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画上句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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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后！”

指挥的警官一声令下，人群缓缓后移，几名警察来到几人身前护着他们退后，可人群手里的枪却没有改变方向，蔺青看着他们好笑，“这车里的炸弹能把这片山都夷为平地，你们能退到哪里去？”

警官没说话，若月却听见身后隐隐传来声音，“长官，狙击手已就位。”

“好，等我命令。”

若月骤然回头，一瘸一拐的边走边喊，“不要，不要！不要击毙她！”

所有人都是一愣，陈旻臻拉过她，“冯若月！你是不是疯了……”

若月现在来不及跟陈旻臻解释，挡掉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艰难的来到拿着扩音器的警官身边拉住他，“不要，警官！让我跟她谈谈，好吗？不要击毙……”

“她是恐怖分子，小姐，她是个远近闻名的疯子，她会让我们所有人葬身在这里！”

“她不是，警官！请你相信我，让我跟她谈谈，好吗？几分钟就好！”

警官看了若月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到了此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摆了摆手，看了身边的警察一眼，警察会意的点头，“五分钟，小姐。”

“好！”

若月回头，对上了雷穆阳泛红的眼眶，复杂的情感在他双眸里交织着，感动、感激还有挣扎，她握了握他的手，一瘸一拐的朝着蔺青的方向走去。

她看过雷穆阳的日记，她知道蔺青对雷穆阳来说有多重要，情感是相互的，她也笃定，雷穆阳在蔺青心里也一样重要。

纵然她把他们抓回来，穷尽一切手段的折磨他们，可她……却绝不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她真要杀他们，他们早死了一万次了，可她却在他们受伤之后为他们包扎伤口，即便刚才堵在山洞门口，也没有让那一排子弹打穿他们的身体。

她不是在行凶，她是在求救。

她想离开那条小巷，她不想再困在过去了。

她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说一句真心实意的话，把她从那条小巷里解救出来，而这个人，只能是自己。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你尸骨无存。”

若月没走出人群几步蔺青就冷冷的开口，她在原地站定，蔺青垂着眼把玩着手榴弹的引线，“怎么，要来怀柔政策了吗？”

若月看着蔺青冰冷的眼，心里却满是哀伤，她极尽可能的诚恳，“从一开始……我都没有说谎，蔺青，我没有因为想要逃走而骗你。”

蔺青把玩着引线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她站在那里，满身伤痕，手捧着小腹，可那张和她相似的脸上却泛着诚挚的光。

“我知道，这个世界对你们不公……它把一切恶意都加诸在你们身上，它让你们以为人性里就只有那些丑陋，我也知道，这对于曾经弱小的你们来说有难以抵抗，可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完完整整拥有生命的人，是你自己啊，蔺青。”

“曾经那个弱小的人是你自己，现在这个强大到可以摧毁世界的人也是你自己，生活或许有许多无可奈何和不可抵抗，可生命的掌舵人，终究……只是你自己啊。”

“你的疼痛我无法感同身受，我也不想劝说你原谅和宽容，我知道，有些烙在心底的伤是不会痊愈的，可我想，只要你愿意……或许你可以不要再想，不要再触碰，也不要再困在过去，我没有要你和这个世界和解，我只想请求你……和自己和解，好吗？”

若月缓缓朝她举起手，像是要拉住她的样子，若月的眼眶里盈着泪，真挚得像是她们真的是什么亲人，“我们可以一起生活，蔺青，生命绝不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只要你想，你……也能穿过那扇通往光明的大门。”

蔺青定定的看着若月，她想起第一次回国，在学校附近看见若月的场景，那时的她怯懦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百花，低着头站在雷穆阳身后，雷穆阳把头盔递给她，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接，她站在角落里看着，起初是好笑，好笑她明明和有自己相似的容貌，却是个怯懦的胆小鬼。

可后来，那些好笑都变作了厌憎，厌憎为何和自己有相似容貌的她，会如此幸运，能够拥有怯懦的资本。

没有人保护，谁又敢怯懦呢，不用狠戾当外衣，如何能活得下去呢。

可如今，那朵怯懦的小百花也已迎着风盛放，即便是面对死亡的威胁，也能仰着头说出温暖人心的话了。

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塌陷着，过往的回忆一帧又一帧的在她脑海里回放，她像是回到了每一个生命的岔路口，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了与光背道而驰的地方。

她往有光的地方看，路的尽头站着个小女孩，留着一头长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她身上的裙子还不是黑色的，因为她不需要靠黑色来掩饰身体和心灵上的伤。

她的双眸微微泛红，回头看向一旁的仇阅，仇阅往日冰冷的脸上带着柔光，比那天夕阳下的傍晚还要温暖几分，他也回头看她，目光里带着了然。

有的路，是不能回头的，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

二人相视一笑，从未有过的温柔，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仇阅回身把一颗手榴弹丢进了身后的山洞，而蔺青，拉开了手里手榴弹的引线，丢在了自己脚下的车上。

现场顿时就慌作一团，警察们纷纷伏倒，站在众人身前的警察扑倒了他们，在若月没反应过来之前，雷穆阳一把把她捞进自己怀里抱着倒在地上，一片慌乱里，只有仇阅坦然的拉紧了蔺青的手，他们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

轻松也释然的笑。

“轰隆”一声巨响，他们所在的车化成了无数的碎片，“哐啷啷”的四处飞溅，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那辆车上，只有那两枚手榴弹。

一片白光里，蔺青回到了那条小巷，一个女人牵着个小女孩站在巷口，女孩的长发梳成了小辫，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她牵着女人的手，仰起了头，“妈妈，我们是要住在这里吗？”

女人蹲下来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满是爱意，“没有，青儿，我们不住这里，我们是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那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

女人牵着小女孩离开了小巷，看着她们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她笑了，回眸，仇阅看着她笑，她挽住了他的手。

或许你是对的，冯若月，任是风雨如何摧残，生命的线，始终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上。

我不是不想朝着光的方向走，而是那个终点距离我，实在太过遥远了。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快到达终点的方式了。

这糟糕的一生，就让它在这里，彻彻底底的……

画上句点吧。

如果还有来世，如果依旧还要来到这个令人憎恶的世界，如果厄运依旧笼罩着我，那么至少，让仇阅成为我真正的哥哥吧。

那样，我就不用独自待在巷口，他，也不用独自被锁在小楼了。

生命亏欠我们的，就在这一片火光里，一笔勾销吧。

愿你们可以穿过那道光明之门，愿我们，再也不要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