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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恒在数据代码的洪流之中不断试探,寻找脱离这个世界的办法,但是诡异的是任凭他如何操控周围的数据代码,也无法寻找到这个世界的边界,就仿佛这个世界是没有尽头的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察觉到他周围的某处数据代码出现闪烁的情况。

他顿时凝神感应过去,只见一个用数据代码构建而成的玄神从那里出现。

只不过对方的身影在一直不停地闪烁,组成他身躯的那些数据代码似乎也表现的极为不稳定,时而塌陷,时而凝聚。

苏玉恒察觉出这里的异常后,连忙操控周围的数据代码帮助玄神的身影稳定下来。

“你好像运气不太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遇到某些家伙的入侵了。”随着身躯稳定下来,玄神开始向着苏玉恒解释道。

苏玉恒顿时眉头一挑,“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能帮忙吗?”

“别慌,只是一些小麻烦罢了,身躯升维的事情只能暂时中止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一会会将你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的……世界里。”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玄神的身影又再度闪烁了一下,好在苏玉恒及时出手,这才帮你祂再度稳定了下来。

“你确定只是个小麻烦吗?我怎么感觉没这么简单。”苏玉恒一脸怀疑的道。

“额,好吧确实有点难搞,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搞定的,先把你传送到另外一个安全世界里吧。”说完,玄神就开始转移苏玉恒的底层代码起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安全世界是个轮回型世界,所以你的自我记忆会被暂时封禁。”

“等我搞定了那帮烦人的家伙就会来找你,到时候再帮你完成最后的身躯升维。”

听到玄神的这段话,苏玉恒顿时一脸懵逼,刚想开口,但对方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就将他传送出了这个世界。

……

【欢迎加入本次游戏世界】

【本次游戏类型……】

【警告!错误!错误!错误!】

【系统逻辑已被观察者修改,本次任务取消】

【……】

这是苏玉恒自我意识尚未被彻底封存前听到的最后一段话,然后他就陷入到了认知沉睡之中,等待玄神的唤醒。

而他所代表的那段底层代码,则被玄神加入到这个世界中的主角身上。

雨幕密集的好像一条瀑布从天空上垂下。

可对这两人来说似乎毫不受影响,他们穿梭在雨夜里,好像虚无中的刺杀者般迅捷而杀意四起,瞬息之间便已碰撞数十次。

他们影子的每一次交错都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宛如千军万马的战争。

雨幕映照出其中一个人四散的剑影,流光飞转仿若璀璨星海,一举一动好像天神下凡。

另一个人背上伸出巨大的骨翼,脸上表情残暴而冷漠,身体旋转间翼爪狰狞,像是位嗜血的魔王。

他傲慢狂妄肆意张扬,就算是恶魔,也是一个要屠神的恶魔。

不远处一个红发女孩跌坐在地,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看起来好像是神和恶魔在争夺这个女孩的所有权,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神和恶魔本可以相安无事,只是这个女孩对他们来说替无可替。

神的长剑已然隐没在雨夜,但招式狠辣凌厉,剑剑斩向恶魔的要害,而恶魔只是挥舞着利爪,发出嘶哑的咆哮,以伤换伤,简单暴力却把神逼得如丧家之犬。

恶魔向前俯身下勾,因重剑而残破不堪的的骨爪再度沾染神血——可是这一击本该让神抓出神的心脏,但神向后退了半步,于是只在神的腹部留下五道深至脏器的痕迹。

但没有杀死神就是恶魔的致命错误!

因为这场生死决战局势瞬息万变,哪怕上一秒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再重的伤,只要我没死,下一秒就是你死我活!

这对神来说是一个机会!

恶魔为了掏出神的心脏身体太下倾了,几乎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但他失败了,所以被神抓住了破绽,转眼间生死错位。

神面带讥讽,挥剑下劈,他要砍下这敢于冒犯神的狂妄者脑袋,挂起来作为警告。

神,不可侵犯!

“不要!你来杀我啊!求求你,你来杀我好不好?”是女孩的惊呼,她语气那么急切,眼神中尽是哀求。

按理说神应该不会在意她,但神的动作还是迟缓了一下,这在他们连贯流畅的对战中好像神突然掉线了。

趁着这一下恶魔偏头看向她,在这场狂乱的雨夜中,他看不清她沾满雨水的脸上是否有眼泪,但他不知为何深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突然回想起多年以前诺诺的生日,他陪她在山顶上看萤火虫……他还记得那个夜晚他们本来是要去看星星的,可是天气不好……他们好像还一起泡脚来着?该死,不记得了。

那些和诺诺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闪阿闪的,像是走马灯一样。

可恶,他是恶魔啊,他为什么要被这些破烂般令人恶心的记忆束缚?这是路明非才会干的蠢事,他忽的有些恍惚了,他到底是谁?

玄神将他投放过来的安全世界,居然又是龙族的世界,还都是主角路明非!只不过这个世界似乎与上次他所经历轮回的世界明显不一样。

他本该淡定从容高贵优雅,可是当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淹没了恶魔的心脏时,他竟然感觉到有些开心——在那个没有星星也没有萤火虫,没有半点光亮的黑暗中,诺诺对着他送的烟花说谢谢呐,那一刻他们真的好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她过生日,他来庆生。

思绪翻滚间似乎过去又和现在重合了,还是漆黑沉重的夜晚,他还是狼狈不堪,诺诺也还是把他看做小弟要罩他。

可是他们要死了啊!他从未见过诺诺这样的一面——她本该高傲如日出闪烁如钻石,在外高贵典雅是加图索家族的女主人,私下里生杀予夺是卡塞尔学院培养出来的疯子。

可现在的她跌坐在地上,湿透的身上沾满污泥,看不出什么骄傲高贵,只像个没朋友的孤单女孩在夜里独自一人嚎啕大哭,连个听众都没有。

她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卑微的像个贱民跪伏着恳求神祇宽恕她的罪行,可是她有什么罪?莫名其妙要杀她的是这狗屁神啊,凭什么他的暴力女巫师姐要为了他这般作践自己?

愤怒是大火,点燃了不甘与决心。被人们歌颂的神还期望活过黄昏,但被人们唾弃的恶魔现在摒弃一切。

力量在身体内涌动,迫不及待的化作炽热喷涌而出,璀璨的黄金瞳好像映照着世界——广大而风光万千!

神圣的长剑在雨幕中划过,好像带着神罚的流星,就要穿过恶魔的脖颈,漫天倾盆的大雨,女孩悲戚的呼声,恶魔罪恶的生命。

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一剑下终结。

但神先斩中了什么东西!那是恶魔的骨翼!最终剑砍在了恶魔肩膀上,深可见骨,但恶魔没死。

他没死,意味着接下来是恶魔审判神祇。

恶魔闪电般的伸手,抓向神的心脏。

“撕拉”血肉撕裂的声音哪怕在这场大雨下也格外刺耳,这次神避无可避,恶魔的右手贯穿了神的胸膛——胜负已定,只待恶魔掏出神那伟大的心脏。

那一瞬间,这个世界好像晃动了一下。不远处的苏小妍呆滞的坐着,但好像夺回了什么珍宝。

只有红发女孩微微颤抖,闭上了双眼,好像不忍去看这一幕。

但恶魔突然动不了了——是雨幕。

豆大的雨水落在他身上,而后凝结成冰,雨水不断落下,冰块不断长大,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有冰块从恶魔身体里涌出,在外面形成一块足以冰冻他的巨大冰块。

恶魔扭头,看向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影,眼神出奇的愤怒——全然不同于之前那种属于衰仔的愤怒,这完全是魔鬼的狂暴,哪怕直面奥丁与死亡并肩的时候仍旧平静的恶魔突然失态,几分娟秀的脸上突然变得愤怒狰狞。

在完全被冰封之前,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名字:“阿!巴!斯!”语气好像被封印在十八层层地狱下的恶鬼般冰冷。

雨势有些小了,远处甚至有了晨日的光亮——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遭受了重创,已经无力维继他给这个尼柏龙根设定的规则了,当这个尼柏龙根彻底正常,大概就是崩溃之时。

同时,这个世界也在还原楚子航的样貌,之前奥丁用神的伟力影响世界,把楚子航抹去了,现在他重伤垂死,世界便开始反抗他。

一支画笔在世界的图卷上挥洒,描绘出楚子航的外貌,声音,性格。

之前他参与的事件也全部倒档重来——雨夜里他恐惧懦弱地驱车逃命;那之后他悔恨自责却又从不和外人倾诉;地铁站他将刀刃穿过那个女孩的胸口,坚决果断;平安夜里他一个人缓慢地推开那扇门,独自进到那个女孩留下来的世界。

恺撒求婚时他为路明非放弃而愤怒;在日本三个人一起泡温泉时又觉得无比放松,明明在被追杀,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有了朋友。

最后他从空中跃下,他和那满天的光亮比起来就像飞蛾扑火,这次他一个人面对神,上一次他因怯懦而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所以这次他给神展现的是凡人的愤怒,恰如当年那只挥舞铁棒的猴子,踏碎凌霄放肆桀骜。

且怒且悲且狂哉!

不远处的恺撒和诺诺痛苦的抱头,眼神恐惧而迷茫。

分散在各地的仕兰中学的校友全都呻吟出声,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把传奇师兄记成了个废柴。

卡塞尔学院里,全校的学生全都无法抵抗这伟力,抱着头嘴角哆嗦。

被囚禁的副校长嚎啕大叫:“啊啊啊啊啊!有鬼魂跑到我脑子里来了,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我要死啦!快来人啊呜哇哇哇哇!”

最后声音居然有些哽咽,大概……是因为太痛苦了……

纵使是睡在急救仓中的校长,各项生命指标也都上升了许多——没办法,要让楚子航这幅画完整校长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只能让他先活下来继承下记忆咯……哪怕继承完立马就死也没啥大不了的。

全世界凡是曾和楚子航有关系的人全都觉得头痛欲裂——似乎脑中有一股洪流在涌动,夹杂着奇怪的记忆,无不是关于楚子航的。

他们震惊却无法思考,因为脑中带来记忆的那股力量宛若神谕,粗鲁而霸道不由他们有半点反抗。

可就在楚子航快要重新回到众人的记忆中时,那股力量突然断了,来时它凶勇无匹,可结束时说断就断,好像小可爱丘比特想要去地狱传播爱,可惜刚过地狱门就被看门的地狱犬一口吞下了脑袋。

那么到底谁是恶魔,谁是神呢?

恶魔全身上下只有插进神胸膛的右手没被冰封,其他地方都被坚固的冰块冻住。

阿巴斯轻轻向前做了一个推手的动作,就好像电影中的如来神掌,那巨大的冰块便瞬间被推开。

恶魔的利爪离开了神的胸膛,神有了喘息之力,神迹便重新降临——世界好不容易描绘出来的楚子航一瞬间被抹去,刚刚所有因为楚子航痛不欲生的人又若无其事的做他们之前做的事,周围的人也对他们刚刚的异状视而不见。

这一幕恐怖至极,人类在浩瀚的神力下就像提线木偶,可笑人类还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那只是因为调皮的神给人类开了一个荒诞的玩笑。

只有高阶混血种察觉到了异常,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惊恐这悄无声息的暗流一个照面就把浩瀚无边的洪流逼退。

神的画卷终究是被撕开了一角。

阿巴斯忌惮地看了被冰封的路明非和不远处的陈墨瞳一眼,快速拖着重伤的奥丁离开了,至始至终都没看过恺撒一眼。

另一边诺诺急忙去扶住那个巨大的冰块,春夏之交,冰块散出的寒气冰冷彻骨,饶是诺诺也打了几个寒颤。

她拾起奥丁丢下的长剑,向冰块劈去,想要一点点把冰块劈碎,虽然她有点害怕突然冰块四分五裂然后里面的路明非也四分五裂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一剑劈下去冰块倒是没什么事,倒是她这边剑差点飞出去了……

她急了,这样被冻下去路明非肯定会死,这种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现实中应该没什么人经历过,但想想也知道,忍受着仿佛把时间都冻住的严寒,无法动弹没法呼吸,最后憋屈地窒息死去。

这么想着她眼泪就吧唧吧唧地往下掉。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要永远失去这个小弟了,可她感觉还有些话没说。可是说什么呢?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冰冻的怪物,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会把他从黑暗中捞出来做小弟了。

她一直有很多小弟,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唯独到了卡塞尔学院,路明非之前她一个小弟都没有。

因为这是个怪物的学院,里面谁会做诺诺的小弟呢?除了长得漂亮人有些腹黑,论武力她甚至可能比不过执行部的专员。

而这个学院里的人,都像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狰狞可怕呀,他们血统高贵,血脉中的哀伤与生俱来,他们只臣服与绝对的力量与权力,比如恺撒。

这个学院里的人不是谁都可以安慰得了的,他们更多时候像龙一样独自舔舐伤口……通俗点说就是傲娇。

只有路明非不一样,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起初他在别人面前满嘴烂话掩饰自己的期望和感情,在她面前他可怜求抱抱,现在他在别人面前厉害哄哄,风光无限,在她面前可怜求抱抱。

他对她永远都是可怜求抱抱,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那个电影院的厕所里他如同一只睁着大眼睛委屈吧唧的狗狗,寻找来自任何人的安慰和……在意。

那个时候本该没人鸟他,可惜她给了他需要的光亮,路明非就成了傻猴子,赖着她不走了。

可他妈的凭什么啊?老娘帮了你一把你还变本加厉地想上我?

诺诺有些暴躁,你傻就可以无中生有一个女朋友啊?你傻我就一定得……背负起你的一生啊?可诺诺越想眼神越黯淡,她只是不想承认某个事实。

说白了不就是诺诺长大了嘛,再也不能带着小弟疯了。

要结婚要谨言慎行了,未来还要给恺撒生猴子,那该是个漂亮的小猴子,也许有着母亲的红发,父亲湛蓝色的眼睛。

她终究是个普通女孩呀,那个暴雨夜骑着摩托车疯狂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她不是昂热那样的传奇,平日里和蔼可亲像是令人信服的长辈,战场上的屠龙之姿英勇盖世。

他可以在皇家蒙索酒店和老调酒师把酒言欢,也可以在街头和老拉面师傅彻夜长谈,他朋友满天下,有普通人有混血种。他从来不用独自出征,就像在对抗尸守潮那次,他和上杉越并肩同行,千军万马如等闲。

他也是猴子,不过既不是聪明猴子也不是傻猴子,而是顶天立地的猴子。他一个人可以大闹天宫,把他逼急了什么文殊地藏观世音星宿太上二郎神全来了。

这就是诺诺曾经向往的样子啊,这满世界的朋友可不是昂热年轻时满世界疯,结下的友谊么?

可诺诺不行啦,她没有昂热那样的理由,年轻时的青春劲儿过了就啥也没了,只剩下现实里的蛋糕。

加图索家是强硬的,过往那个疯癫的小丑鸭不能再存在了,所有和诺诺有关系的人都不能再有机会联系她,还别说是个暗恋诺诺的衰师弟。

往后她要和那些半点龙血没有的普通人类笑着握手,姿态礼仪分毫不差,她早上见这个银行的行长,下午见某个国王的的王妃,晚上和恺撒通个电话,恺撒说等会这条龙马上就死了。

她忽的就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当年拚却醉颜红,今宵却恐意难收。

所以抱歉猴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带你疯了,而我还搞砸了。

“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她求援了,向那边的恺撒求援了。

这本来就没什么,她是恺撒的未婚妻,自己遇上了麻烦当然要找恺撒,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意味着她向加图索妥协了,这之后她将重新变回加图索的新娘,彻底和路明非没关系了。

这之前哪怕情况脱离她的掌控她也没有打电话找恺撒。

那样的话代表她这只野鸟在外面遇到没法解决的危机了,心甘情愿地飞回加图索安全的鸟笼。

从此她就再也没有资格谈自由,只能乖乖做个贵夫人,顶多是个会打架的贵夫人。

在酒窖那次其实她已然向成长妥协,拒绝了芬格尔的要求。

只不过后来在圣心仁爱医院看到路明非那颓废至极样子,不由得想起那次在电影院,路明非也是丢了一个人,也是这样失魂落魄,于是心头一软,给了他一个拥抱。

就好像从选择的门里面走回来,拥抱过去。拥抱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

她又变成那个喜欢乱来的陈墨瞳,自然就不会打电话给恺撒求援。

只有两个例外,一次她撞破了路明非的约会,这次路明非要死了。

前一次她觉得这是只聪明猴子,这次傻猴子要将永远离开她,而她连拥抱他都无法做到,只能悲伤地痛哭,求助于恺撒。

原来唐僧和傻猴子,少了谁另一个人都会嚎啕大哭。

“你快点啊,来啊,他不是你继承人么?你就那么没自信啊?我们……”她语声哽咽,说到最后不知如何解释。

其实没自信的是她,她不确定恺撒会不会来救路明非,所以她甚至想要解释些什么,本来她只用说“我带路明非出来溜了几圈。”知会一下恺撒就行了。

恺撒十分意外地看着她,却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诺诺避开恺撒的眼神,无助而悲伤。

一旁的芬格尔贼眉鼠眼地在这几人身上扫视,似乎想看出这几人之间不可描述的关系。

之后恺撒到是啥也没说,转身从一辆车上拿出一架喷火器,看造型是装备部的手笔无疑,他默默地操控机器融化冰块,诺诺在旁边以为他不说话是生自己气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颜面全失,也不好意思说话,只是心中有些怅然——如果是以前的恺撒,该不会在意这些吧?

以前恺撒是雄鹰她是黄鹂,现在雄鹰要考虑家族,黄鹂要礼态端庄。

“在本家的时候。”恺撒突然说话,好像看出了诺诺在想什么。“有个普通女孩因我而死。”

他轻轻地叙述,火光映在他海蓝色的瞳孔中,好像平静的大海中冲起滔天的大火。

诺诺一愣,恺撒从本家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去金色鸢尾花学院了,这些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看向恺撒,他身躯挺拔,英俊而优雅,只是那张帅气的脸上少了玩世不恭,多了成熟稳重。

“还有个会忍术的女孩,平静地赴死。”

“一个自称象龟的男人,在梦中死去。”

“我亲眼见到一个普通的拉面师傅,带着校长冲出尸守潮,最后一刻还屹立不倒。”

“我曾暗地里帮路明非和他的女孩,把女孩送回蛇岐八家,可最后女孩还是死了。”

他轻轻的叙述,诺诺静静地听着。

恺撒说的东一句西一句,换了个人绝对云里雾里以为这货失心疯了,可诺诺听得懂,她那么了解恺撒,还会侧写。

恺撒是个绅士,他的高傲让他觉得他应该保护所有跟他关系密切的人,无论是女士还是朋友。

他的正义也让他觉得他应该毁灭赫尔佐格,说到底他和源稚生其实很像啊,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朋友,也都有很多希望保护的人,可无论是他还是源稚生,在那命运下都是螳臂当车。

所以她侧写拼出来的恺撒曾无数次愤恨自己不够强,没有足够的实力却跟家族耍性子,若是他早早地在家族中掌权,那么在本家这么多悲剧可能根本不会发生。

源稚生可以为正义支付弟弟,那么恺撒自然也可以付出个性。

其实长大也就一瞬间的事,只看你愿不愿意和从前的自己告别。

冰块基本融化了,诺诺起身,准备跟恺撒回去。

“别跟着我,你居然因为一个男人和另外两个男人跑了,不想看到你,烦。”恺撒淡淡地说,挥挥手就拉着芬格尔走了。

只留下诺诺一个人呆呆地在原地,一时间居然有些不明白恺撒的意思。

“你……”诺诺还想说什么。

“我朋友遇到了些麻烦,你帮我照顾下他。”

恺撒边走边说,头也不回,正如记忆中那个中二到爆炸的恺撒,“我现在大多数时候是恺撒·加图索。”

他顿了顿,“但有些时候我仍是恺撒,卡塞尔学院前学生会会长,恺撒。”

他启动跑车,引擎发出野马般的嘶吟,如同光一般冲出,好像要追回时间。

诺诺目送着他离去,深吸一口气,转身抱起路明非离开。

原来他们从未改变,只是都为了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而拼尽全力。

“老大,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回去怎么交代呐?”车上,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芬格尔小心翼翼的问。

“这不还有你可以拿去交差嘛。”恺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

“呜哇,别啊,老大,你看我赤胆忠心别无二意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我冤枉啊……。”芬格尔瞬间不淡定了,哀嚎不断。

恺撒没理他,就这样芬格尔嚎了一路,嚎地口干了也就不出声了。

“这是诺诺第一次主动求我。”不知过了多久,恺撒主动开口说话。

芬格尔一个激灵,心说完了这是要杀我灭口,否则这么重要的隐秘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之前的她和我一样任性。”恺撒耸耸肩,好像有些感慨过往的味道。

难怪他之前盯着诺诺看了一会就转身去拿喷火器了,他是觉得好像从诺诺身上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恺撒为了能有守护别人的力量选择向家族妥协,而诺诺是向恺撒妥协。

“我只是……不想让诺诺和我一样,我喜欢她任性的样子,但不讨厌我现在的模样,至少我能够保护她。”恺撒似乎在解释他为什么要放路明非和诺诺走,但实际上芬格尔明白这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帮路明非。

只不过不是强迫的,就像男人之间交换心事,我先说我的秘密,我说完换你说。

“我作为路明非的朋友,身体上早就坦诚相见了,心灵上自然也是不分彼此!”

芬格尔义正言辞“我们睡过的觉比你的蕾丝少女团成员还多呢!”

那是真的有蛮多了……

恺撒不做声,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气氛一度有些沉凝,芬格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恺撒面若冰霜默不作声。

就这么持续了许久,恺撒心里一叹,看来怀柔是撬不开这家伙的嘴了,下次试试色诱吧。

“校长那老家伙快死了,他死了小路可不就是学院里唯一的s么?那我肯定要保他啊。”芬格尔叹了口气,像是一位无奈的保姆。

恺撒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彼此心照不宣。车窗外掠过郁郁葱葱的山岭,投下连续不断的阴影。

路明非浑身酸痛,好像被十几个壮汉……好像被一辆碾路机在身上压了几十遍。

身下是洁白柔软的大床,晨曦穿过窗户照进这间房子,路明非下意识遮掩双目。

他觉得有些不适应——恶魔哪有资格藏身柔软,享受阳光?

他茫然无措——为什么他还活着?小魔鬼去哪了?那一战打赢没有?

最后的记忆是恺撒和阿巴斯站在不远处,阿巴斯吟唱着悠远繁奥的咒文,自己身上便涌出坚硬的冰块,直至被完全冰封失去记忆。

那么……他蓦的一惊,坐起身来看向这间房子。旁边一张床上红发的女孩安静地睡着。

他放心了,还有些感动,哪怕面对恺撒师姐也没有放弃他啊,带着他逃了出来,还守在他身边。

一个女人面对心爱的未婚夫带着另一个男人逃跑,不管怎么说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吧,何况这个男人还喜欢她。

如果可以,他真想要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没有追兵,没有奥丁,他也不需要和诺诺怎么样,只要能和她共同拥抱这满屋的阳光

“那是不可能的哦。”一个精致的小人儿突然坐在了窗台上,遮挡了一半的阳光,阴影正好是诺诺的侧脸。

罕见的路明非没有答话,以往的他会狠狠嘲讽路鸣泽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走——奥丁没死,最后一次交易也就没完成,恶魔第一次违约了。

可最后一次交易他心中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他搞不清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

其实他早该这样谨慎对待路鸣泽的,只是以往他自己是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必须活下去,只有他记得楚子航,他死了楚子航就真的死了,到那时候神大概会看着这帮愚蠢的人类窃笑吧。

所以纵使他满腹疑问,也只是冷冷的看着路鸣泽。

“你要去救楚子航,那你不应该把诺诺送回去么?”路鸣泽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头看他,笑容玩味。

路明非没有反驳,平静地像个雕塑,神色无喜无悲。

是啊,现在的诺诺就是拖油瓶,奥丁来了路明非还得花费四之一的生命去救她。

从头到尾都是他让诺诺身处险境的。

在金色鸢尾花学院他本该阻止芬格尔,可他没有,他的那点小心思楚子航估计都猜得出来。

他是时候长大了,屠神救兄弟是他自己的事,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带着另一个兄弟的老婆干嘛?和路鸣泽四次融合之后他早已是当之无愧的s级,眼神凌厉杀伐果断,暴力女巫也只能在他身后给他喊加油。

路明非垂下头,短暂之后重新抬头,眼神好像平静的湖面,之前看诺诺睡姿的……的温柔全都被他抛入湖底,湖面如同镜子般平静,可深不见底的湖底藏着水怪,只等……吞下前来饮水的神!

“是啊,我明白的,我知道该把诺诺送回去,这样她就安全了,我知道我不该动那些小心思,这样也不会把她卷进来,我不知道是动手的人是奥丁,我也不知道奥丁要杀她,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救师兄也不是为了和师兄一起去打爆车轴,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全世界只有师姐可靠。”

他一开始还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的我啊我的,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偷看心爱的女孩的日记,可越说到后面越平静坚定,好像一个临行的将军。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在出征前一天的夜里和战友互诉心肠,声音穿过寂寥的旷野,清澈悠远,镇定从容。

最初楚子航消失的时候他觉得全世界所有人好像都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只有诺诺他毫无顾忌地信任,他只对诺诺掏心掏肺地讲楚子航对他的重要,在她面前有多脆弱敏感他都不会不好意思。

只要有诺诺,他那被学生会会长隐藏起来的孤独悲哀的心就能安稳下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悲伤。

说难听点就是他不愿意自己面对这个世界,把诺诺拖进来还差点让诺诺送命。

“恩,是的是的,我明白我明白,你开心就好。”只是路鸣泽却少见的一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着实有些破坏了路明非营造出来的悲壮氛围。

“没事啦,其实诺诺现在你想甩也甩不掉哦。”他自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那样子好像是笑得抱着肚子不小心摔下去的。

但路明非全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说了些衰仔的心里话,早就准备好了被魔鬼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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