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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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自己太过想当然了，现在的蛮族没有反，他依然忠心耿耿的为晋玄帝守在边疆，晋玄帝甚至认为蛮王是国之重臣，是大晋必不可缺少的一支军事力量。

如果此刻一个人突然发起对蛮族的战争，那就无疑是打晋玄帝的脸，在某种形式上就是造反。

而在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蛮族现在依然属于是大晋的一支军事力量，他守在大晋边疆，蛮王同时也受晋朝的册封。

普天之下敢不顾晋玄帝的脸面，也只有卫国公了，只有他有这样的威望，可以绕过皇帝，直接发起对蛮族的战争。

“我死了之后，你怎么办？”卫国公见苏白沉默，却是继续问道。

“我死之后，你有足够的威望让西征军违抗皇帝的命令，听从你的命令吗？”

苏白没有吭声，他被卫国公的话给问到了。

自己虽然是一战连杀两位大食武圣统帅，可自己与西征军待在一起的日子的确太过稀少。

自己的威望只能说是刚刚建立，还不足以让西征军跟随自己违抗晋玄帝的命令。

“坐下吧。”卫国公叹了一口气，让苏白坐在自己的身边。

“咳…咳”

却是卫国公不知从哪拿起了一杯黄酒，一口饮下去。

“国公，您的身体。”苏白担心问道。

“梦回吹角连营。”

卫国公没有说话，他忽然起身，迎着微弱的烛火，拿起了手中的剑，带着一丝醉意，反复观看。

“蛮族血屠北凉二州五百万生民？”卫国公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道。

“国公！”苏白突然大惊，他看见卫国公竟挥剑斩向了自己的头颅。

“哧”

几缕白发掉落在卫国公的手掌。

“呼…”

苏白吐了一口气，悬上去的心放下去了，卫国公只是挥剑斩下一缕白发。

“可怜白发生！”

卫国公的手掌紧紧握住被他斩下的白发，他的目光直视着手中的白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让我年轻十岁就好。”卫国公低头喃喃自语。

“我必定挥师北上，踏破蛮族，斩蛮王头颅以作酒杯，血屠八百万以为酒宴贺。”

卫国公突然抬头，他的眼突然变得极其锐利，脸上的醉意也消失不见，他带着滔天的杀意，仿佛那个无敌于天上地下的卫国公又回来了。

“砰”

却是卫国公一剑斩灭了燃烧的烛火。

“可惜，我老了。”

中军帐变得昏暗起来了，苏白有些看不清卫国公的脸了，但他听清了卫国公的叹息。

那是蕴藏不住的遗憾，那是对年华以逝的叹息无奈。

苏白甚至听出了一丝对自己无力杀敌的愤恨。

“这一生我有两个遗憾。”在昏暗的中军帐下，沉默了片刻后，卫国公突然平静地说道。

第一个是老将军，那个时候大晋还很弱，大晋刚刚开国，建立在一个四战之地，四周都是强大的敌人。

北边有突厥，东边有高东国，西南边有吐谷浑，他们都对大晋虎视眈眈，把大晋当作嘴边的肥肉。

老将军最大的梦想就是大晋能够不被灭亡，能挣扎着在这个四战之地生存下去。

我告诉老将军，给我十年时间，我必将一一平定这个四战之地，给大晋一个繁荣安康。

老将军笑了，说你才十四岁，不知天高地厚。

我当时生气了，我说等我十年，我会做到的。

老将军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告诉我，说：我等着那一天，等着你让大晋安康繁荣的那一天。

后来，我率三千铁骑击破了突厥王帐，擒下了突厥可汗。吐谷浑也被我一战平定，坐拥三个武圣圆满的高东国也败于我之手。

我实现了我的诺言，我平定了这个四战之地，大晋不仅实现了安康繁荣，还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

可惜我最想让他看到的人，他却没看到。

老将军没能等到我，他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就死于突厥的箭伤之下。

“我想让他感到骄傲。”

“我想让他睁眼看看大晋的繁华安康。”

“我想让他看看，突厥的可汗，吐谷浑的国君，高东国的王都臣服于大晋了。”

“我想让他睁眼看看，大晋不再是四战之地了，因为昔日强大不可战胜的敌国都被我平定了。

“可惜老将军看不到了。”

“这是我上半生最大的遗憾。”卫国公直视着远处熄灭的灯火，眼神有些幽幽。

“你知道吗？”卫国公指了指苏白。

我当时提着突厥可汗的脑袋，满载着金银财宝回国，看着一片又一片的疆土都归于大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我最想让他看到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我终究是没完成十四岁许下的诺言，老将军还是没等到我。

“国公。”苏白的眼色复杂，他感觉到了卫国公的伤痛。

“我第二个遗憾就是当今皇帝。”卫国公挥了挥手，示意苏白继续听。

“这是大晋的第三任皇帝，也是我扶持的第二任皇帝。”

“当今皇帝早年的确是一个明君，知人善用，虚怀若谷。”

我错就错在完全放权给他。说到这，卫国公叹了一口气。

我的确老了，他上任皇帝的时候，我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所以为了大晋的未来，我提前放权给他了，我卸下一切官职，也半隐退了。

早年时候，这位皇帝也没让我失望，他任用贤相，愿意体会百姓疾苦。

那时候，我的确相信，即使我死后，大晋依然安康繁荣。

可没想到，这位皇帝近些年，是把大晋弄的一塌糊涂，百姓民不聊生，宠用贵妃，任用蛮族掌边兵。

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得以，我在经过四十年的隐退后，重掌军权。

这一仗，我本来准备借灭大食之威，整合军队军心，从而处理国内问题。

“原本我的打算是灭掉大食之后，凭借军威，收回皇帝的权力，慢慢调理国内。”

“可没想到，我撑不了那么久了。”

“我快要死了。”卫国公有些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