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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阴喜脉掌灶爷‘王云’眼见得那对郎才女貌的男女朝自己这边走来,咋了咋舌,喃喃道:“这少见人烟的一片野山林,今下倒是热闹起来了。”
而在他身旁树桩子上低头睡去的白眉老僧,此时亦逐渐止住了鼾声,似是要自睡梦中醒转。
那青年人带着身后女眷,甫一走近王云身前,那石砌小灶中的薪火倏地激烈跳跃起来,火势一下子猛烈了许多。
灶班子里的几个童儿少年当下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一对自林外走来的璧人,一时间也未注意灶头猛然窜起又倏忽收敛的火光。
“老伯,能否请您舍碗饭吃?
先前忙于诸事,倒是忘了吃早饭,今下有些饿了。”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的青年人向高胖老者拱手行礼,开口直言道。
掌灶爷看了看旁边树桩子上已经睡醒的白眉僧,又看看不断飘出羊油香气的大锅,转而向苏午说道:“反正早先我的灶班走了几个弟子,还能多盛几碗汤饭出来。
请你吃碗早饭,又有何不可?
不过饭食简陋,也怕你吃不下,嫌弃我们这些乡野之人做的饭啊。”
王云也能看出当下的白眉僧、青年男女不同寻常,但他们究竟哪里不同寻常,他又看不明白,只当几位俱是高来高去的大人物,他们这样的寻常灶班,十余年都不一定见着一回。
大人物吃不吃得下他们灶班子的粗陋饭食?
这确实是王云当下的顾虑。
他也就直接向那青年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那青年人苏午摇头失笑,道:“在下亦是乡野之人,穷苦出身,一粥一饭原本来之不易,又怎能嫌弃?”
“更何况——”苏午抬眼看了看那口铁锅,道,“这样一锅丰盛的好饭,又怎能说是简陋饭食?
我从前亦是如此,与家中兄弟姐妹围在灶边,享用家长料理的饭食。
当时的每一餐每一饭,而今想起,犹是记忆深刻,不能忘怀。”
王云闻言笑了起来,转去灶前拿了一只海碗,为苏午盛了满满一大碗的汤饼,将之递给苏午,同时道:“你也算是赶上了。
今天是我家这一个多月以来头一次改善生活,特意用羊肉煮了这汤饼。
若你换个日子过来,怕是只能和我家老少一起啃干粮了。”
“寻常人家,日用衣食,总是这些。”苏午接过海碗,便在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的白眉老僧身旁坐下,他看也不看白眉僧一眼,低头专注地享用起这一碗羊肉汤饼。
老人家又拿起一只海碗,向跟随苏午而来的丹加问道:“女子可要用一碗汤饼?”
丹加笑着婉拒。
王云便不再坚持,为自家灶班的几个年幼弟子一人又添了半碗汤饼,让他们自去吃喝。
有苏午这些‘不速之客’的一番折腾,王云心头因几个弟子离散而生出的寂寥黯然之情绪,一时消减了许多。
林外的骡马嘶嚎之声、吵闹人声愈来愈近。
终于,在苏午吃光那一碗汤饼,洗净了碗筷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人步入这片平旷山林之中。
原本还显得空旷的野林,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此间来者多是如王云的阴喜脉灶班一样,以种种牲畜拉着载有各种锅灶用具、米粮、陶坛的车辆,几个年轻弟子伴在中年夫妻,或是年老者的左右。其中势力大的,掌握有五七辆高头大马,拥有百十号弟子。也有势力微弱者,连一辆驴车都难凑集,只有夫妇二人推着板车,孤零零地立在山林之中。
这些人一聚集于此地,那般浓烈的薪火味便直冲苏午鼻腔。
他们的言语声、吵闹声在这片空地上刹那铺张了开来。
“大家吃饭了没有?”
“我家干粮不多了,给咱借点,以后有机会还你!”
“你家这薪火烧得旺啊——不过我家也不错,咱们两家勾兑勾兑?”
“借点炸诡油……”
“老钟,我家小子如今年岁渐长了,你家大娘现也到了年纪,咱们积柴脉、炎焱脉不妨结个姻亲,怎么样?
自然是须先看命里道叉合不合的。
要是合的过来,那就再好不过,日后生个命硬的徒孙儿出来,嘿,咱们两家不就都有指望了?”
聚集于这片空地上的人们,俱出身于‘灶王神教’。
他们停留于此间以后,便摆开架势,开始忙活起了各自的事情,有着急准备早饭的,有趁机结姻亲、认门子的,有还债的、平账的。
久无人问津的僻静野林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集市。
王云的阴喜脉灶班成立较晚,历史极短,大抵只能追溯到他师父的师父那一辈,据传是祖师梦见一团大火之中,传出‘阴喜’之呼唤声,当时便已拜入灶王神教的祖师,由此自立炉灶,建立‘阴喜脉’。
阴喜脉传承至今,也未有甚么看家本领。
在如今的灶王神教之中,属于旁支,比不得积柴脉、炎焱脉这样的正脉,更不能与传闻是‘伏羲后裔’的风门脉、传闻是‘燧皇后裔’的燧火脉相提并论。
不过,王云素好结交朋友,性情爽直,因而在灶王神教内,也有不少相熟的好友。
今下灶神弟子一聚集起来,立刻就有人跑来与王云打招呼。
“老哥哥,我早先看着你那大弟子了——身上的薪火味越来越浓了啊,孩子天资不错,如今能不能把薪火引进体内啊?”一矮瘦老者走过来,笑呵呵地与王云搭着话,“先前见他正往这边来,就在林子外的一条山路上。
我还问他要不要搭车,好几年过去了,他许是不识得我,所以没有搭我的车,呵呵呵……”
“待会儿大家就都熟悉起来了!
他见到你那会儿还年纪小,不记得事。”王云咧嘴回道,“薪火引进体内对咱们这些别脉旁脉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啊。我现在也没甚么好法子——
我想着,若是阿武天资不错,到时候不如让他投进那些大脉里头去,给人踏实干几年,先把薪火入体的修行确定了,以后再回自家灶神脉来,有了这第一步,以后真正开宗立派,做一脉的开山祖师,也就板上钉钉了。
——像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对这事已经没有指望。
但年轻人身上既然有这个苗头,有这兆头,就得努力供着他们,不能耽误他们,你觉得呢,周兄弟?”
薪火修行变化繁多,但最基础的第一步,永远是引薪火入体,令自身成为可以点燃薪火的‘灯盏’。
只是这第一步,便能难住今时许多灶神教旁支法脉。
毕竟那薪火终究是暴烈火焰,想以人身容纳火种,要么就是有特别打熬体魄的法子,要么就是能将薪火彻底驯服,使之与人无害,且反而有益。跨越这第一步,便已经打破了凡俗与神人的界关。
阴喜脉传承至今,尚未出现一个真正引薪火入体的人物。
是以如今的阴喜脉灶班,班主也只得以‘掌灶人’、‘掌灶爷’相称,当不得‘灶王爷’。
所谓灶王爷,即是真正确立教脉传承,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
“我确实也有这个想法。”矮瘦老者‘周作行’点了点头,又似是想起了甚么一般,神色变得有些迟疑,开口说道,“那些大脉和咱们之间实可谓是天差地别……咱们的弟子给他们做活,他们却不会当自家人一样看待,一个个都把人往死里去用——我实在害怕,别等不到弟子出头,先等来门下出色弟子的死讯啊……”
周作行的顾虑亦是悬于王云心头的担忧,他对此亦没有甚么解决办法,摇头叹了口气。
这时候,又有几个老者结伴过来,与王云、周作行打过招呼。
周作行先前言语,几个老者也听到了些许,便当场加入了这场议论之中。有人接着话头说道:“如今咱们灶王神教中,风门脉、燧火脉这两大脉是独一等的,往下还有六个主支,如炎焱脉、积柴脉、火狗脉……最上头的大脉,还是这六个正脉里,都有引薪火入体的法子。
而要依我来看,最上头那两大脉,自视极高,一向是家门传承,自觉是燧皇后裔、伏羲后裔,甚少会正眼看外人,就算外人投到他们门下,他们多半也不会传下法门,只会把人使唤到死。
余下的六个主支,火狗脉的修行不正,黑灶脉的当家人身体败了,整个家门马上就要分崩离析,这时候他们是不肯接纳外人的,怕当家人死后,外人插足进来分一杯羹,再有油壶脉的弟子性情太阴,炎焱脉只和积柴脉相互来往,互通有无……
算来算去,其实只有‘火龙脉’的弟子、当家人人品都还可以,咱们的弟子要是投过去,虽然说不至于会收到多大的重用,但也不至于被他们使唤着,找个由头直接坑死。
你们要是愿意把弟子送进火龙脉去,到时候也带我家长临一个,咱们的弟子一块去投,互相照应着,也少挨欺负。
我这个提议,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出声的老人,显然已观察诸正脉主支良久,对各脉利弊烂熟于胸。
王云、周作行等几个老友,听到那老人的话,都沉吟了片刻,仔细思量以后,更觉得老人说的非常有道理,也动了让门下出色弟子去投‘火龙脉’学本事,学成以后再回自家的心思。
不过,今下王云的弟子并不在身边。
他看了看几个老友,首先向发起此般提议的老者说道:“我倒有这个心思,火龙脉确实是个好去处——火龙脉的灶王爷,当下就在那边坐着吧?待会儿要有机会,可以去和他沟通沟通,探探口风。
不过我家的阿武还没有回来,这事我还决定不了。
得等他回来了,问过他的意思才行。
孩子要是不愿意去,做家大人的,也不能勉强他去。”
“嘿,你家现在已经是大弟子做主了啊?”周作行揶揄了王云一句,引来周围几人善意的笑声。
王云也跟着笑了几声。
这时候,有老者将目光投向苏午、丹加,以及那白眉老僧,他朝三人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向王云问道:“这几位,不像是你灶班子里的弟子啊?怎么还有这么老的和尚?”
“可别乱说话。
和尚也比咱们灶神教势力大。”一老者严肃地提醒了那惯爱说玩笑话的同伴。
同伴闻言顿时意识到了甚么,有些紧张地看了那白眉僧一眼,见其垂着眼帘,老神在在的,似是根本未有听到他这边的言语,他才稍稍放心。
正如同伴好友所说,佛门比灶神教势力大得多了。
如今还有许多灶神教脉被佛门、道门‘收服’,归于两大教派之下,从此成为显教正宗。
“他们也吃了我一碗汤饼,还不至于因为这几句调侃就翻脸。”王云摇了摇头,安抚了那老者几句,接着道,“我也不认识这三位,也不好问他们的根脚,这片林子也不是咱们灶神教的,人家愿意在这呆着,就在这呆着罢,只要不妨碍别人就行。”
“也是。”
几个老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揭过了这个话题。
周作行看了看四下,又开口道:“现在除了风门脉、燧火脉没过来,其余诸脉基本上都到齐了。
咱们灶神教虽然不如佛道二门那么大的家业,但胜在遍及各地。
如今聚集在这里的灶神教脉,也不过只占了灶神教小半的法脉而已,教内说不定还有其他能人大脉,只是依咱们的见识,这辈子估计见不着了。
——其实要不是燧火脉颁下‘灶神令’,就是咱们这几个老兄弟,今时也不一定能够聚齐。
燧火脉弄起这么大的声势,是想干什么?”
“是为了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午’,被圣人点作‘灶神魁首’的事情罢?”有老者当即出声。
其余人皆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王云有些茫然:“我还以为是因为华山上的大诡难对付,所以燧火脉把大伙聚集过来,灶神魁首的事情只是顺带的。”
“华山上的大诡才是顺带的!
甚至那张午被点作‘灶神魁首’,也不过是燧火脉提出来的一个由头!”又有老者出声说道,“燧火脉说不定有借灶神魁首这件事,一统诸般法脉,使灶神教混成为一的想法啊……”
“一统灶神教?
那怎么可能?风门脉会不拦着他?”
“谁能知道他们两大脉之间是怎么商量的?
也或许是把灶神教分作两半,他俩一人占一半也说不定。”
“哎……要真是这样,咱们先前商量的不都不作数,都作废了?毕竟要真是这样,从此以后便只有灶神教,再没有诸多教脉了。”
“我觉得这件事成不了,还是再看看。
合脉不适合咱们灶王神教,开枝散叶,多处开花结果,才最适合咱们灶神教派。”
“诶……
老哥哥,你看那是不是阿武?
那些人是风门脉的人吧?阿武怎么跑他们里头去了——不好,阿武是被绑着的啊,他得罪风门脉了?!”众人正讨论着,林中忽然响起一阵烈马嘶鸣之声,紧跟着一辆车驾被壮马拉扯着,跃入众人眼帘。
其后数十驾骡马大车紧随,而阴喜脉大弟子‘康武’,正在其中一辆骡马大车之上,他坐在车头,双手背在身后,被紧紧绑缚了起来!
王云顺着老友手臂指向,一下子就看到了双手被捆住,随着骡马前行而东倒西歪的大弟子,这个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高胖老者忍不住朝车驾上的康武连连挥手,跟着迈步朝风门脉的车队奔了过去:“阿武,阿武!”
听到老者的唤声,在不远处坐着、观察着四下情形的苏午,下意识朝其投去目光,他随后将目光看向那甫一入场,就占据了近乎半边山林的灶班子——这样体量庞大的灶班子,他从未见到过!
这个灶班子,便是‘风门脉’?
风门脉有多少灶神弟子?他们真是‘伏羲后裔’?
他们缘何要绑缚一个阴喜脉的弟子?
苏午心中念头转动着。
此时,王云还未走出去几步,便已被几个老友拦了下来,众人拉住老者,连连出声劝告:
“老哥哥,先不要着急!”
“现下是甚么情况,阿武究竟怎么开罪了风门脉?这都是未确定的事情,等厘清了真相以后,再做打算。”
“风门脉一向自诩为人祖后裔,行事霸道蛮狠,他们今下既只是绑住了阿武,没有对他下杀手,便说明事态并不多严重——看看待会儿风门脉想要什么,不论是要钱,还是要收魂米,咱们大家伙都凑一凑,帮王老弟你把大弟子赎回来……不会有事的,你先安心!”
在众多老友劝告之下,手足无措的王云稍稍定下了心神。
他看着骡马大车上的大弟子,大弟子也朝他投来目光——清瘦的青年人眼神一触及到师父的目光,顿时眼眶发红,又别过了头去。
“阿武先前是送他那几个师弟下山去了,怎么就会开罪风门脉这些煞星?
他虽然嘴快,但终归不是个好惹事的孩子……孩子受了大委屈了啊,我却没什么好办法……”王云看到大弟子脸上神色变化,内心已经生出了一些推测,他喃喃低语,心如油煎。
随着风门脉占据大片林场,在此间摆开阵势,一时又有许多车马涌入林间,占据了林场另一侧,这些车马同样惹来一阵惊呼,体量势力比之风门脉毫不逊色、甚至隐隐强于风门脉一线的‘燧火脉’也来到了这片山林间。
燧火脉亦是这次召来诸多灶神教脉的主理人!
风门脉、燧火脉此两大灶神教脉,别看当下裹挟了数十驾车马,聚集了百十余弟子,已然声势浩大,但两大教脉实则于天下各地广设灶庄,它们门下所有弟子聚敛起来,足可以称得上是灶王神教的半壁江山!
当下,燧火脉诸多车驾在林场中停了下来。林场中人声鼎沸,热闹气氛更胜从前。而随着燧火脉居于车阵中央的马车之中,一青衣小童儿迈步走出,临近中央堆积起来的、小山一般高的薪柴,四下里吵闹的人声渐渐沉寂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骡马牲畜打响鼻的动静。
那唇红齿白的青衣小童伸手探出一朵金红薪火,火苗落入薪柴之中,只在顷刻之间,便将那山高的薪柴点燃,熊熊火山在这片平旷地带升腾而起!
点燃场地中央的薪柴以后,青衣小童自转身而去。
剩余诸多教脉,看着那张扬而热烈的金红火光,也越发地沉默。
就在这一片沉默、只剩风声掠过的当口,风门脉一道道绣画着种种甲骨文字旗幡的车驾之中,一如铁塔般的巨汉驱驰骏马,从一道道旗幡之中走出,那巨汉拽着鼻孔里不断喷出一道道赤红薪火的烈马颈后缰绳,勒停了马儿,即向那已回到马车上的青衣小童儿问道:“小孩儿,这次过来的是你家哪个长辈?”
青衣小童跪坐在马车车帘前,垂目看着自己眼前的车板,听到那巨汉问话,眼皮也没抬一下,平静地说道:“爷爷亲自过来了。”
周遭诸灶神教脉听得青衣童儿此言,一时有些骚动。
“教主亲自过来了!”
“看来这次确实是大事情!”
“得有二十多年没见过教主了啊……”
巨汉闻声亦点了点头,一双豹目环视四下,四下里小声议论了几句的灶神教众,纷纷噤声。
那风门脉的巨汉翻身下马,走向空场中央烧成一座金红火山的篝火堆。
苏午看着那跳跃着的金红薪火,眼神惊叹。
这般金红薪火,只是那燧火脉一个小童儿的修行积累而已——虽然此般薪火积累修行,有大半得益于其教脉本身积累,令其能跟着受益,但仅就这般薪火修行积累而言,已然相当于他还差半步便成就‘阴喜脉中兴祖师’那个时期的薪火修为!
从前的‘阴喜脉中兴祖师’,却也不过是比当下燧火脉一个直系的幼童强出一筹而已。
不过,由此亦能看出,这个青衣小童儿同样身份不一般。
其祖父即是如今的‘灶神教主’。
这位‘灶神教主’,就在那青衣小童身后的马车之中,还未显露庐山真面目。
苏午看向临近那金红薪火的巨汉,这汉子的坐骑本身甚为特殊,应是如大青骡一般的命格奇异之类——那匹烈马,本身就有着不俗的薪火修行!
在当下林场之中,其实也有一些教脉驯养的猛犬,身上散发着‘薪火’的味道,苏午根据王云、周作行等人的议论来看,那些豢养有猛犬的灶神众,俱出身于一个叫‘火狗脉’的主支大脉之中。
火狗脉应当掌握有某种寻常犬类,使之能通薪火修行的法门。
此法奇异,不过那火狗脉众多的‘火狗’,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那风门脉巨汉的坐骑宝马。
那个巨汉在当下聚集于此地的风门脉队伍之中,亦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其在整个风门脉之内,必然也是举足轻重,或许就是如今风门脉的灶王爷也说不定。
大汉在那金红薪火之前,屈指一弹——
一朵红得发黑的薪火投入那金红薪火之中,只在须臾之间,便将金红薪火染作了暗红之色!
此火虽然色彩暗红,但却极其浓郁,犹如粘稠得化不开的血浆!
火焰扭动跳跃,内中似有群兽恶诡匍匐,在火中挣扎不休!
“伏羲……”苏午眼中倒映着跃动的火光,想及这‘风门脉’系‘伏羲后裔’的传说来。
眼下这个巨汉,莫非姓氏为‘风’?
伏羲之后裔,似乎以风为首姓。
此般已然化作实质,如血浆一般的薪火,足可以与苏午融合了轩辕黄帝血脉以后,生发出的金色薪火分庭抗礼!
自风门脉‘首领’在空场中央投下薪火以后,又有六大主支教脉、诸旁支教脉上前,依次投下薪火。
六大主支教脉比之风门、燧火两脉,差距实在太大,他们各自灶王爷的薪火修行积累,与当时修成‘火神身’的苏午相比,甚至还要逊色一线。
此下与风门、燧火两脉相比,直有天壤云泥之差别。
六脉薪火聚于篝火堆中,甚至不足以令那如血浆般、似收摄了百兽与群诡的薪火改换一丝色彩!
至于六脉之后的旁支教脉,差别也就进一步拉开。
如王云、周行作这般支脉,在诸旁支教脉之中,甚至称得上是‘出色’的,他们不能以自身导引薪火,便取出积累储藏多年的一道火苗,投入薪火之中,那般薪火,都比不得后世岳山师父的薪火修行!
此种种情形,足见当下的灶王神教之内,两大脉掌控了灶神教九成的力量,余下教脉看似众多,在天下间分布甚广,出力做事,拿命抓诡的也多是他们——可他们掌握的力量,于灶神教内,不足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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