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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关和天雷纠缠在一起,再往堂上看,哪里还有老人的模样,诡异的雨神像幽幽地盯着她,她走近神像,石像流融,五官和身体慢慢化成一堆小石子。
天雷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阎宋挥起攸关就对阴影出招,对面灵力闪烁,闪着幽蓝色的刃光。这光刃……紫陌越看越觉得熟悉,她一拍脑门,这不就是酒肆里那个裹蓝刀的人。
天雷一道一道劈在屋子上,彻底把屋顶掀翻。光亮透出的一瞬间,蓝色光刃顿了顿,紫陌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是衮木神官!
她在黑暗里叫了一声,伴随着她的声音,邬扬升起一片亮光,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房子被天雷劈倒了,四下无风无雨,有的只是数不尽的雷。
衮木收了光刃,一见面就说了句对不起,他还在为自己假扮成云拿断骨钉一事耿耿于怀,“你放心,我会替你证清白,成云死得很蹊跷,我只是把他打晕了怎么可能杀他,总之算我害了你。”
她笑了笑,眼下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相较于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衮木怎么会混进人群里进了金塘村,难道他也是为了留泽水而来?
几道天雷应声劈在地上,硬生生劈在她和衮木之间,她放出灵蛾应付那些天雷。雷声左一下右一下,伴着巨大的轰鸣几乎要把她震碎。
雷声霹雳之间,她似乎听见有人说了句什么,仔细一听是阎宋的声音,阎宋站在她身后,手上捻着什么,她定睛一看,似乎像是裂碎的天雷,阎宋信手一拍,手上的粉齑飘在地上,很快没进土地里。
阎宋收了攸关,道:“这天雷虚张声势,雕虫小技。”
紫陌对付着天雷,看见阎宋垂手而立,七道天雷径直劈向他,阎宋毫不畏惧,甚至伸手去接天雷,她唤灵蛾去帮阎宋抵抗天雷,阎宋朝她摆摆手。
眼睁睁着,她看见震彻山间的天雷击在阎宋的头上,发丝与天雷纠缠的瞬间,天雷突然化成细小的粉末,不用动手,粉末轻飘飘就飘没了。
紫陌看呆了,等她反映过来的时候,几十道天雷已经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来,邬扬一挥袖子,荡起一阵风,她手臂上细碎的粉齑一吹就散了。天雷还在轰鸣着,不断从天上滚滚而来。
果然如小阎王所说,这些天雷只是看着可怖,其实没一点杀伤力,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障眼法。当下衮木和邬扬也收了法器,她这才有机会把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神坛大会以后,我本来是要回北方。临走的时候一个小妖找到我,说是在偏北的一个古村落里似乎听人说起过穿流萤战甲的女子,我半途拐道,混进上山的人群里进村来了。”
衮木打量着天雷,它们不知疲倦地一道接着一道劈,抬了抬眼皮,衮木继续道:“进山的时候,我和那群人走散了,后来发现他们都死了,尸体倒吊在树上,尸体多了几尊神像。”
她道:“那神像应该就是当地的古神,雨仙。”接着她把入山以来的经历重新盘点了一下,整个古村落里,几乎没有人的踪迹。刚才那个老人是假的,她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个老人就是传说中的雨仙。
“你们神明不都是心弱得要命,看见蚂蚁都怕掘了人家的窝,这雨仙这么还杀那么多人呢,杀人就算了还吊在树上,放个神像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才,不进鬼域真是浪费了……”
邬扬看了一眼阎宋,高声道:“你说是吧,主上?”阎宋送给他一个白眼,还另外多了句真挚的闭嘴提醒。邬扬神色一紧,瞬间又恢复了那种你不打死我我绝不说一句话的气势。
天雷终于知道疲倦了,没有雷声,天开始放晴。
“我心狠手辣?那群小喽啰不分青红皂白要砍我,我不杀他们难道等着去死啊,我好歹也是堂堂一介神明,被人砍死我冤不冤啊。”
晴天里又降下来一道天雷,这道天雷没有化成粉齑,而是幻化成一个不大的人影。
少年个头不高,半张面具遮住阵容。面具是一片片赤金拼葺成的,赤金是一种造兵械的上好材料,见于北方。
这种金属非常罕见,用来练就盔甲或是兵器都已经是算奢靡了,紫陌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这种珍贵材料还能用在脸上。
少年动一动脚,浑身就哗啦啦地响。除了脸上的赤金面,他竟是穿了满身的赤金甲!
赤金甲似乎不太合身,不过依旧显飒爽英姿。少年每走一步,赤金甲上一摆动,镶嵌的银线就闪出熠熠的光彩,仿佛一只只流萤在战甲上飞舞。
紫陌注意到衮木的身子在颤抖。
少年摆弄着赤金甲,步子却并不沉重,轻飘飘着。“你们大老远找到这里,想让我帮你们什么?是想要留泽水,还是让我帮你们实现心愿呐?”
顿了顿,少年吹了口气,转身挥了挥手:“几千年来找宝物的人不说成千也有上百个了,我呀什么也没有,你们从哪来就乖乖回去吧,不送喽——”
话还没说完,少年的步子一滞,衮木的光刃架在少年脖颈上,只要少年敢动,顷刻毙命。衮木已经红了眼眶,“你这身战甲是从哪来的?”
衮木手上用力,少年翻身,灵巧把光刃压在地上,隔着赤金面,也能察觉到少年的狠厉,“我警告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少年又是一挑,光刃脱开衮木的控制,砰的一声撞在地上。
紫陌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威名赫赫的战神衮木,会像一个溃散的小丑一样,跪倒在地上。衮木看着战甲少年,一一如既往的淡然也破败了,“我求你,你这身战甲从何而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同样战甲的女子?”
“你这是干嘛呀?!”
少年大惊,他欲哭无泪地扶起衮木,大声嚷嚷道:“神官从来不受神官之拜,你这是要折煞我呀,我的命本来就不长,你就别嚯嚯了……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成!”
阎宋看着少年,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握着攸关,寒光逐渐逼近。这模样分明是要强取留泽水。
小阎王果然固执,照他一贯的作风,肯定先把攸关架在战甲少年脖子上,威吓他交出留泽水,如果不交,攸关再刺深一寸,还不交,再深二寸三寸……
她挡住阎宋,灵力传话说,这个雨仙摆明了吃软不吃硬,与其震慑他还不如好好商量,再说了她看这个雨仙也不像是坏人。阎宋点点头,收了攸关。
“这身盔甲是别人送给我的,我救了他一命他就送我这个礼物了,我戴的这个赤金面还是从盔甲上抠下来的赤金片做的呢,这个我可不能给你。”少年说着,眼神示意紫陌把衮木拉走。
紫陌道:“雨仙大人,我这个朋友找人找了几百年,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多告诉他一点,他也不枉这一趟了。”
“我真的只知道这些,好像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人是来找我许愿的,他似乎想让我复生一个人,真是越传越离谱了,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早就一飞冲天了。”
少年撇撇嘴,“他不小心招来了水厄,要不是为了帮他我才不会被刮花脸,为了报答我,那人就把随身带的赤金甲送给我了,而且……”
话说到一半,战甲少年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地倒地了。赤金甲在地上铺开,流萤的银线迎着光辉在闪动。
紫陌把战甲少年扶起来,发现他体力的灵力所剩无几,察觉到不妙,紫陌探了探少年的神识,还有微薄的一缕。就像当初怜光山上的自己一样,雨仙的神识和灵力都在不断溃散。
正在衰微的神灵不难看出来,她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啊,而且还有衮木在,雨仙明显浑身的灵光在消失,就算她看不出来,衮木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赤金甲波光粼粼,闪烁在她眼前,她心里一亮,难怪了。穿上这副赤金甲,流转的波光正好掩盖了雨仙消退的灵光,此消彼长。难怪他们都没发现。
“别动我盔甲!”少年推开她,利索地站直了身子,凌冽的样子哪里有半分衰神之态,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眼了。
雨仙一起身,阎宋缓缓道:“留泽水拿来。”
“我没有!”话音刚落,攸关逼近雨仙的心口。
又是这样,紫陌扶额。说不上几句话,阎宋又开始喊打喊杀,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啊。
“我讨厌别人这样和我说话。”少年顶着攸关的压力,一步一步靠近阎宋,每走一步,攸关就深入战甲一分,渐渐地有血丝渗出来。她让小阎王收手,阎宋不理。
血从渗出来变成流下来,阎宋冷眼瞧着地上的血迹,手上并不松懈半分力气,淡淡道:“你再进一步,就没命后退了。”
雨仙轻笑,道:“反正我也快死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要死的,于我关系不大。你不是想要留泽水吗?我现在死了,你就永远得不到留泽水了。”
雨仙戏谑着,没有一丝犹豫,迈动步子继续往前走,没进的攸关抽出来,染红的尖刃带出喷薄的鲜血,阎宋收了攸关,尖刃上即刻洁白如雪不染殷红。
雨仙看了眼阎宋,笑了笑,“我就说嘛,你和我必有一人后退,这个人不会是我。”
紫陌担忧地看了一眼雨仙,“你清楚你自己的状况,又何必拿命来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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