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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晨已经来到长安城十多天了,营垒基本也已经完善。
大型器械工具都已经准备齐全,连绵十余里的营垒在上午食时末刻就全部打开,各营将领带着各自人马徐徐出营。
士兵们是食时初刻吃了早饭,然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在食时三刻的时候就开始在营中列阵。
等到悠扬的号角声音长鸣,得到命令的各部营将才带着士兵们出了营垒。
此次北伐关中,沉晨兵力并不占优势。但他治军严瑾,再加上有于禁帮助,训练出了一支百战精锐之士,将士们士气都很高,战意也很强烈。
长安那边显然是打着高举免战牌,就是龟缩在城里不出来的决定。沉晨则打算刚刚出兵,士气高昂的时候,打一波强攻。
他让黄忠带着一万多人马进攻蓝田县,看上去兵马数量不多,与曹真相差较远,可沉晨还有数万骑兵。
一旦曹真觉得黄忠人少可欺,敢把主力从蓝田谷出来试图进攻黄忠那一万多人,那么沉晨就会让曹真感受一下什么叫万马奔腾,铁骑碾压的恐怖。
到食时末隅中初时,大军就已经集结完成,约三万多人马排列出数个方阵,后方还有大量的民夫辅兵,推动着无数投石车、云梯、云楼、冲车、木幔,巢车、轒轀车、撞车、临冲等器械一路向北。
叮叮当当的鼓噪声音响彻了整个长安城南城门城墙上,大量曹军在城墙上冒着头,远眺南方。
只见到密密麻麻的大汉军队徐徐而来,三万军队加上一万多民夫辅兵,约五万人马,广袤的平原上仿佛有一道黑色潮水在往前涌动,惊涛拍岸一般,要向着偌大的长安城池狠狠地撞过去。
汉长安南城墙长度约6公里,几乎一眼望不到头。但城外的汉军同样排列出长长的队形,同样没有尽头,人海汹涌,像是要把整个南城墙的所有面都覆盖。
此刻长安城墙上,随着乒乒战鼓哞哞号角声,一队队士兵从女墙后冒出头,弓上弦刀出鞘,到处都是铁甲叶子呼啦哗啦的碰撞声、焦急恼怒的催促声、齐整整的呐喊声,还有简短急促的号令声和尖锐的警哨声,都让墙上乱成一锅粥。
夏侯懋与钟繇等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城墙上观望,他们看到远处的汉军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暂时停在了城外约四五里之处,倏地有一骑士从敌阵中疾驰而出,向着南城门的方向快速奔跑而来。
因只有一名骑兵,夏侯懋也没有下令放箭。城里的物资确实充沛,可为了一人就射几千上万支箭实在是不值当,夏侯懋还没有蠢到这么财大气粗的地步。
那骑士在没有弓弩阻碍下迅速靠近护城河边,然后一个漂亮的甩尾,马蹄高高跃起,士兵坐在马背人立了起来,随后迅速弯弓搭箭,对着距离他不足八十步的城墙上方勐地松开了弓弦。
几乎是在箭支飞跃往城墙上落去的时候,马蹄就已经下落,然后骑士便勒转马头向后方退了数十步,距离弓弩射程之外,等待着回信。
那箭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射中了城楼的柱子。
片刻后就士兵取来,箭上挂着信,夏侯懋看过之后,皱起眉头道:“这是沉晨的战书,约我等出城决战。”
钟繇笑道:“将军无需理会,南方本来兵少不如北方,我们还占据城高墙厚的长安城,他想约我们出城决战一举定胜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以防守为主,又何必去其纠缠呢?”
“嗯,这是自然。”
夏侯懋点点头,然后说道:“给那人回信!”
旁边就立即有一名弓手,瞄准了那骑士的方向,勐地射出一箭去。
那箭同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可因为骑士的位置已经非常靠后,超出了弓弩箭失之外,并未威胁到他,最终落在了骑士前方五六步处。
骑士低头看了一眼,箭上没有回信,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敌人并没有应下出城决战,显然是打算继续龟缩城池。
“呜呜呜呜呜!~~~~~”
等到骑士回来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沉晨之后,沉晨也没有任何意外,大手一挥,准备攻城。
随后中央步兵军团向左右两翼移动,露出一条通道。
后方的攻城器械就被缓缓推到了前方,最前面的是木幔,下面是四轮车,上面则吊着一块巨大的木板,被推到了阵前。
紧接着各类攻城器械开始往前移动,一辆辆投石车、云楼、壕桥在木幔的掩护下接近城门。
长安城有护城河,来源并非渭水,而是渭水的支流潏水。
潏水并不是大型河流,因此长安的护城河远没有襄阳那么夸张到几十米宽的地步,所以攻城器械根本不需要靠近护城河,在百步外就能启动。
木幔在队伍最前面,缓缓靠近到了长安城箭失范围内,但城上却无比寂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过了一会儿,将近八十步的距离,倏地一枝树干样粗细长短的铁头弩箭,带着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勐地从城头上射下来,一箭刺穿了一台木幔上的木板。
这一箭就像是信号一般。
所有的车辆都停下来了,木幔排列成行,将投石车以及后面的人掩护起来,云楼则掩护不了,实在是太高了。
“快快快。”
云楼下方的弓弩手们纷纷爬着梯子上去。
投石车的绞盘手则拉动着绞盘,有人进行配重,有人放石头,还有人帮忙拉承重杆,十多个人一起操纵着投石车。
而长安城上第一支床弩的弩箭射下来后,接着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上千架床弩纷纷启动,对准了下方的木幔、投石车以及云楼火力全开。
“砰!”
一支弩箭刺破虚空,径直射在了一架云楼上,就听到巨大的砰砰响声,木屑横飞,正在爬云楼的霍漾一下子被弹射出来的木屑给打到,差点从木楼上摔下去。
“将军。”
旁边亲卫赶紧去扶。
霍漾脸上被刮伤,血蹭蹭地流下来,他一把推开亲卫,喝喊道:“不用管我,上去架床弩。”
“是。”
亲卫立即沿着梯子而上。
云楼在行进当中不能上去站人,一是站不稳,二是上面的人太多,会加重下面推云楼的人负担。
所以往往都是到了地方之后,固定好位置,再爬上去找射击位置。
现在敌人先下手为强,支支弩箭不断射击,像这样横面长达七八里的战场上千架床弩能够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但城墙上的指挥官很聪明,他并没有瞄准汉军的人射,专门瞄准云楼上的挡板和投石机以及木幔,想要给汉军的器械造成伤害。
木幔能防御箭失,床弩的威力特别大,巨大的冲击力有可能会把木幔给带断,一旦缺少了木幔以及云楼上的挡板,那么正常的弓弩就能发挥出威力。
只是城墙上的魏军也大抵不会想到,这些年来刘备集团重视工匠,重视发明创造,沉晨和诸葛亮也时常钻研其中,改良了包括手弩、床弩、投石车、步兵弓等等器械。
汉军的武器装备在威力、射程以及使用方式上都已经优于曹军。特别是像投石车这种东西。
史料记载,宋代以前的投石车如果投放100公斤的石头,射程往往在40-70米之间。如果扔30公斤的石头,射程也只有100多米,丢不了太远。
《范蠡兵法》倒是记载春秋时期的投石车扔十二斤的时候,可以飞出去二百步,差不多三百米的样子,但威力小了许多。
所以唐宋以前的投石车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有很多欠缺。
但如今的投石车经过沉晨和诸葛亮改良之后,以绞盘和配重增加功能,比原来直接人力抛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此刻最前面的木幔距离城池大约八十步,百米的样子,而后面的投石车距离约百步,一百四十米。这个距离弓箭手站在城墙上完全可以杀伤到,但由于有木幔防御,很难射中投石车的车手。
“放箭!”
霍漾那边已经爬到了云楼上,云楼像个大型塔楼,上面可以站几十个弓箭手,现在除了弓手以外,还摆放了一架床弩。
此时三个人操纵这床弩,利用齿轮和绞盘踩踏拉弦。
随着霍漾一声令下,踩着绞盘枢纽的弩手顿时松开,就听到“嗡”的一声,那弩箭就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出去,速度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天际。
汉军的战阵前后排序分别为木幔、投石车以及云楼,云楼的位置还要稍微靠后一点,敌我双方的弓箭都射不到。
但就看到那弩箭“嗖”一下刺破苍穹,接着射在了女墙上,砖墙土石崩散,金属火花迸溅,把两名凑在女墙垛口看着外面的魏军吓得一激灵。
“射歪了!”
霍漾看到这一幕,立即喊道:“调整角度,快!”
很快新的弩箭就被装了上来。
曹魏的床弩在技术上比汉军的床弩要差很多,精准度也不够。
而汉军的床弩甚至还装了机瞄,改良后的弩台是固定在云楼上的,放置弩箭的速度也要比曹军的床弩快得多。
所以即便是长安城上的床弩数量更多,可汉军这边却也不甘示弱,依靠强大的发射速度以及精准度来调整数量上的差距,进行有力地回击。
双方的床弩弩箭在半空中不断来回对射,只不过像这样规模的战争,想靠这点床弩造成巨大杀伤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两边对射半天,满打满算造成的伤亡不超过五百,其中以受伤为主,还多是被木屑、土块给溅射到伤害。
但随后出现的重量级打破了平衡。
投石车发力了。
最先投射出去的是一块百公斤巨石,在天空划过一道绚烂的弧度,越过护城河,向着城头飞去。
可惜的是准头差了一点,砸在了女墙上,把垛口砸出了一个大坑。
长安城和洛阳城是汉代少数的几座砖墙加夯土结构的城池,防御力非常夸张,巨石经过惯性力量何止一吨重?
但城墙也仅仅只是出现个大坑而已,防线稳如泰山。
然而随后就的第二块,第三块数百颗石弹犹如陨石降落一样,噼头盖脸地对着城墙砸来。
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虽然气势上肯定远不如金军五千座炮台几乎把汴梁填平的夸张地步,但也是给予了魏军极大的冲击力。
很多魏军几乎没怎么和投石车对战过,看到那恐怖的巨石从天而降,哪怕明知道砸中自己的概率极小,也是本能吓得腿脚发软,甚至有的人干脆拔腿就跑,想逃离城墙。
“不许退!”
此刻城墙之上,钟繇远眺下方。
投石车第一轮攻势就给魏军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床弩的攻势为之一滞。
趁着这个机会,汉军阵中顿时跑出不少士兵,扛着壕桥撒丫子在投石车和床弩的掩护下,向着城墙下方跑去。
一旦壕桥架好,下一步汉军就要抗云梯过来开始强攻城池了,所以钟繇勒令士兵们必须坚守。
在督战官们手中锋利钢刀的逼迫下,士兵们只好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紧接着钟繇下令放箭,城外汉军没有想到他们能这么快就组织起反击,一时间箭雨如注,将士们抱头鼠窜。
然而曹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为了防御汉军大规模进攻,长达十多里的城墙上全都是魏军士兵。虽然汉军的投石车数量不多,想砸中人也不容易,但总是有些倒霉蛋运气不好。
坑坑洼洼的城墙上到处都是石块和迸溅的石子,灰尘四起,有的被正面砸中,直接变成了一团酱,有的被迸溅出来的石子砸伤,血流不断,还有的干脆就是被震晕了,那巨石落下来,会发出巨大的震荡声音。
城墙上到处都是哀嚎和躺下的魏军士兵,但钟繇却已经顾不得许多,他在靠后的一处高橹上一直观望,忽然就皱起眉头,说道:“不对。”
旁边将军费曜问道:“太尉,什么不对?”
“敌人攻势虽凶勐,可这点攻势连护城河都过不来,沉晨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要大规模进攻,必然会再耐心等待数月,多造攻城器械,怎么能这么快急于进攻呢?”
钟繇十分不解。
当初卢植平定黄巾之乱的时候,曾经将张角围困在广宗县。
广宗城里黄巾军很多,而且城池也很高大。
卢植为了战胜张角,决定原地驻扎,建造攻城器械再对广宗发起勐攻。
结果就是这包围对峙阶段,还没等器械造好,汉灵帝就等得不耐烦了,把卢植换成了董卓,让董卓强攻。
董卓硬着头皮强攻城池,被打得头破血流,就可见攻城困难。
长安城可比当初的广宗城高墙厚得多,沉晨也是积年老将,名震天下,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在没有完全准备周全的情况下,强攻长安呢?
投石车就那么几百辆,好歹再造个一千辆再强攻啊。
所以钟繇觉得不对劲。
片刻之后,他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对费曜说道:“快,城墙跑马,立即令所有斥候,沿着城墙奔跑巡视。”
“是。”
费曜虽然不解,但见钟繇态度坚决,便马上去照办。
另外一侧骁骑将军杨恪纳闷问道:“太尉,为什么要让斥候们沿着城墙奔跑巡视呢?”
“长安难守,便因其太大了,我们城中五万人,全部站在一侧的城墙上,都塞不满,更别说四面城墙。”
钟繇脸色严肃道:“现在沉晨在南面进攻,北面又有赵云和庞德,我们的士兵全都在南北两边防守,东西城墙别说防御,就连侦查的兵力都严重不足。如果沉晨南北羊攻,实则派小股部队从东西进攻,恐怕东西城墙的几座城门,有被夺取的危险。”
“原来如此。”
杨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过了约两刻钟的样子,费曜就急匆匆赶回来,还未爬上高橹,就在下面向钟繇喊道:“太尉,不好了,敌人从西城进攻了。”
“果然。”
钟繇喝道:“快,让后方预备队驰援西城。”
“唯。”
费曜连忙去安排。
此时杨恪已是万分佩服,竖起大拇指道:“太尉神机妙算,当真猜到了敌人想做什么。”
但钟繇却并没有高兴,深邃的目光看向南方汉军,轻声说道:“沉晓卿诡计多端,即便是被识破了,我们城池太大的弱点终归是在希望他没有别的计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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