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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师傅家已经晌午了,爹不知道啥时候醒酒走的。
我爷俩把昨晚吃剩的酸菜肉孜拉馅饺子热巴热巴对付一口填饱肚子。
师傅进里屋柜里翻出个古朴的瓦罐,跟我说是药罐,让我拿去涮干净,晚上就用它熬药,给我调理身体。
“我又没病,身都好着呢,喝那玩意儿干啥!”我吐着舌头说。
师傅一瞪眼睛,两撇八字胡都翘起来了,骂我小瘪犊子赶紧去!
我抱着瓦罐去院子,眼瞅着大水缸里结了厚厚的冰,费劲巴拉砸开冰,三下五除二把瓦罐怼里搓吧搓吧完事,师傅净熊我,这三九天的水拔拔凉!
忙完这些一溜烟往外跑,打算找狗剩子去河套里翻鱼窝去。
刚跑到大门口,拉开门扇儿,门外冷不丁扑进来一人儿,吓我一跳,也吓他一跳,看样他正打算敲门,没料到我开门。
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男的,身材微胖,梳着大分头,就是有点赶粘了,油腻腻一绺绺的,支楞不起来。这人我认识,是村里的大款李万年。
他脸上有几道结了痂的血口子,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左手也被绷带包裹着,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咋整的!
看样子挺着急,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礼品,压低声音跟我说:“白小子,你师傅在吗!”
那声音特别嘶哑,跟他平时嗓音不一样。怎么形容好呢,就像是抽烟抽多了,或者上火了几天没喝水,那种干巴巴快说不出话来的嘶哑声,就好比用两张砂纸对搓的那种声音!
我缓过神来,把他让进屋里,给他让座倒了杯水。
他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有钱人,家里开着诊所,养着几台大客车,当时县里好多客运道线都是他家买的,还把持着村里一座金矿,你说得多有钱吧!
只见他满脸愁容,两手不安地对搓着,我倒的水也没喝,显得很局促。看起来特别憔悴,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
我好奇的问道:“你咋了李叔?咋造这样?”
李万年苦笑了笑,摆摆手,又搓了搓眼睛,反问我:“你师傅呢?在不在?”
我指着里屋说,“在啊,哎!咋没动静?师傅八成是睡着了!你有事啊李叔?”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点了点头,含含糊糊说:“嗯,有事,挺着急的,能不能把你师傅叫起来!”
“吱~嘎!”
正说着呢,师傅揉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推开里屋门出来了,搓着眼睛问道:“谁啊!大晌午的也睡不消停!啥事?!”
“老先生,是我,李万年。”李叔赶忙给师傅上烟,点头哈腰说到。
我从来没看见他对谁这么客气,财大气粗,是出了名的豪横!
师傅接过烟吸了两口,哈欠连天,“啥事?说吧!”
李叔狠狠嘬了两口,一整根烟就抽没了,把烟屁股扔地上用脚尖使劲踩灭,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
不知道为啥,我看着他那样,没来由的往屋外瞅了瞅,浑身激灵灵一个冷颤,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透过窗户玻璃往屋里偷看!
可现在是大晌午的不应该啊!
“不用怕,既然你找到我这了,就只管大胆说!”师傅“吱嘎”一声拽了把凳子坐上去,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李叔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我倒的水,似乎是师傅说的话给了他底气,长叹道:“昨天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望了眼师傅,看着他眯着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正常!
今个儿我跟师傅从山里回来,听村口那几个老娘们儿拉呱,说是王家沟有个孕妇昨个儿半夜生孩子难产大出血,打车去县里医院路上出事了。
开车的人听说连着玩了几宿麻将,过度疲劳,把车开山沟里翻了。他是跑出来了,那孕妇和肚子里孩子都扣车里砸死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开车的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李万年!
我一拍大腿,情绪激动地问他:“李叔,那开车的……该不会…不会就是你吧?!”
李叔耷拉着脑袋,像是皮球泄了气,无力的点点头,说道:“可不咋滴,倒霉催的,就是我……”
师傅问了李万年出事大概是几点,手指扒拉的飞快,搁那掐掐算算。
我看师傅眉头紧锁,越皱越紧巴,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师傅长叹了口气,斜睨了眼李万年,慢条斯理说道:“我猜你是被那母子缠住了吧?!”
“那女的难产大出血本来还有一线生机,被你翻沟里砸死了,幽怨不甘呐,孩子未出世就死了也是怨气冲天,处理不好很容易形成母子煞,缠上你都是轻的!”
李万年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我眼瞅着他汗珠子直往下掉,两腿抖的厉害,索性搭了个二郎腿摁住了,这才勉强不哆嗦。
师傅站起来去柜子上拿起老烟枪,点上一袋叭嗒两口,看着李万年缓缓说道:“那女的肚子里是双胞胎吧?”
“噗通!”
李万年坐不住了,从凳子上滑倒,四仰八叉跌到地上。
我赶紧扶着他起来,哪知他推开我,猛地跪到师傅脚下,砰砰磕头。
我看的愣住了,这李万年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没曾想还会给师傅磕头,可见是真摊上大事了!
“高人!您可真是高人呐,那女的肚子里确实是两个,事先根本不知道……这还是今个儿头午法医解剖发现的……”
“王家之前也不知道怀的是双胞胎?”我好奇的问,自家媳妇怀孕,哪有家里人不知道情况的?
“他们王家知道个屁!这事儿还是我告诉王勇的!昨晚十点多王勇找到我,说他老婆在家接生难产大出血,求我送他老婆去医院生孩子。还说自己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陪老婆去,非让我自己拉着去,要不是给的钱多,我可不扯这犊子!本来大出血就不吉利!他么的现在倒好,钱没到手不说,还出了人命!差点连我这条命也搭进去,得亏老子命大跑出来了!想想就后怕!”
“这把倒好,我车报废了不说,还得赔他们家一大笔钱,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艹!”李万年越说越来气,破口大骂。
师傅叼着烟袋吧嗒吧嗒抽,也不吱声,默默听着李万年诉苦。
我也陷入沉思,这王勇可真怪,自家老婆生孩子,还是难产大出血,哪有不陪着老婆去医院的道理?有什么事还能比这更重要吗?
李万年口若悬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压力似乎是缓解了不少,没有刚来时那么焦虑压抑。
听李叔说这事儿挺邪门的,出事时候快半夜了,大概晚上十一点多。
那段路是盘山道,七扭八拐的,他格外注意。山路弯多车速也不敢快,也就能有三四十迈,过其中一个大弯突然方向盘失灵了,前轮掉了一个,刹车也踩不住,笔直栽进山沟里。
那条路我也走过,知道那里山陡坡急,七拐八拐的弯还多,道两边的大沟能有几十米深。
不幸中的万幸,大发面包车滚了几圈撞在大树上停了,要是没有那棵大树,他也别想活了!
他连滚带爬从前挡风玻璃窟窿里逃出来,想把那孕妇也弄出来,费劲巴拉拽出来,发现那女的已经没气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面容恐怖,满脸是血,下身也是血,根本没救了!
李万年赶紧翻出手机报了警。
他当时总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就像是有人趴在身后吹凉气!吓得要死,挣扎着赶紧从山沟里爬到马路上。
也是点好,刚好有一辆桑塔纳路过,他跪在路中间把车堵住了。车里跳下来四个年轻小伙子,以为他是碰瓷闹事的,不由分说从车里拎出镐把就要揍他。
李万年财大气粗,一人拍了一千块钱,让那几个小伙子陪着他,等警察来。
好不容易把警察盼来了,勘察了现场,做了笔录,结果检查是车左前边轱辘掉了,车子失去平衡栽进沟里。
出了这么大事,本来是要把他带回派出所临时拘留的,怎奈他人脉广关系硬,直接把他送回家了,说是有事再找他,让他在家随时等候。
李叔咬牙切齿的咒骂,这他么的都邪门了,开车半辈子也没碰上掉轱辘的事!
然而更邪门的事还在后面,昨晚后半夜回家,简单擦洗血迹,包扎好伤口就躺想到炕上好好睡一觉。结果觉睡的特别不踏实,迷迷糊糊总是吓醒,感觉能听见有个女的在耳边啼啼哭哭,还有婴儿哇哇大叫,他们叫嚷着让李万年偿命!
折腾一晚上,家人都提心吊胆,早上起来李万年就发现自己脸上有血,昨晚记得清清楚楚,回家明明清洗过了,干干净净上的炕。
照着镜子仔细看,发现那血迹像是手印,脸上好端端的出现几个血手印……
“啊!!!!”
这时候他老婆突然尖叫一声,发现窗户玻璃上也有,墙壁上也有,棚顶上也有,门框上也有!
一夜之间,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好些血手印!
他老婆也吓得要死,家里也不敢待了,收拾东西带着家里人去旅店开房住,还说这事不解决就不回家住了。
经人指点,李万年找到了师傅,来求师傅帮忙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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