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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清灵呈上了刚煎好的汤药。

南曦伸手接了过来,递给容毓之前自己先尝了一口,瞬间皱起眉,简直苦得难以下咽,比之前她喝的那贴药苦得多。

难得容毓这两天面不改色地喝了,没一句怨言。

她把药递给容毓,淡淡道:“这贴药喝完之后,还是按着之前楚南衣给的方子来煎。”

清灵微愣,随即心领神会地领旨:“是。”

这就是之前楚南衣给的方子,不过是竹叶被换成了黄连,看来陛下是心疼摄政王了,不忍再让他品尝黄连的苦。

容毓面不改色地把一碗药喝完,空碗递给了侍女,南曦立即从银月手里接来一杯温水给他:“去去苦味。”

容毓没说什么,就着南曦的手把一杯温水喝完,才低声道:“还是曦儿疼我。”

南曦挑眉:“让你喝了两天苦药倒成了疼你?”

容毓低笑:“苦药又不是毒药。就算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南曦听惯了他的情话,却唯独听不得这样的话,神色微淡:“胡说什么?”

容毓见她不悦,连忙低声赔礼。

南曦让他回床上坐着,刚喝了碗药,趴着也不舒服。

容毓照做,并柔声道:“今天起得早了些,你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南曦在窗前站了片刻,转身走过来,“你让轩辕曜留在帝都?”

容毓点头:“嗯。”

“不怕淮南王心里猜疑?”

父子俩一起回来,把人家儿子留在帝都不让回去,万一淮南王以为摄政王是留了个人质在帝都,不知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他不会。”容毓把她拉过身体坐下,“我之前跟他谈过。”

谈过?

什么时候?

南曦想问,不过随即觉得这个不重要,容毓对朝堂大臣武将的安排心里自有衡量,她也不想过问太多,只道:“轩辕曜是个人才,可东陵似乎并不缺武将。”

“的确不缺,不过楚红衣到底是个女子,以后嫁进靖王府,再有了孩子,不可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军营。”容毓道,“她可以留在你身边听候差遣,做个护驾的将军,不管是官职还是权力,都不会亏待她。但东陵若真有战争,楚红衣不适合再上战场。”

南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女子为将,保家卫国,是一件让人钦佩的事情,但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心肠总会有些柔软。

何况孩子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母亲。

再者,轩辕祈跟楚红衣新婚夫妻,此前又长期分隔两地,的确该让他们过一段安定幸福的日子。

南曦想了想,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还是避免不了儿女情长,想事情也总是容易感情用事,若没有容毓在身边,她大概无法那么快就做好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不过若没有容毓,她这辈子也根本不需要做这个皇帝。

人这一生的宿命,当真没法说。

一朝登上云霄,一朝跌落凡尘,往往都在瞬息之间。

玄妙得很。

南曦轻抚着腹部,想象着孩子出生之后就有江山坐,瞬间又觉得做皇帝也不算是什么特别难受的事情,至少她的孩子一出生就站在了万人仰望的至尊位置,不需要为了生存而卑躬屈膝,不需要汲汲营营去追求功名利禄,不需要跟任何人争权夺势,经历残酷厮杀。

他的父王早已为他的江山提前做好了最周全的准备。

……

魏王府的事情还在发酵。

这种事情虽算不上百年难得一见,可在门庭清贵的王府世家之间,绝对是一件让所有人谈上三天三夜也谈不完的笑柄,几年难见的丑闻,能让魏王府和镇国公同时抬不起头,没脸见人。

就算是魏王妃这种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之人,一时之间都没办法平静接受这样的打击。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方岚依还在救治,宫里却一大早就来了人,杨统领亲自带着禁军过来,说是奉旨拿人,任凭魏王妃如何强硬地阻止,厉声斥责,也没能改变杨统领的态度,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琰被强行带走。

与此同时,很快一道旨意颁下,剥夺轩辕琰世子头衔,魏王爵位不得世袭。

魏王妃听到这道圣旨,差点没气得当场晕过去。

魏王府外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他们都亲眼看见轩辕琰被带走,以及在圣旨抵达时,所有人纷纷跪了下来,亲耳听见了轩辕琰被剥夺世子之位的旨意。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魏王府出了事,这边事情还没解决,那边就有喜夫人和坊间一些三姑六婆跪在王府大门外,声泪俱下地哀求魏王妃放了她的儿子,稚子无辜,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王妃大恩,求王妃开恩,焦灼担忧的语调听着格外哀恸凄惨。

看热闹的人不明所以,恰逢魏王从宫里回来,听到喜夫人在外面大喊大叫不由怒从心起,上前一脚就要把她踹开:“滚——”

可一脚尚未踹到喜夫人身上,就被另外一只穿着黑色羊皮靴的脚给拦了下来。

谢锦慢悠悠地放下自己的脚,淡淡一笑:“王爷这是干什么?这位夫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经不住王爷这一脚踹下去。”

魏王抬眸怒视:“谢家小儿,还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王爷误会。”谢锦语气淡淡,“谢锦奉旨协助曾大人查案,任何可疑之人都得带走问话,当然,对于该出手保护的相关人等也得及时保护下来,否则万一被灭了口,谢锦失职是小事,王爷这会儿再担个杀人罪名,可就不太美妙了……王爷说是不是?”

魏王脸色铁青,一双眼像是淬了毒般冰冷。

“这位大婶儿。”谢锦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我是首辅之子谢锦,奉女皇旨意,负责调查魏王府公子侮辱镇国公府嫡女一案,不知你在这里哭求什么?”

首辅的儿子?

喜夫人闻言精神一振,憔悴苍白的眼底绽放出一点光亮,像是终于遇到了可以救命的稻草,伸手抱着谢锦的腿,开始磕头,声音悲痛焦灼:“大人,大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