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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汝昌打头,乔百伦继之,按照职衔之高低,与会者鱼贯而出会议室。
不过,并非立即进入会议室左近的高级军官餐厅——各舰舰长须先赶回本舰,“传达作战会议精神”,并对今晚及明天的行动,做具体、细致的布置。
会餐的时间,定在七点正。
嗯,今儿个,各位高级军官的午餐提前了一个小时,晚餐则推迟了一个半小时,也算是“桍腹从公”啦。
六点半,晚霞漫天,熔炉般的夕阳,烧穿云层,缓缓坠向大海;极目海天,霞光万丈,无穷尽的碎金,在水面上闪烁跳跃。
在霞光的沐浴下,各舰的主甲板上,又开始热闹了,口令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士兵们开始做“晚操”了。
“晚操”的程序,仿佛“早操”,也是体操、剑操和军武拳,具体情形,就不再赘述了。
七点正,晚操结束,而“冠军号”舰艉主甲板下的高级军官餐厅内,“会餐”准时开始了。
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挨的很近,二者的格局亦仿佛,但装潢方面,前者较后者更加考究:天花、墙壁、餐桌、地板,触目所及,一水儿的苏格兰地区出产的雕花橡木;所有的灯具,包括吊灯、壁灯,则皆为来自法国御用级的水晶品牌“巴卡拉”。
海军是“贵族军种”,这个时代,大型战舰的高级军官餐厅的装潢,比肩皇家苑囿,乃是“惯例”,无足深究;不过,只要战斗一开始,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这两处舰上装潢最豪华、空间最宽敞的舱室,就会立即“变身”,成为“紧急医疗处置室”,也即是——手术室。
高级军官餐厅的餐桌、会议室的会议桌,因其足够长、足够宽,都会被征用,“变身”手术台。
到时候,装修考究的舱室内,血污四溅,断肢纵横,哀声不绝;战斗结束之后,即便这两个舱室本身并没有受到敌人炮弹的破坏,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十有八九,都需要重新装潢的。
此亦乃“惯例”也。
另外,关于“冠军号”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的装潢,曾经发生过一段有趣的插曲,也是很值得一说的。
按照欧洲各国海军的惯例,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的墙壁上,都要悬挂本国君主或海军先贤的画像——拿英国皇家海军来说,“出镜率”最高的,除了君主,就是霍雷肖?纳尔逊的画像了。
可是,中国的海军,刚刚成军,并无“先贤”可言;而中国的传统,皇帝的御容,神圣而神秘,绝没有到处张挂的道理。
再者说了,今上是女子,除了“御容”,还是“芳容”,照“中国的传统”,这个,更加不宜公之于众啦。
这不能挂,那不能挂,墙壁上光秃秃的,实在不算好看,咋办涅?
丁汝昌突发奇想:咱们挂一张关公像吧!
乔百伦、狄克多等人了解到,这位“关公”,乃是中国的“名将”和“武神”,那么,悬挂他的画像,同悬挂“海军先贤”的画像,本意是仿佛的,于是,欣然“赞附”。
就这样,“冠军号”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的墙壁上,各出现了一副大尺寸的“关公像”,而且,出自西洋画师之手笔,是两副不折不扣的油画。
嘿嘿,是不是挺有趣的?
更有趣的在后头。
关卓凡登舰视察,一看到“关公像”,脸子立即放了下来,冷笑着说道:“怎么?你们打算玩儿‘水淹七军’吗?”
微微一顿,“那还建什么海军?我看,将锅炉、桨轮什么的,统统拆了,只留下风帆,也就够用了!”
这话风不对啊!
丁提督只怔了一怔,便反应过来了,大声传令:“来人!将关公请走……呃,将画像拆了下来!……入库!”
于是,彼时全中国唯二的“西洋关公像”,便锁进了威海卫海军基地的仓库;而“冠军号”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的墙壁上,又变得光秃秃的了。
可是,唉,总是介么光秃秃的,毕竟不是个事儿啊!
咋办涅?
丁汝昌再次灵机一动:这样吧,咱们挂舰队创始人的画像吧!
“舰队创始人”?
哪位呀?
嘿嘿,自然就是俺们的关公讳卓凡字逸轩啦!
咦,也是一位“关公”呢……
于是,两副戎装毕挺的“关亲王画像”,便分别挂到了“冠军号”高级军官餐厅和会议室的墙壁上。
“关亲王”看见了,颇出意料,不过,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别的什么表示。
丁汝昌暗喜:好!这一次,马屁终于拍到马屁股上了!
诸将入座之后,丁汝昌说道:“刚刚接到一个新的消息,给各位做一个通报——”
顿一顿,“海关巡船‘飞虎号’,在川沙厅海域,截住了一只法籍货船‘阿维尼翁号’,这条船,刚刚从吴淞口出海,船上并无任何货物——或者说,唯一的‘货物’,就是法国驻上海领事馆的一等秘书伯努瓦先生了。”
哦?
听众们都竖起了耳朵。
川沙厅位于吴淞口东南,刚刚出长江口的位置。
“这位伯努瓦先生,”丁汝昌面露微笑,并带着一点点讥讽的语气,“以及‘阿维尼翁号’的船长、大副,皆无法说明,‘阿维尼翁号’、以及伯努瓦本人此行之目的——还有目的地;‘阿维尼翁号’的船长、大副等,尤其紧张惊慌,据‘飞虎号’的人说,这两位,一头、一脸的汗——”
顿一顿,“根据以上情形,‘飞虎号’有理由相信,伯努瓦以及‘阿维尼翁号’,正在从事与他们身份不符的活动,因此,不能不将之交给中国有关部门问询、处置。”
再一顿,“伯努瓦缄口不言;不过,‘阿维尼翁号’的船长、大副,略一盘问,也就招供了——他们重金受雇于法国驻上海领事馆,一路南下,目的地呢,很有趣,是‘活动’的——‘北京—东京’舰队。”
说到这儿,大伙儿都明白了。
“找到‘北京—东京’舰队,”丁汝昌继续说道,“‘阿维尼翁号’便算完成任务,至于伯努瓦先生要和舰队的长官们说些啥,他们就实在不晓得了。”
说到这儿,笑了一笑,“当然了,也很好猜——当然是将我舰队已抵埠上海的消息告知萨冈将军啊!”
顿一顿,“不然的话,直到现在,萨冈将军还以为中国舰队窝在威海卫基地里不敢露头呢!”
在座不止一个人,轻轻的笑出声来。
“如何处置伯努瓦及‘阿维尼翁号’暂且不说,”丁汝昌说道,“但鉴于法人行径之不轨,我方已作出两点决定:第一,战争期间,非有我方人员监视同行,法国上海领事馆一切人员,不得外出——彼若有不同意见,请打道回国就好;第二,三天之内,上海、江浙沿海,一切法籍船只,皆不得出港。”
顿一顿,微笑说道,“所以,直到接战之前,萨冈将军必然还是以为,中国舰队依旧窝在威海卫基地呢。”
哈哈哈。
狮子啰嗦两句:
原时空,中法战争之时,中国海关从英国订购的缉私舰中,就有一只叫做“飞虎”的,“飞虎号”的责任,缉私、打击海盗之外,主要是为各地的灯塔运送补给。法军进攻台湾基隆、淡水之时,“飞虎号”正在给台湾各灯塔运送补给物资,法舰“拉加利桑尼亚号”截住了“飞虎号”,指其涉嫌偷运军事物资,将其扣留了下来。
“好,”丁汝昌微笑说道,“消息通报过了,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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