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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听秋菊妈妈说自己吃的毒药,便连忙问她,吃了什么毒药。
要是她现在说出是什么毒药,立即采取急救措施,没准时间还来得及,能够救她一命,而要是等胃部食物化验结果出来的话,那至少得拖延多好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可能就是生与死之间的事情。
然而,秋菊妈妈却坚决不说。
刘秋菊一直在哭,也没劝她妈妈。
三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想到,这药可能不是秋菊妈妈自己下的!
还是那个疑惑:她一直没出病房,毒药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下的药,那她为什么要说自己下的呢?
难不成她担心是她女儿给她下的药?
也有这种可能。
不过三叔觉得,刘秋菊心地善良,为了自己的父母,捞偏赚到的钱,几乎一分不剩,全都寄回来给他们治病,如此孝顺之人,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呢?
所以,他立即排除了这种可能,转而想到了杨解放!
杨解放昨天住进407号病房,今天刚被金三少“请”走!
很明显,他最有可能了!
而且动机也足够!
可能就是为了报复三叔!
然后迁怒于刘秋菊和她妈妈,这才暗中下药!
越想,三叔就越觉得杨解放是凶手。
于是慌忙辞别刘秋菊,跑出医院,去找金三少。
现在不知道金三少已经处理了杨解放没有。
希望他别那么快手脚,三叔还得问他几个问题!
三叔出了医院,立即打了个出租车,前往大世界歌舞厅,在这边遇到了他的手下,就问他金三少哪里去了。
那手下就说,三少刚带着几个兄弟,开着面包车去九马坑了。
九马坑是一个水库,距离韶关市中心还是挺远的。
三叔一听这话,就知情况不妙。
于是慌忙让这兄弟开车带路,前往九马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金三少说,不能怠慢。
那兄弟昨晚见过三叔来找金三少,而且还知道当时三叔和金三少聊得很开心,知道我三叔是金三少的朋友,于是便开了辆面包车,带三叔去九马坑。
车在路上疾驰着,兜兜转转。
那时候的路况不像现在这么好走,很多路都还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面包车走在路上,就好像是过山车那样,摇摇晃晃。
颠簸得三叔都快要吐了。
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九马坑水库。
三叔远远看去,就见到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
那负责开车和带路的兄弟,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是金三少的车,连忙一指,说:“那是三少的车,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于是两人一同下了车,分头行动,前去找金三少。
三叔往通往水库的小路里面狂奔而去,他不希望那杨解放死那么早!
要是他死了,可能真相就会被掩埋了!
于是拼命地找。
终于,在前方一个很隐蔽的湖边树丛里面,他找到了金三少。
此时的金三少,正在抽着烟,而他带来的好几个兄弟,则将杨解放五花大绑着,带到湖水齐腰的水面上,猛地将他的脑袋摁在水里。
杨解放被摁得胡乱挣扎,拼命大口喘气,还求饶着:“三少饶命啊三少!”
“饶了我吧!”
杨解放那刚做手术没多久的右膝盖,此时伤口又破裂了开来,湖面渗出一片淡淡的红色。
金三少冷冷笑着:
“老杨,我也想饶了你啊,只可惜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杨解放听了这话,立即心死如灰,绝望无助。
就在这时,三叔跑了过来。
“住手!留他一命!”
金三少一听这话,立即警惕,抬头循声看去,发现却是我三叔,立即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周老弟,你怎么来了?”
“这人不是你要我处理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停手?”
三叔大口喘着气,说道:“等我先问他几个问题。问完你再处理他。”
金三少不解:“你大老远追到这里来,就问几个问题?”
三叔点了点头,然后对湖里面摁住杨解放的那些兄弟喊道:
“你们将他带上来!”
他们不听三叔的,只将目光看向金三少。金三少是他们唯一的大佬,他们只听金三少的。
金三少一挥手:“按照周老弟说的去做!”
于是,杨解放就这么被带了上来。
杨解放立即对三叔千恩万谢,“多谢大哥救我一命!多谢!多谢!谢谢!”
他语无伦次,嘴里就只有多谢,谢谢这样的词语,似其他的词语,都被吓得从他的脑海里溜走了。
三叔说道:“杨解放,我问你什么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若是回答让我满意,我或许会让金三少饶你一命,若是回答得让我不爽,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杨解放连忙捣蒜般点头:“我一定会如实回答大哥的问题,大哥请问!”
三叔直接问:“你昨晚放了什么药?”
“啊?什么药?”杨解放一脸懵逼。
三叔立即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打得杨解放哇哇惨叫。
“老实点,赶紧说!”
杨解放捂着脸,满脸委屈“大哥,你要我回答什么啊?我往哪里放了药?我放了什么药啊?您的问题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三叔恶狠狠盯着他,说道:“昨晚秋菊妈妈食物中毒,是不是你往她的云吞里面下了毒?”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有这个可能,因为那时候我和刘秋菊都出去了,病房里面就你一个人!”
杨解放立即满脸委屈,大喊道:“冤枉啊!”
“我腿断了,走都走不了,怎么从3号床位跑到2号床位去下毒?”
“再说了,我就算是想下毒,我也没毒药啊!”
“我进医院之前,根本就没想到你会在医院里面,更没想到,你条女的爸妈会和我同住一个病房,我想要下毒,也得先准备点毒药,是不是?可是昨天我晚上七点多才住进医院的,我去哪里弄毒药啊?”
三叔一听这解释,不由一愣,也觉得有道理。
确实,杨解放就算是心怀歹意,想要下毒,也没有现成的毒药!
这么简单的一点,他竟然没想到!
真是疏忽了!
其实也并非三叔没想到,只是三叔当时并不愿意相信事实罢了。
因为,能给秋菊妈妈下毒的,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杨解放,另一个,就是刘秋菊!
谁会想到,她竟然会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
再怎么无情无义、歹毒凶残的人,恐怕也不会亲手去给自己的母亲投毒吧!
可如今,事实就摆在他面前!
他不得不相信!
想到这里,三叔立即转身就跑,出去外面,开着面包车,就往医院狂奔而去!
金三少见三叔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突然走了,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喂,周老弟,你跑这么快干嘛!”
三叔只抛下一句话:“救人!”
金三少忙问:“这杨解放怎么处理啊!”
三叔没有回答,就已经开着面包车呼啸而去了。
只留下一路飘扬的尘埃。
金三少回头看着缩着脖子的杨解放。
杨解放满身狼狈,弱弱说道:“三少,刚才那位大哥说…我如实回答就放我一命…”
金三少给自己点了根烟,随即一挥手:
“行,那本少爷这一次就放你一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兄弟们,将他的左腿也给我弄断!”
杨解放立即面色如屎一般难看,满脸恐惧。
不过,能留下小命,他已经算是万幸了。
于是连忙哭着道谢:
“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三叔回到了人民医院,直奔重症室,来到病房门前。
只见刘秋菊还在哭。
她见到三叔回来,抽泣着说道:“玉袁哥,我妈她走了…”
三叔不由一震,完全没想到,刘秋菊的母亲,竟然这么快就断气了。
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油然而生。
他问道:“医院那边的化验出了结果没有?你妈中的是什么毒?”
刘秋菊说:“我妈死活不肯说,现在人都死了,我就让医院别再继续化验了,也好省点钱,给我爸治疗。”
三叔看着刘秋菊哭泣的模样,有很多个问题想要问题,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息,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又说道:“或许阿姨现在去天堂,对她,对你,都是一种解脱。”
刘秋菊靠在三叔的怀里,不停地哭着,热腾腾的眼泪,湿透了三叔的衣服。
此时的三叔,虽然抱着她,和她的距离,比以往都要近。可实际上,心中却对刘秋菊多了一层芥蒂,一种疏远。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我防范。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刘秋菊的做法,人这一辈子,会有许多许多的无奈,特别是像刘秋菊这样出生在农村贫穷家庭的女孩子。
她妈妈得了慢性白血病这么多年,不知道消耗了多少钱财,最终将这个家都拖垮了,可她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若是再这样下去,拖垮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个家,还有刘秋菊和她哥哥两位年轻人的人生。
刘秋菊的哥哥,看刘秋菊一回来,立即就跑,或许很自私,不过,也是有他的苦衷的。
当物质匮乏,贫穷根深蒂固,甚至连自我生存都变得困难的时候,说什么孝顺,说什么道德,说什么正义,其实都是放屁!
人性的本能就是兽性,因为人都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而兽性的本能就是生存。
生存是残酷的,想要更好地活下去,很多时候,需要自私和自保。
所以当遇到危及自身生命或者前途的事物的时候,人们发自内心的第一想法,是如何保全自己,其次才是想着如何解救他人。
当然,人类发展到如此高的文明程度,自然会出现不少超越这种本能的崇高之人。
所以这世界上并不缺舍生取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高尚之人。这些人,都是我们值得歌颂的,崇拜的。
但是很可惜,我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都不能超脱这个界限。
而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自私的。
刘秋菊就是这大多数中的一个。
只是,她这样做,未免会寒了知道真相的三叔的心。
此时的三叔,心中很复杂,他不知道要不要和刘秋菊说破这事儿。
最后还是想,算了吧。
这是她的家事,与三叔无关。
说破了,那她就是杀人。
说破了,她的一生,就完蛋了!
只是,这样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下得了手的女人,那对其其他人,又会怎样呢?
……
刘秋菊花了几百块请了个保姆,让保姆暂时照顾她父亲。然后就将她母亲的遗体带回刘屋村,操办丧事。
她的哥哥没回来。
她也联系不上。
恐怕就算是联系上了,她哥也未必会回来。
因为家里虽然死了个母亲,可是还有一个像条死尸一般躺在医院的父亲。每天都在烧钱。
丧事办得很简陋。
若不是村里人帮忙,恐怕刘秋菊一个人支撑不起来。
那时候还没兴火葬,农村很多地方还是土葬。
刘秋菊就买了个简单的棺材,将她母亲的尸体,以及一些遗物,放入棺材里面,然后让村里人抬去山里埋了,起个土坟堆,就算是完事了。
这段时间,三叔留下来和她一起操办这丧事。能帮得上忙的就帮,毕竟大家都是白老爷的徒弟,还一起捞过世界。
就算三叔心里知道,刘秋菊是个杀人凶手,他也得去帮忙。
刘秋菊这一家人,最苦的其实是刘秋菊的奶奶。
她一把年纪了,眼睁睁看着白头人送黑头人。
葬礼的当天,她就像是个腐朽的木头那样,坐在家里那瓦屋门槛上。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任由送行的鞭炮在空中噼里啪啦地响着,她也充耳不闻。
很快,葬礼结束,刘秋菊也没在家里多停留几天,扔了一百块钱给她奶奶,她就匆匆离去了。
并不是她不想多陪陪老人家,而是因为医院里头还有个父亲,需要她继续照顾。
三叔陪她一起出了刘屋村。
老奶奶佝偻着身体,送他们二人离开。等他们走后,她一个人回到家里,继续和家里的那群小鸡,老鼠,蟑螂,一起作伴。
……
此时,去医院的路上。
三叔突然说:“我准备在韶关这边处理点事情,过几天就去广州。这几天可能不能去医院看你和你爸。”
刘秋菊也没问三叔要处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三叔现在和金三少达成了合作协议,只点点头,说:“你去吧,我可能不会那么快去广州,你处理完你的事,去到广州见了师父,就说我要在家里照顾我爸。”
三叔点点头。
有些话这些天他一直憋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秋菊,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妈是怎么给自己下毒的?她一直没出医院,毒药是哪里来的?”
刘秋菊一愣,眼神闪躲着,说道:“可能她早就买好了吧,我也不清楚。”
三叔说:“师父之前送给我的那本《情绪与行为与心理学》,我一直在研究。里面有一节专门讲解,如何通过微表情和微动作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
“书上说,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若是眼神闪躲,手上动作不利索,气息不稳,就很有可能说谎。”
刘秋菊立即解释道:“我没有说谎!我怎么可能会自己杀自己的妈妈!”
她恶狠狠地盯着三叔,就好像是被戳痛了的母豹子。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儿,三叔笑笑,耸耸肩,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妈,我还记得你妈当时说药是她自己吃的时候,眼神闪躲,而且语气变得急促,似乎刻意地去掩盖某些真相。”
刘秋菊听了这话,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可是却说不上话来。
三叔叹气一声,没再说什么。
之前他还不确定药是刘秋菊放的,只是主观猜测而已。不过现在看刘秋菊这反应,他知道,真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这真相,未免太过残酷。
而且这真相若是公布出来,对谁都不会有好处。
所以他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和你一起去医院了。我先去做我要做的事情了。”
“有缘我们再见吧。”
说着,三叔就往大世界歌舞厅走去。
只留下刘秋菊一人,像根木头那样杵在原地。
三叔之前本来答应金三少,处理完杨解放之后,就去帮他布局,可因为刘秋菊妈妈的事情,拖到现在,差不多拖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三少一直在韶关市找我三叔,几乎翻遍了每个角落,可是都找不到。因为他不知道,我三叔已经和刘秋菊一起回乡下去了。
金三少以为三叔放他飞机,心里很是不爽,咬牙切齿,暗暗发誓见到三叔一定要打断他手脚!让他知道,玩弄我金三少是没有好下场的!
而此时的三叔,却还毫无知觉,大世界里头,一群豺狼虎豹,正龇牙咧嘴地等待着他。
三叔去了大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请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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