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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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爷爷团的人渐渐到齐了。十六七个人聚成一堆，统一的黑色绸缎练功服，背上长剑剑锋雪亮，随人数不多，但气势十足。

倒是有了几分开宗立派的感觉。

鹤御抄着手静静看几个大爷竞争C位，心有所感，一时颇有几分怀念。

就是背后总刺刺痒痒的。

鹤御按下心中不悦，有意无意地回头观察。就见那越野车主正靠在车门上抽着烟，看似只是开久了下来放松，可实际上不时就朝这边打量两眼，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

鹤御眯缝起眼睛。

是冲着自己来的？鹤御心想。可原主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准大学生，哪里像能招惹这种人的性格。

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角度，从背对着那人变为侧面对着他。一群大爷们也随着调整了站位。

“好了小师傅，我们都列好队了。”

争C位获胜的老李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鹤御回过神，持剑来到队伍最前头，悄咪咪将镜头又向侧面转了一转。看到那越野车主一并入了画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行，那就开始吧。先跟我一起热热身。”

教老人们练剑可比鹤御想的难多了。

他以为的教学：他起剑上步，大家跟着起剑上步。

他实际的教学：他起剑上步，回头——

一群老头有的剑锋冲天，有的剑尖指地，有的胳膊伸不直，有的身肌肉紧绷，手里的剑没个百八十斤都对不起他用的力。

十几柄剑，不但没能做出他想象中的一条线，反而高低不同角度不一。那一瞬间，鹤御深刻理解了一个词：扎心。

他只好挨个手把手地调整过去，并一再重复肌肉放松，手指不要将剑攥的太死。

“身与手中剑，要做到人剑合一。”

“力要从脚跟起，不要发力太快，好好体会力从脚底到大腿再到腰、背，最后才是顺着剑尖，刺出去。”

随着鹤御的演示，直播间都看到广场上平整的石头地面多了个浅浅的白痕，而后方听到刺耳的音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真气外放？

哇，哥哥帅到人家心巴上辽(*′▽｀*)

打雷了，收衣服了，楼上苦茶子快捡一捡嘿。

弹幕瞬间热闹起来，然而主播并没有看见。

也有很多观众——比如小团团——手动合上下巴，拿起衣架重复比划着刺出的动作。

“咦？怎么觉得手臂堵堵的。”

她的气感很强，可是运行到手臂时，就好像流水试图冲开一道淤堵的沟渠。

看看直播间，鹤御还在手把手的教学。等教完在问吧。小团团想。

好不容易教完了几组动作，鹤御回到最前面。“好，连起来再来一遍。”

“起势，出——”

“啊——”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吧”声，C位老李一声惊呼。

鹤御赶忙驱散周围的人群，蹲在老李身边：“不要乱动。先告诉我，你哪里痛？”

“腰！还有脖子，肩膀也疼。”

(艹皿艹)心累。

鹤御无奈，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运气于掌，微微发热的掌心贴在大筋根部，从玉枕往下顺了过去，老李只觉得平时僵硬的肩颈此时热烘烘的，先是麻痒，而后说不出的舒坦。

“小师傅，你这一手有点东西哦！”老李的菊花脸舒展开来，想想还在直播，自己坐在地上太丢面子，立时逞强想要站起来。

谁知才起到一半，就又听见“咔吧”一声响。老李再次皱着脸痛呼出声，险些跌坐回去。

鹤御眼疾手快从背后架住老李，轻轻放他坐下。探了下老李的脚踝，鹤御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地球人到老了会这么脆弱吗？随随便便就坏掉了(；′⌒`)

他无奈对老李说：“这里，骨裂了。”

“需要去医院吗？”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越野车主毫不在意自己入了镜头，凑到跟前帮忙，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老李的肩膀和手臂。

鹤御警惕地抬眼，越野车主回以坦荡一笑，说道：“我的车就在路边。”

鹤御明白，他是刻意入画的。

是想打消我的疑心吗？

老李被他抱到车上，关系比较好的两个老人主动提出陪同。鹤御想了想，回到镜头前对直播间的网友们说：

“今天有点意外情况，暂时先播到这里吧。”

网友们都很通情达理，虽然时长不够，但还是没有吝啬小礼物。一时间爱心鲜花棒棒糖飘了满屏，也有几个出手大方的送了烟花热气球。

快送爷爷去医院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哎，爷爷们千万注意身体。

开始担忧我寄几，明天开始每天喝牛奶。

鹤御看大家没什么意见，就点击了结束直播。

把老李送进诊室，看着他和陪同的两个老人围着医生问东问西，鹤御看了站在角落的越野车主一眼，默默退出来站在门口。

越野车主果然也随着也退了出来。

“您好，我姓鲍，鲍国平。”

鹤御早看出这人是奔着他来的，特地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那人果然跟了过来。

鹤御的手只虚虚一握便松开，单刀直入道：“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对鹤御的防备心，鲍国平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解释道：“今天贸然前来是有事相求。不知道您还记得第一天出现的网友杏鲍菇吗？头像是个小女孩。”

鹤御当然记得，那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那是我父亲的账号，头像是我父亲一直照顾的孩子，几乎把她当成半个闺女。但是因为一次意外，她瘫痪了。”

“所以，你觉得我会比医院更高明？”鹤御觉得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死马当活马医吧。中医西医甚至心理医生都看过不少了，但她就是一直站不起来，而且伤处时常会疼痛难忍。”

“我父亲觉得，既然心理治疗没有效果，那不如从武学的气机入手，兴许能有奇效。”

鲍国平直视鹤御双眼，诚恳道：“她还很年轻，就这样，太可惜了。如果您能有办法，哪怕只是稍有起色，我们一定重金酬谢。”

这也是个法子。气机是个很好的辅助手段。

从前的医修，治疗也经常会以气辅助。甚至有修到顶尖的医修提出这样一种推断：

人体气脉自成宇宙。

翻译过来就是，万事万物皆为能量，人体也是。

人体内部循环就像是构建出一个小宇宙，气脉贯通，宇宙流动运转，修炼到最后体内甚至能自成一个小世界。上辈子修炼到最极致之时，鹤御也曾心有所感，自己似乎并不一定借以躯壳存在。

这跟心学的“我既万物，万物既是我”是一个道理。

耶稣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是道路，我是流水，我是万物。

神经筋肉正常，只能说明此间宇宙的物质架构稳定，但气脉不通，则是能量运转阻滞。能量无法到达，自然也就无法掌控这部分躯体。

鹤御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满，只道：“我需要见到具体情况才能判断。”

鲍国平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她行动不便，不知可否请您定个时间，我开车带您去面诊？她住的比较远，开车得一个多小时。”

“明天吧，我联系你。早上还要直播。不过我也不敢应承什么，只是先看看具体情况。”

鹤御应的干脆。第二天直播过后泡过药浴，鹤御就给鲍国平去了电话。

车来接的时候，他已经分好了药材，数量不多，味道也不重，下在粥里走食补的路子，给父母和妹妹调理身体。

叮嘱妹妹记得吃饭，他拎上新买的银针，坐上鲍国平的车。

鹤御不懂车，但鲍国平的车坐起来确实非常舒服。

鹤御跟陌生人没什么话聊，索性将车窗摇到底，一只胳膊闲适地搭着，任风将额发吹的凌乱。

偶尔瞥见后视镜里那张俊美的脸，自觉非常帅气。

用他妹的话讲，就是张扬恣意，俊美的直白热烈。

不知不觉就驶入郊区。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茂密。只有在这种天然氧吧里才能感觉到，平日市中心的空气有多浑浊。

若是早上能在这种地方修炼就好了。小公园还是不大行。

鲍国平一路沉默着，好像自己只是个司机。但鹤御的神情太惬意了，让他忍不住问道：“鹤先生喜欢这边的环境？”

这边真的比市中区强那么多吗？

鹤御懒散地“嗯”了一声，眯缝起眼睛，用实际行动表示享受中，勿扰。

鲍国平似乎很能应对各种情况，鹤御不搭腔他也不觉得尴尬，就像寻常拉家常一样自顾自说着。

“这边靠近灵山，天然氧吧，空气比市里好不少。虽然一早就建起来别墅区了，但是周围一直没有引入大型商超，配套没那么完备。”

“当然，配套完备了，也就没这么好的绿化，这么清新的空气了。”

鹤御不置可否，但懒洋洋地坐直了一点，看着被层层绿意环绕的小别墅一个个闪过，忽然问道：

“这边房价多少？”

鲍国平看了他一眼，说：“小师傅也打算在这边买房吗？”

“这边房价不算太高，毕竟大多数人还是要考虑周围配套建设的。不过这里房子都是连着外面的小院儿一起，所以算下来差不多在七千万吧。”

七千万啊，那是多少个零？鹤御蔫哒哒地瘫回去。

说话间鲍国平拐上一条小路，不远处的铁门大开着，好像有人进去才刚不久。

鲍国平面色一凝，狠踩了脚油门。鹤御被推背感压在副驾驶上，不由格外看了他一眼。

鲍国平一路开车都稳如老狗，起步刹车舒服到几乎察觉不出来。偏此时目的地近在眼前，他却着急了，语气里还带着丝不以察觉的愠怒。

“到了，前面就是。”

车子开进别墅前面的停车场，那里已经并排停着两辆颜色一点都不低调的三戟叉。

看来是有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