮的双眸在黑夜里闪着破碎的光，他脸上写满了渴望与倔强，他笑起来，双眸里却有泪光闪烁，“哪怕……爱过我一分一秒，都好。”

若月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疼碎了，她坐直了身体搂住了他，疼得连开口都困难，“当然，她当然爱你……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看，雷叔叔他很爱你，对吗？她离开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和原因，请你相信她……好吗？”

他靠在她肩上，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忍了一夜哭不出来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他执拗的问着，仿佛讨不到答案的稚气孩童，“真的吗？她真的……爱过我吗？”

“当然，当然。”

她抱紧了他，亲吻他的额头，“你一定和她一样，有明媚的双眸，她也一定和你一样，是个温暖而勇敢的人，她离开你，一定是迫不得已……她一定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所以才能生下那么好的你，你相信她……好吗？”

“我真的……很好吗？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或许……她并没有离开，她一定用她的方式在爱着你，只是你不知道，可我想，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知道的，你一定会明白她有多爱你，你相信我，也相信她，好不好？”

雷穆阳再不说话，若月也没有开口，他们就这么相拥着跪坐在飘窗上，在若月的记忆里，雷穆阳从没有那么脆弱过，即便是当初雷叔叔离开，他也依旧有力气愤怒，有力气哭喊，可此刻的他，却脆弱得连哭泣都无力。

她想起过去的日子，想起雷穆阳那些用力与世界对抗的时光，她曾抱怨这个世界为何如此残忍，为什么生活不能善待每一个人，可到了此刻，她却忽然释怀了。

没有人的成长之路是完美无瑕的，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缺憾，那些缺憾，并不是人生洗不掉填不满的污渍和坑洼，而是指引我们向前，找到光明，找到心之契约那个人的烙印啊。

成长或许剪掉了我们恣意飞翔的羽毛，可成长，也让我们重新长出更茁壮的翅膀。

浴火，方能重生，凤凰，也需涅槃。

唯有历尽生命之苦，才能明白何为释然之乐，只有接受了痛苦的人生，才能算作完整的旅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