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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道长催着乌司力上马,自己也登上马车,催着车夫赶紧走。乌司力一个劲问:“仙长,结果如何?”
拂云道长神色凝重,说:“施主,一切等见了令舅再说!”乌司力只好不说什么了,催马疾驰。
他们很快就到了云来客栈,柏费器早已在那里候着了,一见他们回来,他的神色变得非常严肃,却居然可以忍着什么都不问,等拂云道长让伙计端上水来洗了把脸,坐下抿了口茶,他才问:“仙长,结果如何?”
拂云道长长长出一口气,说:“一切正如之前所料,令甥并非红鸾星动,而是火命相冲啊!”
火命相冲?柏费器跟乌司力甥舅俩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拂云道长解释说:“以二位生辰八字而论,同属火命,若要相配,必然先凶后吉——”
“先凶后吉?”乌司力脱口说,“那还是可以婚配的啊!”
“倘若时辰相合,也还是可以的,”拂云道长凝眉摇头,“只是可惜,你二人出生的时辰之中,丙、辛相合化水变为忌神,子、丑本是忌神,相合后变为仇神,一旦婚配,必然相冲,不仅于你不利,还会累及你的父母亲族。”
乌司力的脸色发青,说:“如果我一定要坚持这门婚事呢?”
拂云道长苦笑:“施主若一意孤行,贫道可以替施主设法化解,不过,贫道实在法力微薄,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是,施主再不能为官,只能与薛家女贫贱相守一世,而施主五服之内的亲戚也都不能为官,否则有性命之忧——”
“什么?”柏费器万分震惊,嘶声吼道,“此事万万不可!”他转首望向自己的外甥:“力儿,天涯何处无芳草,怎可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途!乌家还等着你光宗耀祖呢,你想成为乌家的罪人吗?”他疾言厉色,脸上青筋绽出,一副要跟自家外甥拼命的架势。
乌司力平素虽然凶蛮,但这种时候可不敢跟自己的舅舅犯浑,只好铁青着脸不说什么了。
“如要彻底不受连累,必须赶紧把令甥的庚帖取回,老道这儿还有几道符箓,施主取回分给至亲贴身携带,一月之后再在灶神坛前烧化!”拂云道长拿出一个小布袋,取了几道符箓给柏费器,后者千恩万谢之余,也不忘问:“下官之事不知何时再差人去京城为宜?”
拂云道长捋着雪白的胡须,道:“下月十五应是良辰吉日,可在辰时差人前往,所差之人若能在二十一之前赶到京城,则万事皆宜;否则,一切又得延误十年之久。切记切记!”
“是是是,多谢道长指点!”柏费器大喜过望,拉着外甥虔诚的跪倒叩头,“他日若能平步青云,一定重重致谢!”他迫不及待的拉着仍然心有不甘的乌司力走了,当然也没忘奉上谢礼:铜钱十吊。
拂云道长望着舅甥两人消失在院子门口,不由得捋着胡须笑了,笑容有点莫测高深。
一个伙计走了进来,问:“道长,事情怎样了?”
拂云道长“呵呵”笑道:“你可以回禀一声,说一切顺利。”
“是,道长!”伙计快步出去了。
午时还没到,柏费器派来的一个管事就上薛家来索要乌司力的庚帖,薛绩莫名所以,却赶紧把乌司力送来的一切东西全数奉还,等对方走后,薛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薛绩反应快,赶紧展开了老道留下的那张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命相犯冲,婚姻无望!”薛家上下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什么自不必多说,忧的是乌家不知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无铭哥哥已经完成爹爹所托了!”这次是斯敏第一个醒过神来,一下子蹦起来,笑靥如花。
薛家人这才踅摸出点苗头来了,却再一次面面相觑:莫非,真的是无命将军暗中使的力?他究竟做了什么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斯敏兴高采烈的到高山卫找无铭,想请他到薛家赴宴,同时解一解薛家人的疑惑,但没见到无铭。
“无铭哥哥到哪去了?”斯敏非常懊恼,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军事秘密,不便奉告!”一向跟斯敏挺熟的血狼军士这一次却是毫不假以辞色,斯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遭遇”了,心知无铭哥哥肯定又打仗去了。其实,这结果早该想到,自己临来时,三叔不就急着赶回卫所了吗?
顺圣川,位于大同城东北方的天镇、阳高两地之间,这里临近北直隶,一向人烟稠密,物产丰富,蒙古骑兵经常来这里抢掠,而且屡屡得手,在他们看来,这个地方是块肥肉,他们想来就来,想抢就抢,想走就走,而明廷边军形同虚设,想挡挡不住,想打打不过,想追——根本没机会追!
不过,自从大同来了两个人,蒙古骑兵在对这块肥肉下手之前就要三思了,一个,是三十年前镇守过大同的定襄侯郭登;另一个,是三十年后大同高山卫的小小千户——还是副的。败在前者手中不算丢人,被后者镇住却实在有点寒碜,可是,没办法啊,这个方无铭到高山卫不到两年,蒙古铁骑在顺圣川就屡遭败绩,没抢到人畜粮食也就算了,还损兵折将,这日子,没法过了!
在这种状况下,鞑子还敢来这里送死吗,尤其是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这里闹腾?
李通对此非常怀疑,他率领百多人在这瓦窑口巡行了两天,看着农人早出晚归、路人来来去去,鞑子会那么傻,还敢从这里入侵?怀疑归怀疑,作为血狼军的百户,李通知道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将军的命令;而更关键的是,将军一向不会说空话、大话,将军说鞑子会从这里过,那鞑子就必然会走这里!
李通手下两个总旗朝鲁和巴音都认为将军的分析非常在理,虽然从暗探传回的讯息看,蒙古骑兵往清水河跟榆林左卫方向行动,但近年屡遭重创的蒙古骑兵也变得狡猾多了,顺圣川既然是他们眼中的肥肉,而且这里离鞑靼控制的地方相当近,蒙古骑兵会来这里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不把蒙古骑兵吓跑了吗?
巡行第四天的黄昏,有消息传来,榆林左卫附近的府谷、唐家会堡、偏头关所和清水河附近的威远卫、平虏卫、将军会堡、老营堡所一带都遭到了蒙古骑兵的侵扰抢掠,虽然那些地方的卫所早就得到命令严阵以待,但蒙古骑兵动用了十多万铁骑,从府谷、威远卫两处入侵,然后往老营堡所一带会合,虽然遭到卫所官兵顽强抵抗,伤亡不小,但卫所也损失惨重,百姓人畜被掠无数。蒙古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只用了两天,就退走了,而且一退就是将近四百里。
看来将军估算错误了,这里的弟兄可以回去了吧?
李通的心却反而悬了起来,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感觉自己要激动得跳起来了,鞑子这一次太反常了,鞑子铁骑一向来去如风是不假,但稍有斩获就退走,这可不符合他们的习惯,草原上应该还没多少收成,鞑子抢的虽然不少,但应该支持不了多久的。无论他们是声东击西还是以退为进,这里看来很快就能见到鞑子的骑兵了。
梁健带着八千蒙古骑兵,夜行晓宿,悄悄赶到了离顺圣川最近的海子,在那里非常耐心的藏了五天,等到侵扰府谷、威远卫的大军撤退的消息传来,他才率军在半夜出动,目标自然是顺圣川,从瓦窑口过可以绕过长城,直奔谷前堡,进而入侵顺圣川,得手后走水磨口出长城,保证万无一失!
对于他的这一次行动,不少鞑靼将领是持反对意见的,他们在顺圣川吃的苦头太多了,不想再让鞑靼的勇士去送死。但梁健非常有把握,他对方无铭非常了解,去年鞑靼人过冬前在顺圣川最后一次抢掠,方无铭在瓦窑口只安排了百来人,射一阵弩,放几十炮,结果把原计划走瓦窑口的四千鞑靼骑兵吓得沿着长城往北跑到了鸡窝沟,而血狼军主要兵力当时就集中在了鸡窝沟,那是个非常狭窄的地方,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四千鞑靼骑兵对方无铭九百来人,居然败得很惨,能逃掉的不到三分之一。
这一次,甭想靠几个疑兵把我吓唬住!梁健在马上踌躇满志,眼神带着笑意瞥一眼前面的副将阿木古郎,心说怎么样,方无铭果然是设疑兵吧?要真有防备,依着方无铭那种“爱民如子”的性格,绝不会让自己这么多人通过这里一步!
李通率队在离大路很远的地方潜伏着,没动,就瞧着路上蒙古人非常嚣张的疾驰而过,连绵不绝,等蹄声远了,他们才跑到路上开始行动,挖陷阱,设路障——他们的任务,就是把鞑子骑兵的后路堵上。
梁健的八千人动作迅疾,直奔谷前堡,没有像以往一样见村就进,见寨就抢——这是梁健的死命令,要抢就抢最富饶的地方,穷村恶寨,进了也抢不到什么东西,瞎耽误工夫!
谷前堡就在前面了,梁健决定就在这里分兵,每两千人为一队,分队抢掠,抢得差不多就往水磨口走。
“轰轰轰——”突然的一连串暴响,前面的骑兵在火光中四下飞散,后面的战马都奋蹄嘶鸣。场面有些混乱,梁健心道不好,中埋伏了,这是那个方无铭设计的“地雷”,这种火药制成的武器威力惊人,人畜踩上都得炸成碎片!
“分队,走!”梁健临危不乱,冲阿木古郎挥手喝道,后者立即拨马往西北方向走,身后是两千铁骑——这是事先商量好的,真要遇上埋伏,阿木古郎的两千人负责占领水磨口,为其他人留下退路,而梁健这次其实带来了一万人,还有两千铁骑在二郎山,一旦这八千人遇袭,他们就会沿长城移动,互为照应。
阿木古郎率队行动的同时,梁健已经让人点上了“冲天炮”——这也是那方无铭搞出来的,用于晚上传讯,梁健去鞑靼后仿制了不少,相当管用!
鞑靼骑兵果然训练有素,地雷给他们带来的骚乱只是一时的,梁健指挥余下铁骑继续向谷前堡进发,他了解方无铭,只要接近民房,姓方的就不敢再用这些地雷之类的——那些东西可不长眼睛,不会分清敌我的。
蒙古铁骑嗷嗷叫着往谷前堡冲锋,即便是在暗夜中,接近六千把弯刀的寒光还是非常醒目而瘆人,但一向凶猛的铁骑很快被阻挡在离堡五里的地方,地雷、鹿角、绊马索,弩箭、火枪、惊天炮,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明军,反正呐喊声震天,声势惊人!梁健眼见伤亡不断增加,敌人却连个面都看不见,瞧这情形,就算强行进了谷前堡,也没办法抢掠多少东西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命令立即转向往东南方走,趟过南洋河,然后再往西南,一样可以收获丰饶。
在梁健看来,他这进军路线是临时所定,明军是绝不可能事先再有所埋伏的。
果然,这一路上非常顺利,他们毫无阻碍的来到了南洋河边,这河梁健有印象,父亲留下的手札中曾经提起过这条河,说那年春天蒙古铁骑来袭,父亲领兵抵御,情势危急时不得不选择渡河拦截,即便是春天水涨,河依旧不算太深,父亲他们依然安然渡河,顺利挡住了蒙古骑兵。
梁健命令渡河,前锋入水到河中心时,人马惊嘶惨叫之声四起,很快就被河水淹没了,那河水,似乎深不可测,后面的人不敢前进了,急速后退,梁健粗一统计,遭遇灭顶之灾的将近五百人,他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头了,恐怕明军这次准备得非常充分,难道,他们在四下里都有埋伏?幸好,这里没有伏兵——这里确实没有伏兵,因为这两年天气异常,春天河水上涨得厉害,两岸居然也遭水淹了,去年冬天卫所军士跟当地民夫把河给挖深了八尺多,所以明军事先是没有想到蒙古骑兵会往这里走。
只是可惜,明军忘了“通知”蒙古铁骑了。
不过,这里没有伏兵,后面可有追兵啊!人喊马嘶声越来越近了!
梁健指挥余下的人马转向二十里铺,从那里直奔水磨口,应该可以跳出明军的包围圈了!
这一路仍然非常顺利,不过只行进了十多里地,在一个三岔路口,发现东北方有骑兵疾驰而来,他命令麾下用利箭杀出一条血路,在对面传来的惊叫落马声中,有人用蒙语惊叫着:“有埋伏!”
自家人!梁健大吃一惊,赶紧喝令停止放箭,双方一见面,梁健才发现来的居然是阿木古郎。
满腹疑虑的梁健一问阿木古郎,才知道水磨口有埋伏,阿木古郎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也没能冲过去,只好转向这边了。
“看来只能走栲栳山了!”阿木古郎神色凝重,一边催马,一边抬左手向黑暗中指了一指。
“栲栳山?”梁健心里大吃一惊,所有在大同任职的武将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三十多年前大同总兵郭登在栲栳山以八百明军大破瓦剌数千铁骑的英勇事迹。
当年,瓦剌数千铁骑就是从顺圣川进入到了沙窝抢掠,郭登率军悄悄尾随其后,半夜里对敌营发动了突然袭击,瓦剌军遭突袭后无法渡过入春后水势浩大的桑干河,只好夺路北上,结果又中了郭登的埋伏。瓦剌军由着明军按照预定计划一路追杀,一口气跑了一百四十多里,郭登一直追到栲栳山并与那里的埋伏会合,斩敌首二百余级,并将被抢掠走的人畜都夺了回来。那是自土木之变后大同守将取得的最大胜绩,不仅使戍边将士士气大振,还让郭登受封为世袭的定襄伯。
走栲栳山,不是自寻死路吗?梁健在疾驰的马上有些目瞪口呆。
“你们汉人不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吗?”阿木古郎在马上急得大吼,“当年瓦剌并没有在那里全军覆灭!”数千人只是被斩首两百余级,只能算是小受损失,那里必然有生路!
“跟我走!”梁健再无迟疑,率先向栲栳山方向疾驰。
这一路过去,明军几乎没有出现,寅正时分,他们终于安然离开栲栳山,一直向北疾驰,天明时分,他们居然到了黑山南麓,这一路奔逃,人和马都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
梁健心中万分懊恼,好不容易在哈斯其其格的协助下争得了这一计划的实施,却没想徒劳无功,还白白损失了两千多人马,而且,留在二郎山作为接应的两千人马生死未卜呢,这样灰溜溜的回草原,那以后自己在鞑靼还能有什么作为?一辈子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么?
不,不能回去!梁健心中狂呼,无论如何,我要拿些东西回鞑靼,绝不能让哈斯其其格失望,更不允许那些蛮夷小觑我!留在这里,再找机会!
梁健一说要留下,阿木古郎跟其他几个千夫长都没有异议,这次出来一无所获,回去怎么向达延汗交代,又哪有脸去见父母兄弟!大同不好惹,无命将军不能碰,可明廷边塞其他地方的软柿子有的是,到时候,一样能满载而归的!
就在梁健他们留下的第三天,他们意外的等来了在二郎山做接应的哈尔巴拉的人马,虽然只回来了一千多人,但总算没有全军覆灭。只是,他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却让梁健、阿木古郎吃惊异常,哈尔巴拉说,他们按原计划接近长城准备接应时,却遭到了明军的伏击,明军人马相当多,他们眼看就要全军覆灭时,二郎山方向却来了一支人马,猛烈攻击明军后翼,哈尔巴拉立即带队从那里突围,才冲了出来。那支救了他们的人马在前面引导,把他们带回了海子附近,哈尔巴拉派人去跟对方接洽,看看是谁救了自己一命,谁知对方避而不见,只是说什么同为蒙古兄弟,不能见死不救,之后很快就消失了行踪,幸好派去的人机灵,瞧出了那个答话的很像一个人——
像谁?
特木尔!
特木尔是谁?
当初率队突袭据说孤身在太原小梁庄的无命将军的旭日干手下的一个百夫长!
旭日干一行五百人自那次行动之后音讯全无,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他们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鞑靼?至少,也要传个讯回鞑靼吧!逗留在这将近一个月了,难道有什么图谋?
梁健跟阿木古郎面面相觑,在这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当初派旭日干去太原其实是满都海彻辰夫人的计谋,要是能除掉无命将军当然好,要不能,就让明军把旭日干他们除掉!原因只是一个,旭日干他们是瓦剌人!
之前满都海彻辰夫人一路猛攻,在博尔塔拉大败瓦剌人,将他们赶到了杭爱山以西,收复了故都和林,但瓦剌人仍然不愿意接受汗廷的支配,满都海彻辰夫人也无法彻底征服他们,只能与他们签订盟约,规定瓦剌部首领的住帐只能称宅,而不得称殿,他们的冠缨也不得超过四指,彻底杜绝了瓦剌人拥立可汗的可能;同时,彻辰夫人让达延汗迎娶阿剌知院的孙女为侧妃,以联姻的方式安抚瓦剌人。
前年,满都海彻辰夫人派少师托郭齐率军进攻亦思马因太师,大军艰苦征战,几乎横扫了东起辽东地区、西至哈密北山的蒙古草原。亦思马因兵败如山倒,仓惶西逃,最后靠着自己也出身于瓦剌,才在瓦剌诸部的领地上站住脚。
这两年来,亦思马因一直在联络瓦剌部分首领东侵,希望恢复势力,汗廷一度颇为紧张,满都海彻辰夫人还在一次领兵拒敌时,因为有孕而身体沉重,从马上掉了下来,差点成为亦思马因的俘虏。
去年年底,满都海彻辰夫人接到密报,亦思马因曾经派人暗中接触过投奔汗廷的三个瓦剌首领,其中一个就是旭日干的叔父苏德,他手里可是有三万多户啊!满都海彻辰夫人为此才要不着痕迹的逐一剪除有潜在威胁的势力,旭日干绝不是第一个……
如今旭日干真要还活着,为何在明廷边塞这里逗留不去?想要找机会报仇?向谁报仇?还真不好说啊!
梁健跟阿木古郎暗中商议了一下,决定派人回去向彻辰夫人禀报一声……
大同卫所这次打了一个胜仗,尤其是阳和、高山、天成、镇虏四卫,功劳最大——对来犯之敌围追堵截的就是这四卫的军士,但是,没有多少军士感到高兴,因为,蒙古人来的时候,他们绝大多数是在修筑的掩体之后发弩、放枪、打炮,没有跟敌人正面交锋,连追击敌骑的也被要求喊的声音要大、马的速度得慢,虽然敌人被赶跑了,行都司也对卫所官兵论功行赏,但这样的胜仗,胜得实在有点——憋气!感觉像是被敌人吓得不敢出门啊!
血狼军也有不少军士有这种想法,在他们看来,跟敌人面对面的厮杀才叫痛快,把他们一个个刀砍斧剁了才能解恨,这躲在掩体后面放箭放炮,不是英雄汉好的做法!
“血狼军要的不是英雄好汉,而是合格的猎人!”百户程先锋向回到和留守高山卫的六百九十九人转告无命将军的话,“不要等到百姓遭难了再去拯救,要御敌于敌人发难前!”其实这两句话都是老生常谈了,每个血狼军士绝不是第一次听到!
而之所以要程先锋转告这话,是因为无命将军还没有回来,他率领的五十个血狼小队从一开始就是行踪成谜,如今更是不知所踪——据说连程先锋在内,没有人知道将军跟那些弟兄在哪里。
“镇守一卫之人如此玩忽职守,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张善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特意把临时掌管高山卫的程先锋叫到城中,当着余子俊跟行都司、卫所的各位长官的面问无铭的去向,程先锋自然无言可对,张善趁机发难——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刁难血狼军,程先锋并不感到难堪,他担忧的是让督帅为难了。
“余总督,这次虽然侥幸赶走了蒙古军,但据说顺圣川之战用的是方副千户的主意,诸位也都看到了,简直就是一团乱麻,让人啼笑皆非!如今方副千户又不见踪迹,实在目无官长,余总督不可轻易放过啊!”他望望余子俊,又看看在座的行都司、卫所的各位长官,目光闪烁着。
“张监军所言极是!”余子俊对张善点首微笑,转首望着程先锋,神情转为严峻:“程百户,张监军也是关心你们方副千户啊!方副千户身系一卫安危,怎能轻易涉险呢!就算他这一次像上次一样立功归来,我也一定治他的擅离职守之罪!”后面这话说得很严厉,张善听了心里却是冷笑——上一次是半年前,方无铭率领四百多人擅自追击来犯的蒙古铁骑,七天之后才回来,带回了毙敌五百余级的大功,那次自己也是极力奏请行都司治他的擅离职守之罪,但最终不了了之,朝廷因为余子俊的奏请,反倒特意授予他从五品武毅将军之衔。余子俊是拿这事敲打我呢,好你个余子俊,你等着瞧,看你能包庇姓方的多久!说不得,连你也一块拉下来!
他思量着,阴阴一笑,不说话了。
行都司跟卫所长官们都沉吟不语,张监军对余总督的敌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余总督一向赏罚分明,一片报国之心人神共鉴,对于边塞将士百姓来说,有这样的总督是大幸;但这个张监军毕竟是皇上所派遣的,要是惹他疑忌了,可没好果子吃!
没办法,只好瞧着两只大老虎你争我斗了!
而此刻,无铭带着三百五十名血狼军士,正行进在前往兴和守御千户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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