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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旻臻在柳亦双隔壁的房间住下来,这里条件一般,旧时的挂壁空调开着嗡嗡作响,也没有什么温度,陈旻臻带的东西简单,也没有什么取暖设备,只能裹紧了厚羽绒服和围巾在床上坐下来,从早到晚只在飞机上吃了一口,到了此刻,又冷又饿。

房间极不隔音,安静的雪夜里,他甚至听得见柳亦双拿着手机刷视频的声音,他想着刚才那些事,那个老板**又鄙夷的措辞,心里不免心疼。

从小到大,他早就已经接受绝大多数人类群体的愚昧了,这是群体的共性,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聚在一起,在这个点上的认知度达到绝无仅有的统一,他们不求实,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再用自己仅有的想象,把自己无处安放的恶念加诸在漩涡中心,被架在绞刑架上的那个人身上。

他们只看见了绞刑架上的人,却不知,把那人架上绞刑架的人,正是他们。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和中世纪那些虔诚信仰上帝,祈求上帝能宽容自己,却无情的把异教徒当众烧死的信徒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异教徒的意思,就是不一样。

和他们不一样,和他们认为的人类文明不一样,所以就要铲除。

这是人类的通病,也是文明的桎梏,现代社会发展了那么多年,人类文明不断更迭,可本质,从未改变。

他爱好写作,总把心里的讥讽和悲绝寄情于文字,是因为他知道,他救不了这个世界,他只想救他自己。

故事于他是另一个世界,可以短暂的逃避。

可柳亦双和他不一样,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了真正的独立,只能努力的仰着头,不听,不看,不管。

他们用两种不同的方式,在同一条路上坚守着,殊途同归。

他无比感激妈妈对自己爱的同时,也无比心疼她。

她活在解不开的死结里,连法律也没有办法斩断这样的亲属关系,她只能受着,可忍受,却也只能让对方愈加过分,愈加张狂罢了。

他思索着应该怎么帮她排遣这些愁困,隔壁传来响动声,他听见她拉开门的声音,他下了床,在她的高跟鞋声从楼梯消失之前,拉开门跟上了她。

夜并不太深,通红的天空映射着皑皑白雪,却把黑暗衬托得更加深沉,四处都是阖家欢乐的喜庆,路边的房子里不时传出笑闹声,让他们一前一后前行的脚步,越发孤寂。

她沿着一条小路往上走去,穿过了镇子,没有路灯,面前是白雪皑皑的山,人迹罕至,她穿着高跟鞋慢慢的踏上了白雪,留下一串脚印,像是个孤独的开拓者。

陈旻臻一路跟着她,她走得很慢,却很稳,他本来很担心她会不会踩滑了摔下来,他甚至观察了一下,路边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借力的,他好护住她,可她似乎对路很熟悉,一路上了山顶。

到了山顶,寒冷更甚,夹杂着冰冷的风一阵阵吹在脸上,像迎面扇来的耳光,陈旻臻拉了拉围巾,她在山顶站定,面前是黑洞洞的山崖。

她仰头看着天,他也仰头看着天,他想,他终于知道昨天夜里那张星空的照片出处是哪里了,可今天大概下了雪,云很厚,看不见星空,沉沉闷闷的。

“呵。”她轻声笑,自言自语,“说我脏,说我丢人,说我挣不干净的钱……可你们,不都花得心安理得吗?”

她弯下腰,挽了积雪,用力的丢下山崖,“我脏,钱不脏,是吗?!”

她大声的问,声音在山崖下轻轻的回荡着,她再次挽起积雪丢下去,“要是有办法,谁他妈愿意脏!”

“我就是谈了个自以为能把自己带出深渊的恋爱,我哪里脏了?!”

“就算我脏,那不也是你们逼的吗!”

“生在这样的家庭,是我的错吗?你们以为我愿意吗?难道,就因为你们不爱我,我就不配渴望爱,不配憧憬爱,不配得到爱吗?!”

“你们这些寄生虫,凭什么说我!”

一次又一次把积雪丢下山崖,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质问,她的声音带了哽咽,可回应她的,依旧只有轻轻的回声。

脚边的积雪被破坏,露出了土地,在夜色里,像个看不见底的大洞,她蹲下来,坐在那块空地上,嚎啕大哭。

陈旻臻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终于明白了那天在饭桌上,她为什么要急急的否认,即便她真的想和他如何,这样的境况,谁又愿意让别人看见?

他仔细的回忆着他们分别那天她说的话,她欲言又止,问他发表了没有,那时他不明白,可现在,他想通了。

她是在向他求救,她在等他给她一个不回家的理由,等一句他要求她不要回家的话,这样,她就不用独自回来,独自面对这些令人难捱的场面了。

他垂下眼,眼眶忍不住湿润,他一直都觉得,静默就是反击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只要不听、不看、不管,就谁也伤不了他,可不是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拥有为他撑起整个世界,给他满满爱意和温暖的母亲,正是因为有了母亲和那个世界,他才有了静默的勇气和力量。

他从不是不幸的那一个,恰恰相反,他,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极尽幸运的人。

柳亦双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他默默的来到她身旁,伸手给她递了张纸,她抬起头看他,惊诧得半天都说不出话,他伸手为她擦掉了脸上的泪,“天那么冷,这泪水挂在脸上,不怕结冰啊?”

“你……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你……”

她语无伦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又抬手摸了摸脸,生怕自己现在太丑见不得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为什么会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陈旻臻仰头看着她,她依旧穿得规规整整,漂漂亮亮,现在再看她时刻都要在意形象这件事情,都不免让他哀伤,他站起来拿下围巾围在她脖子上,轻声开口,“那天,你走得太急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写好了的开头,可修改了几次,都不满意,你有没有空,帮我看看。”

他的语气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柳亦双愣愣的看着他,他清冷的脸在夜色里越发清冷,可他的双眸里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暖微光,如同此刻搭在她脖颈上的围巾,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她当然知道他说了谎,现在又不是过去,如果真的要她看,他直接把文件发给她就好了,况且,她又没什么文化,他都不满意,她能看出什么来。

所以,她听明白了。

他听懂了那天她没说出口的话,他,来救她了。

刚忍下去的眼泪扑扑簌簌的掉下来,她低下头,掉在他围巾上,她也顾不得管,索性把头埋进他的围巾里,“……这围巾,我会洗了再还你的……”

陈旻臻淡淡的笑,阵阵冷风吹在脸上都不觉得太疼了,他看了看荒芜的四周,叹了口气,“这里太偏了,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不如,我们回上海吧?我想吃火锅,我们买菜回家煮,好不好?”

他的语气那么平淡,那么自然而然,像是个吵架冷战之后来求和的丈夫,她的眼泪停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温暖得像春日里的和风吹过,她带着泪,笑着重重点头,“好。”

陈旻臻也笑了,伸手,拉住了她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