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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看着面无表情的顾千帆,萧钦言知道他还记恨着儿时那些陈年旧事,便满脸气愤地解释道:

“可是千帆,你的外祖父和你的舅父一直都对我有偏见哪,他们顾家只知道讲风骨,不管实务,不管我做得怎么好,在他们的眼里,我始终都是一个寒门出身,喜好弄权阿谀的奸相哪!”

“那那个歌伎呢,那个歌伎也是他们硬塞到你床榻上的吗?”

看着拼命解释的萧钦言,顾千帆直接恶语相向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千帆从小就对那些教坊司里的歌伎倡优十分厌恶嫌弃,这也正是他才第一次见面就对赵盼儿毫不客气的真正缘由!

“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母亲的事!”

听到自己长子旧事重提,萧钦言仍旧十分的气愤,他竟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声解释道:

“那个烟花女子,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呢?那完全就是一个误会,你不相信我,你现在自己也当官啦,我就不相信,你就从来没有应酬交际过,我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又岂能当真?”

“是吗?”

看着巧舌如黄的萧钦言,顾千帆忍不住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

“你的好儿子萧凡,年轻有为,和你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放着好好的淑女不去喜欢,偏偏去喜欢那些脱籍归良了的歌伎,萧相公,这你又作何解释?”

“什么?”

听到顾千帆说袁旭东喜欢那些脱籍归良了的歌伎,萧钦言微微愣了一下笑道:

“这有何妨,凡儿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他又无婚配,喜欢一两个烟花女子来解解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又何必如此的大惊小怪?”

说到这,萧钦言看向至今还是单身的顾千帆笑道:

“千帆,你和凡儿不同,你是我的长子,你是我最看重的儿子,虽年未而立,却五品在望,也只有那些数代簪缨的名门淑女才可能配得上你,不过我倒是认识几个,你想不想让我帮”

不等萧钦言把话说完,顾千帆怒而起身,大声道:

“是,我求你帮的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不代表这样你就可以左右我的婚事!”

“你小子跟我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谁跟你当年一模一样?”

看着得意的萧钦言,顾千帆忍不住冷喝一声,接着便转身离开,没想到顾千帆会突然发火,萧钦言明显愣住,愣了半晌,等顾千帆真的离开以后,萧钦言竟哈哈大笑了起来,仰天喃喃自语道:

“淑娘,你看见了吧,千帆冲着我发脾气啦,这么多年来,他见着我总是那么客客气气的,可是刚才,他已经真的向我发脾气了,淑娘,我,我这心里真是高兴啊,高兴啊!”

不一刻,有侍女在屋外喊道:

“相公,管家回来了!”

“进来!”

萧管家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走进正堂,侍立于一旁,萧钦言又恢复八风不动的权相模样问道:

“何事?”

“相公,郑青田留下的四十七万贯钱,下面的人已经清点好了,只是,不知道该入哪边的账?”

闻言,萧钦言思忖了片刻,便吩咐道:

“拨三万给他的遗族,拿四万悄悄地以顾指挥的名义发给皇城司这回伤亡的人做抚恤,最后再送二十万进京,给皇后的哥哥刘太尉,剩余的二十万入我的私账!”

“是,相公!”

看着连忙应诺的管家,萧钦言略有些不满道:

“刚才服侍顾指挥换药的大夫,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从哪里找来的庸医?十五天,还伤得很重,明天就换上平常给我请脉那个!”

“是,相公!”

“另外,再派八个能干的黑衣卫跟着顾指挥,这两天他要用钱也好,查桉也好,审人也好,要是想安葬他的同袍也好,你要随命而行,不可轻忽,哦对了,还有他院中的供给,比照我的份例,你再让膳房多做些水晶肴,他最喜欢吃这个!”

“是,相公!”

看着事无巨细全都详细吩咐了一遍的萧钦言,尽管萧管家心中震惊,脸上却是保持着平静,一一应了下来,然后躬身送萧钦言离开,待萧钦言离开了以后,一直侍立于一旁的小厮走向萧管家,好奇问道:

“爹,这顾指挥什么来历啊,为何相公对他如此优厚?我们要不要和京中夫人那边知会一声?”

“混账东西!”

小厮刚说完,萧管家转身便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低声警告,更是提醒关心道:

“相公素来以军法治家,你敢向京里乱传半个字,下回再打你的就不是我的巴掌了,知道吗?”

“是!”

看着自己父亲,小厮捂着被他打得生疼的脸颊有些委屈地道:

“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走,跟我去办事,平时多用用心学着一点,等我老了,这萧府的管家还要你来当,知道吗?”

“知道了,爹!”

“还疼吗?”

“不疼了!”

“那是我打得轻了?”

“没,没有,还疼,还疼!”

“混账东西,你这么愚钝,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萧府的管家传给你来当?”

“爹,我和凡少爷关系好,他之前说过我能当他的管家,你就放心吧!”

“你说真的?”

“真的,我和凡少爷关系好着呢,上次偷偷去张好好那,还是我帮他偷开的门!”

“混账,这有什么值得你炫耀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炫耀,我的意思就是说我和凡少爷的关系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的前途!”

“希望如此!”

声音渐远,待萧管家带着自己儿子离开以后,顾千帆从正堂隔壁的里屋中现身,表情极为复杂,显然是已经听到了刚才正堂里所有人的对话。

翌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钱塘县的码头两岸杨柳低垂,桃花繁茂,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赵氏茶铺,两辆马车,两个护卫,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箱笼,孙三娘看着即将远赴东京的赵盼儿,宋引章,还有银瓶丫头依依不舍道:

“盼儿,引章,银瓶,你们去了东京,离钱塘千里迢迢的,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会的,将来等子方考中进士,给你挣一套凤冠霞帔回来,你也可以去东京居留!”

赵盼儿看着依依不舍的孙三娘安慰道,此去千里,路途如此遥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们和孙三娘再相见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物是人非,到那时,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又依依惜别了一会儿,几个女人哭成了泪人,孙三娘抹了抹眼泪,走到袁旭东跟前微微脸红道:

“萧公子,你一定要好好待盼儿,引章,还有银瓶,要不然的话,等我去了东京那天,我会狠狠地教训你一顿,把你大卸八块,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你就放心好了!”

看了一眼眼眶泛红,隐有泪光的赵盼儿,宋引章,还有银瓶丫头,袁旭东看向同样是哭哭唧唧的孙三娘保证道:

“我会好好待盼儿,引章,还有银瓶的,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可好?”

“那好,我就相信你一回!”

又耽搁了片刻,等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袁旭东刚准备喊启程,赵盼儿连忙道:

“等一下,还有两个箱笼没拿!”

“还有两个箱笼?”

闻言,众人都看向赵盼儿,袁旭东疑惑道: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赵盼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在灶房南墙根的底下挖了个洞,里面还有两个箱子,一个是引章的嫁妆,一个是我这些年的积蓄,里面有房契地契,还有一些金锭和银锭!”

说着,赵盼儿看向宋引章笑道:

“你的那些钱,我都给你放得好好的,我之前之所以拘着没给你,是怕你不懂事,被人骗了!”

“我明白,谢谢姐姐!”

“没关系,这些钱呢,以后就放在你身边,你和银瓶多留意着点!”

“不用了,我和银瓶不需要花钱,还是放在姐姐的身边好了!”

说到这里,宋引章微微顿了一下,又看向袁旭东脸红道:

“交给凡郎保管也行,那是我的嫁妆,理应交给凡郎保管的!”

“这么好?”

看着羞答答的宋引章,袁旭东吩咐萧炎和萧厉去赵盼儿说的地方挖箱子,他则走到宋引章身边,当着孙三娘和赵盼儿的面,还有银瓶丫头,他抱住宋引章柔软的身子嬉笑道:

“那你就不准备留点钱当做后路,不后悔?”

“不后悔!”

被袁旭东抱在怀里面,大庭广众之下,宋引章面红耳赤地道:

“凡郎在哪儿,哪儿就是引章的退路,我相信凡郎!”

“说得好!”

听到宋引章说出这番情话,袁旭东大喜道:

“等去了东京,我送你一套宅子可好?”

“好,谢谢凡郎怜爱!”

“不客气!”

看着乖巧又可人的宋引章,袁旭东是越看越喜欢,要不是在外边,他真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地宠幸一番,即便不能真的这样做,他也是一直抱着宋引章爱不释手,看得孙三娘,赵盼儿,还有银瓶丫头都是面红耳赤的,暗啐一口,在心里骂着袁旭东荒淫无度,大白天的就对引章毛手毛脚的,真是个登徒子,坏人!

就在这时,萧炎和萧厉抬着两个箱笼出来,一大一小的箱笼,大的那个是赵盼儿的积蓄,小的那个是宋引章的嫁妆,赵盼儿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众人开始启程去钱塘码头,钱塘县离东京有千里之途,好在水运发达,沿着大运河十几日便至,要是走陆路的话,带着这么多的箱笼,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东京,而且坐船可要比坐马车舒服多了,袁旭东可舍不得让自己的三位小娘子受马车颠簸之苦,坐在船里,他晚上也能舒舒服服地恩宠她们,好好地体会一下鱼与水之欢!

一路上,桃花娇艳,坐在马车里的袁旭东却是无暇欣赏,只因他身边的美人要比这些盛开的桃花更加的娇艳,要不是孙三娘也在车里,袁旭东早已化身为狼,将美丽娇艳的赵盼儿,宋引章,还有银瓶丫头一口给吃掉,即便如此,袁旭东还是居中间,怀里面抱着柔弱无骨的宋引章,银瓶丫头负责给他递果子吃,赵盼儿倒是没有理睬他,而是和孙三娘居两边,彼此说着离别难的话,互执着手,脸上满是依依不舍之情!

到了码头,找到要去东京的商船,可船老大却不同意载女人,反而说自己的船有规矩,带女人不吉利,愣是不让赵盼儿,宋引章,还有银瓶丫头上船,袁旭东刚欲与其理论,赵盼儿忙止住他,还给船老大塞了一把碎银子,哄劝道:

“在这大运河上跑船的女人不少,规矩不规矩的,还不您一句话的事嘛?”

收了赵盼儿的银子,船老大掂量了一下笑道:

“好吧,我看你们这么多的箱笼,那船舱就留给你们了,还有半个时辰出发,快点搬东西吧!”

“好嘞,谢谢郑爷!”

说话间,赵盼儿解决了麻烦,萧炎和萧厉开始搬箱笼进船舱,宋引章和银瓶丫头侍立于一旁,待船老大走后,赵盼儿看向袁旭东笑道:

“我认识他,郑爷,做航运生意的人一上岸就喜欢往青楼里面跑,我听人说,他上个月在香云楼里和人赌钱输了两百贯,许是缺钱了,又看见我们带着这么多的箱笼,就想找个由头要点碎银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个人不坏,就是有点儿贪小便宜,随便给点碎银子就好了,投桃报李之下,他也帮我们安排了最好的船舱位置,沿途之中还可以看看大运河的壮景,也挺好的!”

“原来如此!”

看着做人做事有条有理的赵盼儿,袁旭东笑着夸奖她道:

“盼儿,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等去了东京安定下来,家里的钱都交给你来打理,你只要每个月发给我那么一点点的零花钱就好了,好不好?”

“油嘴滑舌!”

白了袁旭东一眼,赵盼儿跑到船边上和孙三娘聊了起来,半个时辰后,船要起锚了,众人进了船舱里,孙三娘也要往回走,就在这时,袁旭东从船上跳下来,追上孙三娘,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子塞到她手里笑道:

“三娘,这锭金子你留着,不许交给别人,要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你就来东京找盼儿,你做的江南菜和茶果子都很好吃,可以来东京开酒楼,到时候我负责出钱,你负责做菜,如此可好?”

“这,这我不能”

“凡郎,船要起帆了!”

听到赵盼儿的大喊声,袁旭东看向话还没有说完的孙三娘笑道:

“三娘,我走了,这锭金子就当是盘缠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东京看看的吗?等你安排好家里面的事,如果有时间了,坐着船,最多十二三日便能抵达东京,到时候也能看看盼儿她们过得好,还是不好,就这样说定了,我走了,拜拜!”

“哎哎,萧公子,你”

看着朝着大船狂奔而去的袁旭东,孙三娘不由地愣了愣,手里紧紧攥着那锭金子久久无语,这么多钱,省着点用的话,就是去十趟东京也够了,还可以带家里人一起去东京看看,只是欠了袁旭东的人情,怕是没法还了,只希望他能好好待盼儿,引章,还有银瓶那丫头,不要辜负了她们才好!

等大船扬帆起航,孙三娘朝着正站在大船甲板上的袁旭东,赵盼儿,宋引章,还有银瓶丫头挥了挥手,大声告别,等大船只剩下一片帆影,孙三娘抹了抹眼泪,将袁旭东给的那锭金子揣进怀里仔细收好,接着便往家里走去,只是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和赵盼儿她们认识了差不多有九年之久,平日里一直都在一起的好姐妹突然间远走他乡,中间隔着千里之遥,孙三娘的心里确实是五味陈杂,难以言喻!

回到家里,傅新贵和傅子方都不在家,还不等孙三娘找人问问,住在她家旁边的邻居大妈看见她便好奇道:

“欸三娘,你怎么没陪孩子上祠堂啊?”

“上祠堂?”

孙三娘有些疑惑,没事上祠堂干什么?

还不等她问出口,邻居大妈又继续八卦道:

“你家傅子方要过继给那寡妇陶氏做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这个当亲娘的都不过去看看?”

“谁过继?”

“你家傅子方啊!”

再次确认了一遍,孙三娘终于是面色大变,直接朝着傅家的祠堂狂奔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有把家里的独苗儿子过继给别人家的道理?

傅氏祠堂,傅新贵带着儿子傅子方站在祠堂中央,旁边是寡妇陶氏,两边坐着宗族里的长辈,傅氏年轻一辈则站在这些长辈们的后面,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傅氏族长立于祖宗牌位之下,手里拿着过继的文书大声念道:

“今愿将我子傅子方过于族兄傅新财门下,继嗣承祧,立据人远字房傅新贵,山字房傅新财寡妻陶氏”

就在这时,祠堂的大门被人撞开,祠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傅氏族长的话也被打断,看着硬闯了进来的孙三娘,傅新贵脸色大变,寡妇陶氏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倒是傅子方满脸无所谓,没心没肺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孙三娘。

“三娘,你怎么来”

没有理睬傅新贵,闯进傅氏祠堂的孙三娘直接找上寡妇陶氏质问道:

“陶氏,咱们俩平常虽不熟,但也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抢我儿子?”

看着泼辣的孙三娘,陶氏掩面哭泣,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哭道:

“奴家,奴家不知,奴家只知道相公走了,这偌大的家产无人执掌,自然得在同宗的晚辈里立个嗣子!”

“我呸!”

看着掩面哭泣,又楚楚可怜的陶氏,周围的傅家人纷纷表示其可怜,暗自同情,孙三娘却是直指问题的核心冷声道:

“傅新财和我们家隔了好几房,再说了,这天底下也没有把独养儿子过继给别人的道理,傅子方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养大的,你现在想横插一手,摘现成的果子吃,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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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一章,明天上午再发一章,总共欠两章加更,明天上午先还一个,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