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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百姓认为,这次发生百年不遇的潮水突袭乍浦港之事,其实是伍子胥和文种两位忠臣不忿于李得廉一伙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特意将堤坝掀垮的。”沐云平向太子回报街上打听到的消息,李得廉就是嘉兴知府,名字取得不错,可惜手脚还是不干净,而老百姓一向认为是伍子胥与文种这两个分属敌国的功臣冤死后满腹恨意无处消解,才化成钱塘怒潮的,为此,有这种传言也是很正常的。

“被潮水卷走的姜良挺是姜琳族弟姜琅的孙儿,姜琅与其子姜明恕都已经亡故,姜良挺是独子,这一来,姜琅一房就绝后了,姜琳为此非常自责,当初姜琅临终时将姜明恕托付给他,姜明恕成亲后爱妻心切,虽家境富裕却不愿纳妾广生子嗣,姜琳当日赞他有情有义,又见已有男丁,就没有勉强他,现在却是后悔不迭,为此,他一心要衙门严惩李得廉一伙;而项老先生激于义愤,代表士绅要求衙门不遗余力彻查到底,务必将每一个贪赃者都抓出来。”项老先生自然是项忠,老先生应该六十多了吧,想不到火气还是那么大,而且行事愈老愈烈,不计后果,据说在布政使衙门还拍了桌子,两位布政使居然只能喏喏连声,答应一定一查到底,全然没有别的办法。

朱祐樘沉吟良久,看一眼李东阳,后者微微点头,朱祐樘于是向张纪说:“你安排一下,我想去嘉兴拜访一下项老先生。”

张纪垂手答应一声,赶紧去张罗了。

朱祐樘接着问沐云平:“方大侠一行如今在哪里?”

沐云平说:“方慕轩夫妇一行四人已经回临安去了,龙吟水、杨子居同凤家姐妹尚在本城,据称要再游西湖。”看样子,总执事引起了太子的关注,这对所图之事是个好消息啊!

朱祐樘听得“夫妇”一词,一颗心情不自禁的一颤,一种莫名的苦涩顿时袭上心来,他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头也不抬,问:“先生,方慕轩此人,究竟有何古怪?”王守仁后来说起张铁口看了方慕轩手相之后的慌张情形,他们想了好多次,都不知道究竟方慕轩的手相有什么古怪之处,会让见多识广的江湖术士如此惊惶失措。

李东阳捻须沉吟片刻,说:“观他言行,应是个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只是某些言行过激,恐怕也是看多了某些人的丑恶行径之后的激愤之举,现今公子还不便与之有太多来往,来日或可任用一二。”这个人的那些话要是让今上知道,即便今上再怎么仁慈心善,恐怕也会治他个毁谤先皇、妖言惑众之罪,而且会给太子惹来不测之祸,不过要是有机会,自己得跟他做次深谈,听听他还有什么惊人之论。

慕轩他们是在鹤风酒楼宴请后的次日返回临安的,凤家姐妹她们留下来游玩其他地方,慕轩原也想让凝珮多留两日,但凝珮却异常坚决的要求回临安了,慕轩不知怎么回事,却没有反对。

回到临水老栈,自然还是住那个院子,他们不在的日子里,伙计仆妇们收拾得还是非常干净,凝珮很满意,一路骡车颠簸,吃过晚饭,她早早的沐浴歇息了。

慕轩同谭掌柜谈了一会话,知道谭十郎他们跟龙家的人连日搜寻终于有了结果,欺骗丁清鸣拐走施家小宝的贾明、聂藻抓到了,他们真名叫杜千、麦明,与施家没有什么纠葛,只是非常眼红施家的富裕,才出此下策,想从中捞些好处,谁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还是被抓起来了,小宝被他俩藏在杜千家破败的老宅中,幸好捕快去得及时,他只是又渴又饿,总算没有性命危险。

慕轩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回房洗了个澡,之后进卧房睡觉,房里点着一盏油灯,朦胧的灯光中,罗帐低垂,凝珮似乎已经睡熟了,他轻手轻脚解衣宽带,掀开帐门,脱鞋上床,在凝珮身边轻轻睡下,头在枕上睡踏实了,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合上眼睛,身边伊人忽然一个翻身,挟着香风扑到了他的胸口,脸颊紧贴着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哥,我要做伍秋月。”

要做伍秋月,什么意思?慕轩正在发懵,凝珮整个娇躯已然趴在了他的身上,双腿一分,跨伏在他的身上,发烫的樱唇重重落在他的唇上,一番唇舌纠缠,慕轩立刻就动情了,而且清晰地感觉到伊人的紧要之地在自己的要害之处轻轻摩擦着,这分明是主动挑衅啊!

伊人气息渐渐的重了,而且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了,虽然做夫妻不算久,但慕轩知道,这是伊人动情的标志,每次欢合到紧要关头,她身上这种体香就最为浓郁,每一次,他都在这种无法抗拒的体香中怒涛难抑,一泻千里——此刻,他的气息不由自主就跟着加重了。

蓦地,伊人挺身坐起,抬手在脖间、背后轻轻一扯,蔽体的肚兜缓缓滑落下来,慕轩在朦胧的灯光中看见她上身无比美妙的曲线,立即就变得迫不及待了,凝珮立刻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明眸中闪动狡狯之色,纤手在自己腰髋间轻轻一扯细细的带子,她立马身无寸缕了。

慕轩终于醒悟“伍秋月”代表什么了,惊喜交加之时,凝珮的紧要之地却还在他要害之处游弋,但分明已经濡湿不堪了,慕轩任自己那里变得铁挺如杵,任凭它只在紧要之地外逡巡徘徊,看伊人究竟要逗自己到什么时候,凝珮或许是对他的纹丝不动非常不忿,或许是终于忍受不了那滚烫铁挺巨物对自己濡湿之地和翘臀的侵扰诱惑,毅然决然的俯下身来,编贝在他肩头狠狠咬一口,在个郎的仰头痛呼声中,她的纤手一探一握,翘臀一起一落,两人要紧之所就紧密结合在了一起,她也立刻感觉到了个郎异常强烈的渴望,这一刻她掩不住晕生双颊,却非常坚决的起落动作起来。

她第一次如此霸占上位的主动,柳腰款摆,翘臀起落,这一系列相当有难度的动作未免生涩了些,但慕轩在朦胧灯光中眼看着伊人蛾眉颦蹙,娇羞中闪现别样的风情,峰峦跌宕,波动中带着异样的魅惑,鼻间嗅着伊人的芬芳氤氲之气,耳边听着爱妻的娇丽妖娆之声,要害之处的巨物又在那湿滑柔润的紧致之地来往不息,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爆裂开来了,所以,当凝珮猛然双股一紧、浑身战栗着娇哼一声,软软伏倒在他的身上、长长舒出一口气时,他没有给她任何的喘息机会,抱紧她的翘臀一个翻身,在伊人的惊叫声中,义无反顾的化被动为主动了……

这一夜颠来倒去,慕轩真正享尽了别样的温柔滋味,他第一次发现,凝珮要是娇媚主动起来,他可真是有点招架不住,只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娇媚主动呢?想不明白。

第二天早上,两人明显比往日起得晚,凝珮担心被那两个小丫鬟笑话,在慕轩胳膊大腿上拧了好几下,慕轩也怕两个小丫鬟笑话,只能笑着忍着,等起身后才觉得自己有点亏了,进来服侍他俩的只有晴蓉,小丫鬟一脸忧色,说槿儿身体不舒服,现在还起不了床。

慕轩跟凝珮都吃了一惊,赶紧来瞧槿儿,槿儿见他俩都紧张兮兮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强撑着坐起来,微红着脸,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凝珮多少看出些端倪,在她耳边低语一声,槿儿的脸更红了,凝珮于是挥手让夫君出去,慕轩莫名其妙,走到房门外才醒悟过来,莫非槿儿的“亲戚”也来了?

他摇头失笑,想这种事情自己也帮不上忙,反正凝珮在,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他就到前面来找谭掌柜,问问小高跟梅澹仔那边怎么样了。

结果,路上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的谭掌柜,谭掌柜递给他一个字条,他看了,心里一惊,上面说梅澹仔受了挺重的伤,小高正带他回临安来,他立刻让谭掌柜派人去接,谭掌柜赶紧走了。

慕轩回房里来,凝珮正在翻检自己的包裹,说自己有两套内衫穿不下了,要给槿儿穿,慕轩随口问槿儿怎么了,凝珮抿嘴一笑,说:“女人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少打听!”

慕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漫不经心地说:“女人家的事有什么避忌的,我好像看过一些资料,那里面说一些关爱自己妻妾的读书人还专门给她们设计月事来时用的东西呢,是真的吧?”

凝珮晕红着脸在他肩膀上狠狠捶两下,娇嗔一声:“多嘴的男人!”但却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这个时代,女子月事来时,通常用布条制成带子,两头用细线系在腰间——这个在货郎或一些胭脂水粉店有卖,但很多女性都是自己制作的,富裕人家的女子在这方面较受关注,布条里放纸,有的用的甚至是祭祀用的白纸,这种白纸有韧性又洁白,比较卫生,只是这种纸造价昂贵,不是所有人家都用得起的;贫苦人家的女子,往往只能自己解决,通常在布条里装些草木灰,这很不干净却无可奈何,有些女子甚至终身都没使用过这些东西。

而绝大多数男人认为女人的这东西是邪恶、肮脏的,很忌讳看到,只有那些惜怜自己妻妾的男子才会为她们积极购买材料来制作。

“槿儿说她胃口不好,早饭都没吃,我看她好像很痛的样子,脸色也太苍白了些,之前怎么没发现她会这样啊?得让晴蓉给她熬些可口的粥。”凝珮说着,急着去照顾槿儿了。

听说熬粥,慕轩倒想起来了,他找来伙计叮嘱几句,伙计出去一趟,把东西交给慕轩,慕轩就到厨房里去了,晴蓉正在熬粥,慕轩就把那些东西煎煮之后加进粥里,晴蓉一个劲问那些是什么,慕轩说是干姜、艾叶和薏苡仁。

“加这些有什么用?”小丫头很是好奇。

“这姜汁薏苡仁粥有温经、化瘀、散寒、除湿及润肤功效。”慕轩实话实说。

小丫头根本不懂什么意思,但对“润肤”特别敏感,一脸欣然之色,说:“哦,对皮肤好,那我也要喝一点。”

慕轩哭笑不得,只能含糊答应一声,晴蓉煮好粥,盛了一碗端来给槿儿,凝珮看粥里加了料,问是什么,小丫头把姑爷的话原封不动背一遍,凝珮一脸诧异:难道轩郎真的对女子月事这种事也懂?后世的那些女子可真是幸福啊!莫非,轩郎也给嫣菲、梓峪熬过这粥?

她心里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浑然忘了现在喝着这粥的是眼前的槿儿。

槿儿听是公子特意加的料,心里感动,再没胃口也得吃,而吃了两口之后,她顿觉肚子里暖暖的,非常舒服,不知不觉间,就把一碗粥都喝光了。

凝珮看她一碗粥下去,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就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回房来找慕轩,问他那姜汁薏苡仁粥真有晴蓉说的那么好,慕轩说应该是吧,这粥据说最适合寒湿凝滞型痛经患者。

“你怎么确定槿儿就是这种情况?”凝珮很不服气,医家讲究望闻问切,你连脉都不切一下,就敢下药?

慕轩苦笑:“槿儿自小生活在塞上,那里空气干燥,突然来到这潮湿多雨的江南,难免会有不适应,加上连日奔波,有所异常亦属正常,反正我这只是粥,不算药,偶尔吃吃应该没什么吧?要是不行,再找大夫看看吧!”

凝珮觉着有理,却装作不服气地说:“食补也是一种治疗手段吧?”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晴蓉那个来时一向很多,身体好像很虚弱,你有办法吗?”

慕轩想想,说:“黑木耳配红枣应该有用。”把黑木耳、红枣洗净,红枣去核,放一起加水煮沸,然后去掉沉渣再饮用,据说有补中益气、养血止血、美肤益颜功效,适合月经过多、贫血及身体虚弱者。”

“你怎么会懂这些?”凝珮看着他,一脸妒色,“以前肯定没少做给你的校花、警花喝吧?”

慕轩笑得更苦了,想不到自己跟她说了实话,她居然吃起嫣菲、梓峪的醋来了,不过,自己知道这些,多少倒确实跟她俩有些关系,也不算冤假错案哪!

凝珮看着他古怪的脸色,终于绷不住,“噗嗤”笑了,说:“怎么,生气了?”

慕轩非常惶恐的站起身来,抖抖索索的说:“启禀夫人,小的不敢!”

凝珮也站起身来,作势要掐他,慕轩呵呵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搂在怀中,说:“待会让伙计帮着弄些鸡肉,咱们自己做,那个对槿儿也有帮助。”

凝珮在他怀里点头,调皮地说:“是,夫君大人,小女子遵命!”

慕轩抱着她,哈哈大笑。

等弄清梅澹仔受的伤,慕轩可就笑不起来了,虽然有软甲护着,梅澹仔背上只有一道近尺长的红痕,但内腑受的伤不轻,他没有什么内功底子,好好调理,也起码得静养个把月才行,这是谁下的毒手?分明是要置梅澹仔于死地嘛!

小高说:“伤小梅的人虽然精心改扮,也换了惯用的兵刃,但可以肯定,那就是夏侯潇湘身边的虎骑首领‘雷霆霹雳’雷西幽。”血狼军可以不熟悉对手的杀招,但绝不能不熟悉对手的身形样貌,任你怎样改扮,总会有破绽的。

“得水他们有什么发现吗?”慕轩想夏侯潇湘在这里,雷西幽这个负责他安全的人却在莫干山,雷西幽想干嘛?夺宝还是其他目的?

“表面上似乎是为了独吞宝藏而让那些想进山寻宝的江湖人知难而退,但越是这样,前往莫干山的江湖人却更多,小张他们查探至今,感觉暗中那股势力不是想赶人走,而是想吸引更多的人去,小张说那感觉就像是猎人为了捕获大猎物而用小猎物做诱饵一样,越是血腥,越容易激发大猎物的贪心。”小高说着,自己也觉得小张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慕轩点点头,问:“你们觉得,这个夏侯潇湘是想独吞宝藏,还是他自己就是那股势力的幕后主使者?”

小高不假思索地说:“要是真有宝藏,那就是前一种;要是没有宝藏,就是后一种。”

“那你们觉得莫干山有宝藏吗?”慕轩不依不饶。

小高明显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可能跟张得水他们商量过,说:“应该没有。”

慕轩“哦”一声:“为什么?”

小高毫不犹豫:“夏侯潇湘一直以维护武林正义的名义行侠江湖,如果莫干山真有宝藏,而江湖人又争相前往争夺,他应该在这时挺身而出,消弭纷争;而且夏侯世家与朝廷关系密切,如果能出面消除争端,取出宝藏献给朝廷,那更能为夏侯世家增添在朝堂上的分量,并且可以为地方上解除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斗,博得地方百姓和官府的感激,这么一举多得的事,他却似乎没什么兴趣,反而派身边的虎骑暗中捣鬼,这些恐怕都能说明那宝藏根本不存在,夏侯潇湘不是早就知道没有宝藏,就是他就是幕后指使者,做这些事,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精彩!”慕轩击节赞叹,“小高,你们越来越厉害了,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小高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说:“三哥同意我们这想法?”

慕轩点头说:“那是当然。”

小高又问:“小张把防备的重点落在夏侯潇湘的那些人身上,应该没错啰?”

慕轩再次点头,说:“当然没错,不过得传讯他们,小心些,夏侯潇湘身边可都是高手,而且前往莫干山的武林人士之中也很可能有他的人,让得水他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同时传讯给二哥,让他们按计划继续跟进吧!”

小高答应一声,去找谭掌柜传讯,在院子里碰见了晴蓉,小丫头知道梅澹仔受伤,非常担心小高,拉着他问长问短的,有没有受伤?累不累?饿不饿?小高心里暖暖的,却不得不拿出个东西堵住那唧唧呱呱的小嘴,赶紧脱身做事去了。

晴蓉见他居然扔下一句“待会再说”就跑了,很是生气,可等看清手里拿着的是一支钗子,非常漂亮,她立刻就回嗔作喜了,脸上灿烂得比天上的太阳都耀眼。

慕轩权衡再三,决定将梅澹仔送到二哥的昌国卫静养,在那里,他绝对安全。

调理了两天之后,小高跟谭掌柜安排的两人一起护送梅澹仔去昌国卫,晴蓉想着又要跟小高分别一段日子,心里很是不舍,槿儿陪着她把小高送到街口,两人回客栈时,槿儿打趣说:“要不,下次高大哥回来后,就请公子帮你俩操办婚事?”

“别瞎说!”晴蓉伸着两只手,恨不得把槿儿的嘴堵上,但脸上的神气却暴露了她内心是非常愿意的。

槿儿暗笑,但想到晴蓉居然丝毫不在意高大哥脸上那些看着挺吓人的伤疤,又不由得非常感动,忽然听有人在叫她:“鸣鸳妹妹。”她转首看去,发现是梅姑娘在向自己招手,她身边站着荷姑娘,一旁是杨子居,再旁边居然是西湖上结识的李先生和王公子。

梅姑娘过来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槿儿很快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就回到临安了,路上还遇到了朱公子他们,朱公子一行要在本城呆几天,李先生跟王公子一定要再见见方大侠,她就带他们来了。

李东阳见了慕轩,说要借一步说话,慕轩看他神色凝重,王守仁却脸带好奇之色,就带着他们到了原先住的那间房里,凝珮陪着梅姑娘她们在小厅里说话。

三人落座,李东阳目光在慕轩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那样子,好像他第一次看见慕轩一样,慕轩奇怪的看看自己身上,才要说话,李东阳却先开口了:“方公子,如果老夫没有弄错的话,你曾经在郑州见过何间。”

慕轩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点首说:“是的,慕轩见过他。”

李东阳深呼口气,似乎是作出了重大决定,说:“不瞒公子,老夫姓李,名东阳,是何间的座师,王公子是王华王先生的公子。”

慕轩心说这我早就知道——当初督帅命我前去搭救他时,就曾告知他是你的门生,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将见面的事告诉你了,但此刻却不得不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原来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李先生跟王公子,慕轩失礼了,恕罪,恕罪!”

李东阳苦笑,说:“无命将军,你就不要捉弄我等了!”

他这话出口,慕轩倒没什么意外的,既然何间是他的门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足为奇,旁边的王守仁却惊得跳了起来,一手指着慕轩,非常吃惊的嚷嚷:“无命将军,你是方——方——”他最终还是没将那个名字喊出来。

慕轩淡淡一笑,不得不再次重申:“这世上只有方慕轩了。”貌似这句话我已说过好多遍了,没办法哪!

王守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坐了下来,但脸上的神色显示,他对无命将军死而复生的事仍很好奇,李东阳明显也知道他的心思,直言不讳:“无命将军性情乖张,饱受非议,与其等朝廷降罪,连累血狼军遭受灭顶之灾,不如趁早金蝉脱壳,以保存血狼军实力,公子大慧,令人钦佩不已。”

慕轩笑了:“先生真是深知慕轩心思啊!想当年于少保面对残局,毅然扶保新帝即位,新帝对他也是言听计从,恩宠有加,据说前后赏赐玺书、袍服、银锭之类无数,少保素有痰症,新帝不仅令内侍轮流探望,甚至还亲自到万岁山砍竹取汁赏赐少保。但当新帝病重,精心挑选大臣代行祭祀大礼之时,却根本没有选择于少保,而是选择了石亨。石亨勾结曹吉祥、徐有贞之流行夺门之变,新帝得知消息,竟然问:‘莫非是于谦不成?’你们说,这事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眼角却忍不住有泪涌动,一世清廉公正的于少保,死得何其不值呀!“少保那样功高盖世的人物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慕轩一介草莽,只能出此下策自保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适合带领血狼军了,血狼军如果要扩大战果,乐土计划要顺利实施,都需要一个更加铁血的首领,他觉得自己肯定不行,慈不掌兵,这是古往今来许多成王败寇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真谛。

李东阳跟王守仁相顾默然,伴君如伴虎,从来就是这样啊!

李东阳又暗自骇然,这个方慕轩,对朝廷秘辛怎得如此熟悉?

过了片刻,王守仁才问:“血狼军乃将军一手所创,如此弃之不顾,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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