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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可能,就算陛下想要与民同乐,也不可能点这样的灯笼啊
李东阳和程敏政看着那盏灯笼越来越近,正想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灯上写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听一阵喧哗,两个捕快从人群后挤出来,一左一右将提灯笼的人夹住了,四下的人却没有四散奔逃,而是围拢上去看热闹,李东阳和程敏政也上前去看,却见被捕快拿住的是个岁模样的少年人,穿着青布儒衫,两肘处明显打着补丁,身形显得有些单薄,脸上却是一片惊诧之色,左右看看两位捕快,问:“两位差爷,学生犯了何罪呀,有劳两位差爷如此相待?”
左面那个捕快瞪他一眼,恨恨地说:“你怎么敢在灯笼上写这大逆不道的话?”
少年加诧异了,说:“学生如何大逆不道了?”
捕快的眼神加凶恶了,指着灯笼说::“写这样的话还不算大逆不——”最后那个“道”字却终于没有出口,因为少年将灯笼举了起来,他这才看清,在那“我是天子”四个大字的左下侧,还有三个大拇指大小的字:“一小民”——连起来就是:我是天子一小民i
四下里的看客也都搞明白了,立刻“哄”一下笑开了,两个捕快互相看看,都是一脸无奈之色,左边那个想想却不甘心,恨恨的问:“这‘一小民’三字为什么写得这么小?”
少年非常无辜的说:“学生一介小民,自然不敢与当今天子相提并论,岂敢将字写大呀莫非差爷希望学生将字写大些?”
那个捕快直咧嘴赶紧将他放开,冲右边那个使个眼色,两人慌忙挤入人群离开——这个少年显然是个刺头,跟他再纠缠下去说不准会招来无妄之灾,还是赶紧走人
四下的人越发哄笑开了,少年冲他们拱手一个罗圈揖,说:“各位,借光借光,学生该走了”
围观的人嘻嘻哈哈笑着散开了,少年一笑,将灯笼放下,整整衣衫,继续往前走,李东阳赶紧说:“小兄弟请留步”
少年转头看见他俩,赶紧躬身一揖,问:“两位先生有何指教?”
李东阳作揖还礼,说:“我姓李,我这位朋友姓程,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作揖说:“李先生,程先生,学生邹智,合州人氏,前来京师参加会试i ”
邹智?李东阳和程敏政都暗自吃惊,怎么这么巧,刚刚才在陛下那里听到四川解元邹智的名字,这会儿居然就见到了他本人,而且还是以这么奇怪的方式
当然,表面上,他俩不动声色,李东阳说:“原来是邹兄弟,合州离此千山万水,邹兄弟来得可真快”
邹智一笑,说:“学生家道贫困,人又愚钝,只能早些出发,想早日来到京师增长见闻”
李东阳也是一笑,说:“邹兄弟谦虚了,自古雄才多磨难,邹兄弟虑事如此周全,来日必能得偿所愿”
邹智向他一揖,说:“多谢先生鼓励,学生定当努力不辍,不负先生所言”
李东阳随即跟程敏政告辞,这段街头偶遇只能到此为止,要不然,将来邹智有所成就之后,说不准谁会把这事当成一个攻击任何一方的借口,这种偶遇,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呀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
第二天午后,所有公文都准备好了,李东阳和谢迁作为特使,带人押着这些公文来到了慕轩所说的隆福寺后,这里有一个马圈营,慕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马圈营里面养着很多马匹,而在西南角上,有一排房舍,里面却是养着很多的鸽与鹰,“生民”中不乏奇人异士,不但训练了很多信鸽用来传讯,而且训练出了鹰作为传讯之用,这一次要送的公文虽然做了特殊处理,但信鸽还是没办法带着飞行的,那就需要用上鹰了,罢工罢市的七府都有“生民”的人接应,而且,其中有人就是在官衙的,他们自然会将公文顺利送到指定的人员手中,至于昌国卫的战船,之前早就准备好了,只要接到公文就能堂而皇之的出动了
李东阳和谢迁看慕轩对增的夔州、武昌公文并不感到吃惊,心知他也得到了消息,两人对此都很有感触,无论是慕轩这边还是夏侯富廉那边,对于千里之外的讯息都掌握得那般快捷,而朝廷掌握着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却还不及他们,看起来,朝廷在这方面得想点办法才是,要不然,什么时候地方上都乱象四起了,朝廷还得以为四方太平呢
所有公文被飞鹰带着飞走了,慕轩告诉两位特使,三天之后,各地会传来接到公文的回复,到时候如有问题,他再向他们告知i
李东阳和谢迁离开之后,慕轩赶往葛世宝家旁边的宅子,那里是张得水他们监视葛家的地方,到那里时,天已擦黑,而宅子后院正陷入一场苦战,张得水和樊兵对阵“穿云双箭”褚风褚云兄弟俩,跟“刀刃”连北里和“雷霆霹雳”雷西幽对阵的,却是“怒嗔叟”朱贵守和“妒忌妇”萧媚娘夫妇俩,双方都是招招杀手,急着将对方给灭了
慕轩的出现,使得战局很快就呈一边倒的趋势,他先是一枪一个解决了“穿云双箭”兄弟俩,这兄弟俩都死不瞑目,临死之时不约而同嘟囔了一句:“以多欺少,不算英雄”
慕轩可没时间做什么英雄好汉,他一枪挡住砸向萧媚娘的大棍,随即一枪刺向雷西幽,雷西幽迅疾后退,根本不顾连北里的死活,跃上墙头逃之夭夭,而那边连北里显然受惊不小,被朱贵守一掌击中后心,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随后被萧媚娘一脚踢中前胸,颓然倒地,抽搐一阵,就没有动静了
“葛世宝午后醉醺醺回来,撞见秦三姑跟他娘子在房里乱搞,他嚷嚷着要上衙门告发,秦三姑伙同凤夕将他勒死,葛家的人闻讯将他俩绑起来送官究办,眼下可能已经在顺天府衙了”朱贵守一脸担忧之色,他们原想阻止,只是被连北里他们缠住了
慕轩知道夏侯潇湘布置的一切开始发动了,一旦顺天府衙追查秦三姑的一切,那整个京师就将陷入无边的恐慌之中,很多与此有关的人为了保住自己或家人的一切,势必会不折手段,到时候,京师可就是一片大乱了
“朱老,没关系,”慕轩笑笑,“我也不是君子,为了保住现有的一切,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萧媚娘呵呵一笑,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这样才是干大事的,老婆子喜欢你”
慕轩苦笑,干大事就一定要死很多人吗?很不幸,以目前自己经历的一切来看,似乎答案是肯定的
秦三姑和凤夕被押到衙门,顺天知府却没有立即升堂,因为中午知府被人请去喝酒,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负责刑名的师爷就先将秦三姑和凤夕收押入监,等知府酒醒了再作处置,而葛家的人来得匆忙,正好利用这时机去写状纸,而且得赶紧去告知叔老爷
葛三桐听到侄儿的官家禀报的一切,先是大怒,命人备轿,他要亲自去顺天府衙,可当他换好衣衫之后,又迟疑了,而后越想越是惊慌,他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才做到今天这个吏部郎中,脑子里想的可绝不简单,那个“针神”秦三姑他也听闻过,如果他真的是个男的,那那么多与他有过来往的官家夫人千金们会是什么状况?
葛三桐不寒而栗,他再三告诫家人别再乱言,急急忙忙的赶往顺天府衙,却不是为了督促府衙严惩凶手,而是要跟知府商量重要的事
顺天知府黄石守做顺天知府才一年多,却已经非常了解这做京官的法则,“休管他人瓦上霜”是必须的,“各人自扫门前雪”?那得看情况
他的酒在葛家上衙门来时早就醒了,听了师爷禀报的大概,他的得可不算慢,如果那个秦三姑真的是男的,那——他可真不敢想下去了他当即决定再醉一会儿,就让师爷出去先应付过去了
所以,当吏部葛郎中跟他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时,黄石守顿时如获知音,两人关在书房里仔细商议了足有半个时辰,而后不顾天色已黑,赶往牢中提审秦三姑,可当他们赶到时,牢头慌慌张张告诉知府,秦三姑在牢中畏罪自缢了,黄石守心里一惊,却不动声色的让人找来仵作和一个稳婆,他先跟稳婆悄声叮嘱了几句,稳婆进牢里好一会儿出来,在知府耳边低语几句,黄石守点点头,让仵作进去验尸,仵作查验之后,非常肯定说秦三姑是自缢身亡,黄石守特意让他进去再查验一下秦三姑是男是女,仵作跟稳婆一起进去,出来后非常肯定地说:“秦三姑确实是女子之身”
黄知府严禁他们将这事传出去,而后立即提审凤夕,这一夜凤夕的遭遇如何外人无从得知,不过,第二天,府衙传出的葛家娘子伙同秦三姑谋财不成杀害亲夫的消息震惊了很多人家
秦三姑当然不是畏罪自缢,他死得非常不情愿,可是,他遇到的是慕轩,所以他不想死也只能死了
慕轩亲自动手,他知道该怎么做才像真的
做妥了一切,他悄然离开,在外接应的张得水跟着他回到葛家旁边的宅子,外面街上都是灯火一片,人声鼎沸,这里却是黑漆漆的,不过今夜的月色很好,照得院子里相当清楚,慕轩忽然发出一声非常短促的呼声,暗中的张得水接到警讯,赶紧躲藏好了,慕轩独自站在院子里的月光中,扬声说:“何方高人,既然来了,就请现身一见”
有人嘿嘿一笑,从躲藏之处走了出来,借着月光,慕轩非常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的脸,不由惊呼一声:“连北里?”
走出来的这个人,无论相貌声音还是穿着打扮、身形步态,都证明他就是“刀刃”连北里,可是,如果他是连北里,那刚才死在朱贵守和萧媚娘手下的那个又是谁呢?
“难得方大侠还记得小的,”连北里居然一脸谦卑的笑容,“小的只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知会一声方大侠,希望方大侠赶紧给太子殿下找个归宿,要不然,恐怕太子殿下会无处容身啊”
慕轩呵呵一笑,拱手说:“慕轩就多谢贵公子提点了回去也给你家公子带个话,希望他保重身体,慕轩还想跟他好好会一会呢”
连北里微微一愣,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抱抱拳,说:“在下一定带到”
方慕轩这话很清楚了,从今之后,双方就正式撕破脸为敌了,那样的话,有很多事情就会浮出水面,这个情况,公子之前想过了吗?有对策么?
连北里心里一阵嘀咕,匆匆隐入黑暗之中,而慕轩眼看着他离开,并没有做任何举动,也没有对暗中潜藏的张得水发出任何指示,不过,事后,他让小高发出两个指令,一个是给“生民”弟兄的面开战,绝不容情一个是给太子那边的——一切如常,勿有异动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是整个年时最热闹的时候,可是,今年这个元宵节却成了成化帝最烦心的日子,因为,他接到了一封奇怪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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