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小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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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年老的声音道：“可得小心些，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能吧？”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压低了声音说：“听说他是个好将军，晚辈走南闯北这些年，只听说他对漠邶手腕雷厉，没听说伤害过百姓……”

“唉？你这后生？你前几日不是还说他……”

“嘘嘘嘘！”年轻的声音赶紧打断，阻止道：“小点儿声吧，我的五舅爷，现在是啥时候，现在变天了，现在是祁国了，您能不能说点儿能说的？这是在哪儿啊？这是在外边儿啊，这可不是家里，您不要乱说。”

“去，老头子七十了，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老头子能怕他？老夫是大黎太祖皇帝三十五年的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有权议朝政，他一个当今陛下钦点的判贼……”

后面的话听不到了，似乎是后生捂住了他的嘴，后生压低了声音说：“舅爷，妄议天子，抄家灭族，您不怕，您给儿孙们想想吧，您老了老了，您别老犯糊涂。”

后生说完似乎没怕不管用，又来了一句：“您不想吃茶就回家去。”

老爷子彻底不吭声了，但后面轻声嘀咕一句：“你们这些没气节的二臣。”

这句话说的，谁能忍？后生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咱是啥二臣啊？舅爷？咱是草民，是草民啊，是草民，况且……”后生说完又解释一句：“他真的是个好将军，以后，也会是个好帝王！”

“我呸！”这下又招惹到老爷子了，老爷子声音也压不低了，怒道：“当今亲自下旨，说他是反贼，勾结漠邶，当今九五至尊，金口玉言，他还出兵会堰，他就是在……”

后面的话听不到了，后生不会允许老爷子再说，只怕又是捂了嘴，老爷子辈分再大，他的面子比不上家里的九族。

后面是后生压低声音的解释：“舅爷，小子今天说一次，就说这一次，您记住了，咱九族同气连枝，您可不敢胡说，打住，您别说是不是胡说，什么其他的话，您记住，沈将军是个好将军，祁国的王上，才是真龙天子。”

老爷子大约是被这后生气的很了，半天听见一声叹息：“唉！”

后生大约知道老爷子不服气，怕一个看不住以后在外面说出来再惹了祸端，用耳语的声音说：“他真的是个好将军，小子去过西北做生意，西北贫瘠，但百姓过的还好，全靠没有各种税银所累，他也不可能勾结漠邶……”

老爷子又不服了：“他攻打了会堰，圣上都已经给他平反，处置了一干人等，下嫁了公主，他还是攻打了会堰。”

后生说：“他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爷子：“他有什么苦衷不能上书言表？非要做这谋逆的大事……”

“他不是写信发布四海解释了？是圣上忌惮功臣，故意冤枉他……”

老爷子：“难道还要陛下跪下给他认错？你要知道，天地君亲师，那是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后生沉默半晌，末了说：“行了，您别说了，咱回家吧，饭也别吃了，免得惹出祸患……”

老爷子怒：“你这鼠辈，老夫怎么有你这……”

后生：“您再说一句，咱就分家。”

老爷子抓住了话把儿：“哼，还说他仁慈不暴虐，怎么？说几句话，就怕抄家？”

后生无奈：“您真的是老糊涂了，越老越迂腐，人家正是要立威的时候……”

后生话都没说完，拉着自家舅爷回去，门儿一打开，一直嘀咕的舅爷倒是不嘀咕了，这也就没了声音。

谷雨在沈信身后说道：“公子，要不要拿人？”

沈信挥手制止：“不必！”

阿槿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可是……

沈信看向窗外，一老一少已经搀扶着走了，如街上寥落的行人一样，都是在低头赶路。

百姓心里都是怎样想的呢？都是怎样看待曾经的沈将军，现在祁国的王？

也是如此这般吗？

觉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没好好受着，他就是反贼，无论他曾遭受过什么，镇国公府付出过多少人命？他没跪地谢恩，慷慨赴死，他就是反贼？

他八岁进军营，十二岁拿刀，十五岁做先锋，十七岁秉承父亲遗志，扛起沈家军的大旗，从此与漠邶势不两立，带着无数人用命护佑大黎，这一打，就是八年。

他一生忠君，护佑大黎百姓十几载，以为战功彪炳，满门忠烈，就一定能得百姓爱戴。

后来才发现，除非亲眼所见，除非是他西北的旧部，否则其他的人，都是人云亦云，都是要求他忠君，就算是死。

是非功过，也不过是大家口中的一个话聊而已。

就算他做了王，能手握无数人生死，挡住的也只是别人的嘴，挡不住别人的心。

轩辕辰！

我镇国公府被辱没的名声，一定要你百倍偿还！

“客官，点心好了，打包了一份，一份您在这里吃！”掌柜的推门进来，把托盘里的两盘点心放到桌子上。这饭馆店小，掌柜的兼职小二，还兼职跑堂。

沈信回头看他，看这个满脸和气的中年人，忽然开口问：“想跟掌柜的聊几句，你觉得，沈信此人如何？”

“哪个沈信？”掌柜的被这么忽然一问，没反应过来。

沈信说：“曾经的镇国公，镇守西北的天下兵马大将军，如今祁国的……”

“哎哟俺得个娘啊！”掌柜的直接变了脸，脱口而出打断了沈信的话：“公子咱可不敢议论这个，这可不敢随便议论呀……”

怎么现在出来吃个饭都要议论这个？

虽然自己敬仰沈将军，自家儿子也在西北从军，知道个中内情，但总有某个别酸腐相信大黎皇帝，从而不满沈将军，人多口杂的，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儿？别在赖在自己身上，还是快别说了，至少别在自己店里说，小本生意，经不起风波。

沈信说：“无妨，无人可知，保您无罪！”

掌柜的听见沈信这样说，看他清贵浩然自带威仪，知道不是普通身份，可问题是，谁会跟不熟识的人讨论这个？有些话，不是两口子，没躲到被窝里，都不敢张口的。

掌柜的满脸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