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无法理智的冷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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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安局离开，把所有需要检查的，有疑点的地方都用邮件的方式发送给了上海警方，上海警方告诉他们，查询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让他们等待。

雷穆阳和若月回了家，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若月给丛老爷子打了很多次电话，可都没有人接听，她心里不免担忧，雷穆阳看在眼里，心里难免疙瘩。

他不想先入为主，可面对雷东徽的死，面对那之后的漂泊动荡，他没办法不先入为主，他理智不了。

那个人，让他家破人亡。

他理解若月的为难，可那些为难，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解释，就是若月的犹豫。

面对事实，却依旧不想承认的犹豫。

他不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男孩了，他不会胡搅蛮缠的和若月吵架，要求她面对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凶手像他一样恨不得立刻就能被绳之以法，可他也绝没有办法不在意的笑，告诉她“没关系”。

回到了家，已经是傍晚了，雷穆阳从冰箱里把菜拿出来，“你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能吃饭。”

若月点了点头，来到客厅坐下，公寓不大，进门就是冰箱和厨房，若月在客厅回过头就能看见在料理台上忙的雷穆阳，她当然看得出来他不开心。

在如此敏感的问题上，她面对事实下意识选择了说谎，他怎么能开心呢？

他都把她独自一个人丢在走廊上了。

若月叹了口气，也不想开电视机，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大概是早晨起得太早的缘故，她觉得疲惫极了，斜靠在靠垫上，拿起了手机，心里还是想着丛老爷子。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不接电话呢？

他是知道他们查出了端倪？可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嚣张的幕后黑手，他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们会查到，还鼓励她去查呢？

还是……他知道他们查出了什么，避而不见，畏罪潜逃了？

她耐不住心里无端的猜测，给靖香发了个信息，“阿香，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你爸爸，最近有没有丛老爷子的消息？”

靖香很快就回复了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我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我有点担心。”

“好，我帮你问问，你稍等我一下。”

若月拿着手机，想翻一下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咨询，可她实在太困了，没等看上两眼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靖香很快就回复了她，手机“滴滴滴”的响个不停，在厨房的雷穆阳听见手机提示音，但没听见若月打字的声音，好奇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客厅里没开灯，无力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把客厅染成了暗红色，手机的白光照在若月睡着的脸上，连他看着都觉得那光刺眼，他走过去给她添了个小毯子，伸手拿掉手机，想让她好好睡，可手机屏幕没锁，他看见了靖香回过来的信息。

“丛老爷子好像回家过年去了，我爸说有些人年前去拜访他就没找到，一直也没回来。”

“丛老爷子是华侨，在国内是用护照的，所以大概回新加坡了吧。”

“怎么了吗，若月姐？”

雷穆阳看着信息，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线，过年前，那不就是他们决定要回家来查这件事的时候吗？

他那时候离港，是因为知道他们会查到，所以躲到了国外吗？！

他心里压抑许久的愤怒顿时就忍不住了，他放下了若月的手机，默不作声的回到厨房做菜。

等若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闻见空气中飘散着的饭菜香，顿时就饿起来，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房间，没看见雷穆阳的身影，又起身上楼去找了找，也没有，她着急的拉开门，这才看见雷穆阳正在门外抽烟，地上都是烟蒂。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抽那么多烟了。

“你怎么……抽那么多烟，怎么了吗？”

若月关切的问，雷穆阳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想到她给靖香发的信息里满是担忧，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但他还是克制着怒意，拉着她进了门，“吃饭吧。”

两个人沉默的坐在饭桌上，气氛冷得让若月忍不住打颤，她刚才还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也不怎么吃得进去了，她随便找了个话题，“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雷穆阳也没什么胃口，菜夹到碗里也不吃，垂下眼看着，“你困就睡会儿呗。”

这话里的敷衍明明白白，若月叹了口气，“我……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雷穆阳不说话，若月无奈抿唇，“雷穆阳，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和你并没有大的分歧，不会因为对方是谁就有了徇私的心，我和你一样想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吗？没有吗？你的犹豫，你的为难，你的关切，没有一丝徇私的心吗？”

他打断她，抬起眼和她目光相对，她看见他目光里的失望，她的心宛如被扎了一下，她想起和靖香发的信息，依旧耐心解释，“是，我不否认，我很敬爱丛老爷子，他对我很好……我的意思是，他是个很好的长辈，我始终相信真诚的目光和笑是装不出来的，就像……”当初的你。

“冯若月。”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打断了她，带着凄然的语气，他的眼眶快速的泛起红，他像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的忽然爆发，他没有对她大喊大叫，可他的哽咽却让她心如刀绞。

“那是雷东徽，是我爸爸，如果他还在，他会把整颗心都给你，他不止是一个让你敬爱的长辈，他会把他的整个世界都给你，就像……就像他曾经给我，但我不知道那样。可现在，他不在了，因为电话里那个人，那个人……让我在十六七岁懵懂无知的时候家破人亡，家破人亡啊，冯若月！”

他的眼泪快速的掉下来，他愤怒的站起来，若月本以为他会掀翻桌子，可他却只是在饭桌旁隐忍克制的叉着腰来回踱步，等他再重新回到她面前的时候，他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我承认，我现在不理智，我也没办法理智，我理解你的为难，但对不起，我没办法体谅你，因为那是雷东徽！我或许是个失职的儿子，我对不起他，我那时候太小，太无知，我理解不了他那么沉重的爱，但……若月，那不代表我不爱他，时至今日，我看见那些卷宗还是会疼，当初的事情历历在目，但凡有一丁点线索，我只想要那个人死，你明白吗？”

他冷静至极，可这份冷静比暴怒更摄人心魄，她的心立时就疼起来，“我明白，我也并没有阻挠你不是吗，我……”

“可你犹豫了，若月。”

他看着她，满脸泪痕，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她重新在他双眸里看见了当初破碎的疼痛，她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像过去隔着那面玻璃墙一样，说出那些让她心碎的话，她的眼泪掉下来，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就是为难了，犹豫了，因为她不相信，她依旧记得丛老爷子笑着亲切的说“雷英卓”时候的神情，满是感激，雷穆阳的爷爷和丛老爷子感情如此交好，丛老爷子……怎么会害雷叔叔呢！

就在这个时候，雷穆阳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擦掉眼泪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喂。”

“喂，打扰你了吗？”

房间死一样寂静，若月听见了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她愕然的看着他。

“没有，你说。”

来电话的人是黎琴，雷穆阳走到了客厅接电话。

“是这样的，我家里头忽然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一趟，大概要请十五天的假，你看这公司里没有人……”

“十五天，那么久吗？！”

“嗯……家里老人摔断了腿，一家子人没一个能拿主意的，都等着我回去，今天来了好几个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黎琴的声音里带着抱歉，话已至此，雷穆阳也不好多说什么，“什么时候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晚就想走，我听说情况挺严重的……我急着回去，但你放心，家里只要安置好我就回来，可能用不了那么久！”

黎琴极尽礼貌，雷穆阳也不想太为难人，“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机场。”

“抱歉。”

“没事，你走吧。”

挂了电话，雷穆阳回身就看见若月带泪的脸，他心里又疼又烦，只觉得现在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好好面对若月，“我有点急事，要回上海一趟。”

“现在就走？”

“嗯。”

“为什么？”

“黎琴家里出了点急事，公司里没个人不行。”

若月倒也不是觉得黎琴对雷穆阳有什么，但她就是不喜欢她，总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奇怪，做事也奇怪，立场也奇怪，她不想让他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

雷穆阳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若月看着他愣住了，过往那些他一次次推开她的画面轮番在她脑海里上演，“你……是又要推开我，又不要我了？”

若月的话一出口，雷穆阳的眼泪就忍不住，他怎么可能不要她，他只是觉得，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理智的和她共处，或许离开几天，等他重新冷静下来对他们来说会更好。

他默不作声的上楼收拾东西，不多时就提着简单的行李下了楼，若月堵在楼口，他伸手抱住她，“对不起，若月，我现在……没办法理智的和你沟通，让我冷静几天，好吗？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放开了她，若月伸手要拉他，可他走得太快，她扑了个空，等她两步迈到门口追出门去，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过道里了。

若月回到家里，靠着紧闭的房门坐在地上，无声的眼泪一串串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