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完整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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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穆阳的眼泪一滴滴掉在若月的手背上，若月的心疼得无法言说，她放开他，伸手擦去他脸上落不完的泪，把相框塞进他手里，“他们……已经给了你答案了，不是吗？”

雷穆阳握紧了相框，心如同刀割一样疼，若月握紧了他的手，想到儿时那个与自己亲密无间，为了自己，牺牲掉所有的妈妈，那时，她们还没有像后来一样针锋相对，她还不知道妈妈对她所有的期盼都只是因为虚荣，也不知道妈妈会在后来的日子在她心里烙下那么多好不掉的伤，那时的她，只看得见那个为了她，一点一点，牺牲掉自我的妈妈。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没有爱好，她不会像院子里其他中年妇女一样聚在一起打麻将，也不会像其他同学的妈妈聚在一起出门旅游，妈妈的世界里，只有她。

在她看来，这份爱确实让人窒息，可此刻转念一想，无论是心甘情愿也好，责任所迫也罢，那份长达十八年专注的爱，又何尝……不是专注的付出呢？

人，都是自私的，自私是人性的直观体现，是人性里最基础，也最不可抗拒的恶，可这世上唯一可以摒除自私的人……只有面对自己孩子的妈妈。

只有妈妈，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可以做到无私，做到心甘情愿。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握紧了他的手，眼泪也忍不住，“我没有当过妈妈，我不知道身为一个母亲，为什么可以为了孩子做到如此地步，可我想……母爱之所以伟大，一定是因为……甘愿。”

她伸手抚上他手里的照片，长叹了口气，“当初的事，我们都不是经历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雷叔叔为什么没能给你妈妈一个完整的家，或许有很多原因，可我想，你妈妈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有了你，是因为你，这个没有名分的家才变得完整，那一纸婚书才没有那么重要，我也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你在她孱弱的身体里一天天成长，她才有了停掉治疗的勇气，因为她觉得……她一定可以和你一起，闯过那道鬼门关，你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坚强和勇敢，更是她……生的希望啊。”

雷穆阳哽咽得说不出话，他握紧了照片，握紧了若月的手，他想问一句“真的吗”，可巨大的悲伤堵在他喉间，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若月了然的跪坐起来，捧起了他满是泪水的脸，“雷穆阳，我第一次去中心球场看你踢球的时候你就告诉过我，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结果，可我们只要拼尽了全力，就能得到结果之后的结果，不是吗？请你相信，你妈妈，也曾为了你拼尽全力，纵然这结果不是她要的，更不是你要的，可你们，都得到了结果之后的结果，不是吗？你健康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所有的努力都得了善终，你知道了她的付出，感念她给你生命，你代替她看遍这世间的美好景致，感受所有人间温情，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雷穆阳低声啜泣，她心疼的吻了吻他，“你们还会碰面的，雷穆阳，她就在天上等你，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会走到尽头，她不过先你一步而去，她那么爱你，不会舍得就这样离开你，你看，她是天空里最明亮的星，你们终有再会之日，等将来你们碰了面，你再告诉她你曾用心体会过的人间悲欢，你曾看过的人间胜景，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对吗？你是他们生命的延续，那些她来不及去做的事，来不及去看的风景……就由你代替她去完成吧，好吗？”

雷穆阳用力的抱紧她，用力的点头，那些化不掉的悲伤在此刻全都成了眼泪，源源不绝的涌出他的眼眶，若月抱紧了他，“你的到来，带给她的只有希望和欢欣，绝不会是后悔……相爱的两个人，正是因为有了你……才是一个家啊……请你相信，他们对你的付出，一定是甘愿的，因为他们比这个任何人都更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不要辜负他们，好吗？”

“好……好。”

雷穆阳埋首在她胸前，任由泪水恣意的流淌，他知道，今天之后，他会获得新生，他不再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他用力的抱住若月，无比感激他的父母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带他来到这个世上。

让他遇到若月，遇到这个让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得到救赎的女人，遇到这个，一次又一次……让他的人生不断完整的女人。

一次又一次受伤，一次又一次痊愈，一次比一次完整，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意义吧。

深夜的星空下，雷穆阳和若月相拥着躺在帐篷里，帐篷的门被拉开了一小块，恰巧看得见一小片星空，雷穆阳吻了吻若月的额头，看着星空，“若月，我们结婚以后……要个孩子吧，好不好？”

若月没说话，嘴角带了笑，雷穆阳自顾自的说，“只要一个孩子。”

她回头看他，“为什么特别强调？”

他轻吻她的嘴角，“我想给他……全全部部，完完整整的爱。”

“两个孩子互相陪伴，不是更好，爱更完整吗？”

他抿了抿唇，垂眼看她，“生孩子那么危险的事，一次就好了。”

若月亲了亲他，没说话，他叹了口气，“我们不用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只需要让他不为生活发愁就好，我们每天都陪着他，去哪里都带着他，我们跟他平等的沟通，理智的商议，不对他有所隐瞒，也不为他安排最好的学校，万事都让他凭兴趣和努力去争取……你说，好不好？”

若月垂着眼，想到过去的岁月，淡淡的笑，“好，我们也不逼他考最好的学校，他只要努力学习，考到哪里都可以，我们鼓励他多交朋友，不以刻板印象去对待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们完完全全的信任他，不怀疑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好不好？”

雷穆阳笑起来，往日时光仿佛历历在目，他点头，“好，就让他自由，平安，快乐的活着，就足够了。”

若月也笑起来，“嗯，足够了。”

蓦然回头，四目相对，心照不宣，雷穆阳伸手拉上帐篷的拉链，低头吻上若月的唇。

那些成长里的疼痛是心头好不掉的伤疤，是烙印在生命里的伤痕，可那些疼痛，也是人生的导师，告诫着我们，不要再犯曾经历过的错，不要再走曾扎破脚心的路。

疼痛完整了生命，也进化了生命，疼痛，是不再需要救赎的钥匙，能打开每一扇曾囚困于彷徨与无奈中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