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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虎在苏州会馆设宴款待我?慕轩一转,顿时明白这中间恐怕没那么简单,同一时刻,依婕也神情古怪的望望慕轩,慕轩知道,她肯定也有什么想法了。
晚饭后,慕轩跟凝珮、依婕商量了一下,依婕的意思,应该让太子也知道这次宴会,慕轩想想,深表赞同,而凝珮见他俩在这事情上很有默契,决定明天由依婕陪同自家夫君前往,依婕表面上似乎不在意,但一个人回房歇息时却开心得手舞足蹈的:让我陪他去,那我得抓住机会,在他心中加重我的分量。
知道夫君明天做的事不小,凝珮只想在他怀里陪着他好好睡一觉,但是慕轩不干,他说禁欲并不能帮他保持清醒的头脑,反而会使他对原本很正常的闺房之乐念念不忘,容易分心。
碰到这种一千年也许能遇到两回的极品夫君,凝珮也没办法了,只能任他恣意轻薄一番,其实,她也挺享受这一切的。
第二天下午,慕轩和依婕准时赴宴,依婕为此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特意向凝珮借了一身衣裙,一时之间,衬得人比花娇,这让晴蓉很是不忿:你明明可以回去拿自己的衣衫了,却非要向我家小姐借,而且还是新的,这是什么意思嘛?
凝珮对此只是淡淡一笑,趁依婕没注意时向自家夫君眨了眨眼睛:抢男人这种事,关键得看那个被抢的男人的态度啊!
慕轩笑笑,暂时装傻。
苏州会馆坐落在东门附近,他俩就坐马车到会馆所在大街的西街口下来,才下马车,就遇见了李东阳、王守仁和另一个儒生,李东阳引见说是他的门生邵宝,慕轩前世是无锡人,对邵宝这个名字略有所闻,好像是“李门六君子”之一,他对邵宝行礼,邵宝非常恭敬的还礼,心里对眼前这个人满是好奇:恩师对他如此看重,想必有过人之处啊!
李东阳对自己三人的不速之行解释说想见识一下苏州诸生的文采风流,慕轩自然求之不得,有这三位在,说明太子殿下对今天这聚会留心了。
唐伯虎、文徵明、祝枝山、陈凤翔、谭巴虎夫妇俩六人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儒生居然在会馆门前等着,这让慕轩吃了一惊,李东阳他们三人更是诧异:看情形,方慕轩在这些苏州士子心目中分量不轻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有劳各位久候,慕轩惶恐之至,还望恕罪!”慕轩连连赔罪。
陈凤翔代表他们几人回应说:“方先生大驾光临,我等万分荣幸,理当如此!”他向慕轩引见那个中年儒生,原来这人是苏州会馆的主事者周孟廉。
慕轩与他见礼,之后引见李东阳他们,李东阳成了塾师李希,王守仁、邵宝成了他的学生王云和邵泉,他们三人是慕轩杭州结识的朋友。
彼此见礼之后,周孟廉引慕轩他们进会馆,秋香很自然的与依婕挽臂而行,两人走在最后,时不时低声耳语几句,样子很是亲热。
这苏州会馆倒还真有驰誉天下的苏州园林的特色,前院就有假山池沼,大堂东有一片翠绿的竹林,西头则是一潭碧波,其间满是荷花。
他们来到大堂之中,甫一进门,慕轩五人都大吃一惊,堂中黑压压都是人头,足有百人,加上那些摆满了瓜果茶水的八仙桌,把原本绝对不小的大堂挤得满满当当的,看见他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那情形,似乎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看他们目光在慕轩等四个男人身上逡巡,把她这姿容不俗的佳人完全忽略了,依婕心知这些人肯定是在找谁是唐伯虎等人邀请的主角,看不少人眼光带着怀疑之色,看样子肯定很不服气,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想慕轩今晚可是遇到麻烦了,就算他真的有才学,又怎是这么多人的对手?自己还出主意让把太子的人找来,万一慕轩有什么闪失,这不是让他更加难堪吗?
她忧心忡忡的看一眼身前这男人,发现他居然脸色平静,嘴角还噙着淡淡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的芳心略略平静了些。
唐伯虎向众人引见慕轩等人,说到依婕就是闲来馆的紫袖姑娘时,才引来很多人的惊呼声,依婕一边道福,一边心里暗笑:这些读书人,似乎看重的是紫袖的名声,而不是我殷依婕的容色啊!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视美色如粪土呢?
当然,所有人的注意力最终还是在慕轩身上,很明显,不少人搞清楚唐伯虎等人极力推崇的才学之士居然是这个看上去年方弱冠、最不像文人的黑黑的男人时,很多人眼中的怀疑之色立刻变成了嘴角鄙夷不屑的冷笑:唐寅等人,原来也是少见多怪、夸大其词之辈,这一介莽夫,会有什么过人的才学!
“原以为伯虎兄为我等引见的是龙虎之士,却原来只是牛马之徒,哼哼——”坐在东墙边的一个老儒等慕轩等人才刚入座,就冷笑说,“谁谓犬能欺得虎!”
听他最后那句话明显是个上联,慕轩愣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旁的王守仁面露不忿之色,脱口回道:“焉知鱼不化为龙?”
那老儒愣了一下,瞥他一眼,面含不屑之色,说:“二人断木在山中,小猢狲也来对句(锯)?”
王守仁毫不示弱,一挺胸脯,针锋相对:“一马拉车陷淤泥,老东西岂能出题(蹄)!”
“嗤嗤——”有人忍不住失笑,谭巴虎哈哈大笑,秋香跟依婕则成了掩口葫芦,慕轩也不由莞尔,这一联怎么那么耳熟呢?你俩是说相声的么?
唐伯虎强忍住笑意,出来打圆场,说:“王兄勿怪,成业兄甫遭变故,一时失言,还请王兄见谅!”原来那老儒名李宪受,字成业。
王守仁忙道不敢,起身向李宪受深施一礼,口称:“小子无状,还望老先生海涵!”
李宪受含羞带愧还一礼,说声:“不敢,不敢,小兄弟好机敏的才思,宪受受教了!”
王守仁于是又忙着跟他客套,慕轩悄悄问唐伯虎:“不知这位李老先生遭逢何事,慕轩可有效劳之机么?”看这老先生一脸愤世嫉俗之色,莫非是位胸藏锦绣却郁郁不得志之士?
不光唐伯虎听了这话笑了,一旁的祝枝山等人也都脸露古怪的笑容,文徵明更是哈哈笑道:“方先生不必介怀,李兄所遇,乃是‘枯杨生蒂’情事,我等外人恐怕不便插手!”
周围几桌听到他这话的读书人十个有九个笑起来,而依婕跟秋香都脸色一红,暗啐一口,不约而同的暗骂一声:“这个老不休!”
所谓“枯杨生蒂”,是指一些年事已高之人仍然纵情声色,一味玩弄年轻女子,这对那些“爱俏”的姐儿来说,自然是很不愿意的。
那李宪受明显也知道他们是在笑他了,却没有什么愧怍之色,反倒吁声叹气起来:“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啊!”看他老归老,颌下三绺长须稀疏,颇见斑白了,却还故作潇洒状,而眉眼间依稀可见纵欲过度的憔悴痕迹。
文徵明低声向慕轩他们解释,这李宪受已年过五旬,却喜好混迹于秦楼楚馆,尤其爱追逐年幼的女子,半月前他在惊鸿楼看中了十四岁的画雪姑娘,李宪受凭着如簧巧舌缠上了画雪姑娘,两人如胶似漆;但昨夜李宪受前去见她,画雪姑娘却把他当成了路人,李宪受辗转才打听到,原来画雪姑娘前日结识了一个来自池州府的读书人,据说那个名叫何源的少年人填的一首《临江仙》让画雪姑娘惊喜莫名,这才弃了李宪受这个旧爱,投入了新欢的怀抱。
慕轩暗自一笑,想来那个画雪姑娘喜新厌旧不光光是因为才学吧,老少配不是问题,但你五十多的玩弄人家一个幼女可就太过分了,他强忍着心中的厌弃之感,起身冲李宪受那边抱拳拱手,说:“李先生,萍水相逢,慕轩无物相赠,谨奉一词,聊慰先生之憾!”
他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大步走向堂中那张八仙桌,整个大厅中就那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宣纸平平整整铺着,依婕见状也忙起身,袅袅婷婷走到桌边,在端砚中注水研磨,慕轩冲她微微颔首,拿起笔来,舔饱墨汁,微一凝神,就刷刷落笔,转眼之间,就放下笔来,冲四下抱拳说声:“慕轩献丑,献丑了!”
依婕在一旁看他写了第一句就眼眸亮得堪比黎明时分的启明星,此刻更是笑颜如花,脱口吟道:“木兰花令: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众人听她声比花娇,而词句堪称绝艳,听她读完最后一字,未等话音落,已是彩声如雷:“好词,好词,绝妙好词!”声音直冲屋顶,回音久久不绝。
李东阳师徒三人看慕轩的眼神明显满是惊异,要知道,词到了本朝就没有多大发展空间了,有的文人终其一生都没留下几首说得上的好词,这位自视为江湖草莽的方先生却信手拈来就是佳句妙语,绝对是异数啊!
李宪受腾一下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边,看一眼那词,脸露喜色,冲慕轩当头一揖,口称:“先生大恩,容当后报!”之后卷起那宣纸,直接就往门外走,口里还笑道:“如此好词,不信画雪不回心转意!”
这样也行?慕轩目瞪口呆,当众剽窃,这也太无耻了吧?我可只是安慰安慰你啊!
四下里却爆发出比方才彩声更高一浪的笑声,差点把屋顶掀翻。
慕轩自打进门看见那张放着文房四宝的桌子就知道,肯定会有人要考考自己的文采,他于是借李宪受之事发挥一下,拿这首清代纳兰容若非常有名的《木兰花令》震震大家,希望化被动为主动,却想不到李宪受来这么一出,又气又厌恶之时,只能在心里对那位可能落入老色鬼魔掌的画雪姑娘说抱歉了;同时,也觉得很是对不起那位不知在哪里神游的纳兰公子,如此好词,成了老色鬼玩弄幼女的帮凶,罪过罪过!
“方先生高才,晚生佩服之至,”一个三十上下的儒生站起身来,冲慕轩作揖,“晚生有一上联,还请先生不吝赐教!”他不等慕轩有什么反应,疾步来到桌边,拿起笔来,刷刷刷,上联写好了,而后他双手捧笔,非常恭敬的呈到慕轩眼前,慕轩硬着头皮接过笔来,看那桌上的上联。
“还好还好!”慕轩心中庆幸一声,“四杰王杨卢骆,”这种对联见识过,比如“三才天地人,四诗风雅颂”之类,“雅”分大雅、小雅,这样就凑成了“四诗”,能跟“三才”相对了,他果断下笔:五子周程朱张。
五子,指宋代理学家周敦颐、程颢、程颐、朱熹、张载,这样,“五子”也就对得上“四杰”了。
“哦呀——”惊异声四起,依婕再次笑颜如花,李东阳师徒三人看慕轩的眼神再变。
“晚生也来领教!”前面这位还没回席,又有一个更加年轻的儒生站起来,过来写下上联:五事貌言视听思。
这种对联,一通则百通,慕轩接着给对方凑下联:七音宫商角徵羽——琴七弦,一宫、二商、三角、四徵、五羽、六少宫、七少商,合为“七音”。
第三个求教者只有二十岁上下,非常机敏,拿起桌上的一块西瓜啃几口,而后将西瓜皮往东墙一抛,吟道:“吃西瓜皮向东抛。”
慕轩笑笑,做了个翻书状,说:“看左传书往右翻。”
“好啊——”不少人拍案叫绝。
“我靠!”等第四个求教者大模大样写下上联,慕轩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了,“这也行,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这是你出的上联?”
“夏布糊窗,个个孔明诸葛亮;”要没记错,这上联早几代就有了,被称为绝对,历朝历代都没找到好的下联,直到民国时期梅兰芳轰动伶界,才有了真正的下联:幽香满院,郁郁畹华梅兰芳。
可眼前梅兰芳的祖宗都还不知道在哪呢,说这个下联,你们这些人铁定不认账啊!
慕轩记得好像看见过另外一个下联,虽然没有梅兰芳那个好,但眼前救救急还是可以的,他冥思苦想,其他人也都很紧张,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绝对,之前还真没听到谁对出来了,要是眼前这个人对出来,那绝对是今天的一大盛事。
慕轩终于眼前一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列字,这次是唐伯虎迫不及待的读了出来:“老翁掌勺,勺勺粥余(周瑜)粥供紧(周公瑾)。”
虽然有些牵强,但此时此刻,已经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惊呼一片了,不少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齐声赞道:“好对,好对,此对终于完整啦!”坐着的有些自恃身份,但也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依婕眼看自己钟情的男人如此受人敬重,心花怒放——后来才明白,这远不是今晚的**时刻,心花怒放得太早了些。
慕轩暗称侥幸,心说可不能再继续对联这个话题了,要不非出丑不可,可是,怎么转移话题呢?换个什么话题合适呢?
老天爷还真是随人心愿,他正苦恼,大堂中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门房领进来的一个青衣小厮,风尘仆仆,满脸汗水,衣衫也半湿了,他看见唐伯虎,疾步过来拜倒:“少爷,家里有事,老爷让您即刻回家!”
唐伯虎一愣,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了几句之后,就过来冲慕轩跟在座的众人告罪:“小弟家中有急事,须即刻返乡,还望各位恕罪,他日小弟再赔罪!”
祝枝山、文徵明与他情同兄弟,自然要问问情况,听他低语几句之后,两人也面露难色,最后,他俩决定陪他返乡。
此时返回苏州,那就意味着可能错过今年的乡试了,唐伯虎看看两位好友,眼眸中满是感动之色,在场很多人也都被感动了,慕轩看看这三位,忽然来到桌边,提笔写了几句,而后将那宣纸略略吹吹,说:“三位既要离开南京返乡,慕轩胡诌几句,权当赠别了。”——说“胡诌”,还真是觉得有些亏心啊!
唐伯虎三人过来一看,宣纸上面写着一首七绝: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三人不约而同向慕轩深施一礼,口称:“先生厚赠,我等愧领了!”
其中,文徵明是真的非常惭愧,他发现,眼前这个江湖草莽的一手字风骨凛然,想想自己那两笔字,汗颜啊!
——史料上称文徵明十九岁考入长洲县学为生员,因岁时书法不佳被置于第三等,而不能参加考试,这才自觉发愤勤练书法,后终成一代书法大家,却不知之前就已经受过慕轩的刺激了。
他们向大家道别,带着那小厮下去收拾行李,很快就启程返回苏州,慕轩暗自想:史书上说唐伯虎的父亲唐广德只是个非常普通的苏州市民,好像是开酒肆做小生意的,其母是小家碧玉,唐伯虎将近三十岁乡试中解元,而就在中解元前几年,他的父、母、妻、妹相继离世,眼前他二十岁都不到,应该不是家中亲人有事吧?那会是什么大事呢,让他连乡试都放弃了?而祝枝山跟文徵明居然为他也都放弃了乡试,这难道真的是出于兄弟情深?
——慕轩所不知道的是,祝枝山算是为唐伯虎牺牲了一次机会,那文徵明却没什么损失,他目前可连个秀才都不是,根本没资格参加乡试,这次是跟着唐、祝两个来看热闹的。
他若有所思,在场的其他人却被他方才那首绝不寻常的赠别诗吊起了胃口,都目光热切的看着他,周孟廉冲他一揖到地,说:“先生大才,既与我苏州学子有缘,烦劳先生留下墨宝!”
不光那些苏州诸生纷纷应和,连王守仁这个外人也帮着起哄,说实话,他王守仁也是颇具异相的,母亲妊娠十四月才生下他,祖母梦神人自云中送下他这个麟儿,为此取名王云,只是五岁时他还不会说话,幸得异人拊之,且改名守仁,他才能说话;记得十一岁时自己就在金山寺赋诗:“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扬水底天。醉倚纱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当时也算震惊四座;自己随太子离京之前,到居庸、山海关访客,期间出塞纵观山川形胜,自谓见识不少了,但眼前这位无命将军让他不得不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这之前虽对慕轩非常佩服,但绝没有像今天这样满是新奇与期待,他很希望慕轩多些新奇之语,发些闻所未闻之奇论,那样,他觉得才符合素来听闻的无命将军之名。
慕轩只能豁出去了,谦虚的领命,沉思片刻,写下了一首诗、一曲词、一副对联:
《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采桑子》: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郑板桥的诗,纳兰容若的词,顾宪成为东林书院题的联,这也就是慕轩这样的穿越者才能如此“博取众长”啊!
依婕将这三样一一诵读出来,这一次,整个大堂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默默咀嚼其中的意蕴,一诗一词显然紧合着院中的竹林、莲池,已不寻常,而那一联看似直露,实在蕴含深远哪!
许久之后,四下里才响起雷震般的彩声与掌声,这一次,连李东阳都有些眉飞色舞了:这个无命将军,莫非真的如民间传闻,是狄武襄公临凡?不,狄武襄公再世也未必有这种文采啊!
慕轩却面露愧色——是真的有愧,静立原地,等一切声响都过去后才说:“各位抬爱,慕轩愧不敢当!慕轩今日班门弄斧,只想奉上一言。”
陈凤翔道:“先生请讲!”
慕轩向四下一个罗圈揖,说:“各位寒窗十载,只为位列朝班,为民谋福,但愿他日登科之后,勿忘今日所愿!慕轩一介草莽,代天下生民拜托各位!”他一揖到地,久久不起。
一介草莽不但有如此才学,而且有如此胸襟,这让在场的诸生都又愧又敬,大家居然不约而同的起身,折腰,同样一揖到地,异口同声称:“我等受教,谨遵先生之命!”
这一刻,很多人心中居然涌起了强烈的使命感。
慕轩一人与上百人对揖,双方都如同被定住了身形一般,场面一时非常感人,后来据依婕跟秋香说,她们当时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的,差一点就落下来了。
李东阳师徒三人看着这一切,各自心头也是感慨万端。
这之后,周孟廉让人上酒上菜,大家举杯畅饮,连秋香跟依婕都喝了不止五杯,李东阳虽然推说身体欠佳,却还是喝了三杯,喝得脸色发红,但眼睛始终亮亮的,明显没尽兴啊!
痛饮期间,月上中天,慕轩架不住某些人力请,又填了一首词——《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今天反正是吃定纳兰容若了!
酒阑人散,已是子时,慕轩他们自然无法再回去,周孟廉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客房,慕轩今晚放开怀抱,来者不拒,已经有了八分酒意,李东阳还要拉他到自己房中说话,慕轩和依婕都知道他今日前来肯定还有别的事,要不何必托病辞酒呢!
谭巴虎今晚放开肚皮,大大地尽兴了,茅房跑了不下八次,也还是头晕眼花撑不住了,先回房安歇了,依婕和秋香却去跟主人家商量要找浴桶沐浴——女人做事就是心细,依婕眼看酒宴一时半会散不了,特意中途拉着秋香出去买了身衣裙,还给慕轩也买了一身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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