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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如果单说这个消息的话其实不值得让人震惊,甚至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御驾亲征这事儿虽然能够极大地提升将士们的士气,但却也同样带着不确定性。
若是国无储君,一旦皇帝马革裹尸,那大明势必会乱起来。
而且,这种事儿就算是放在一般的王朝身上都得乱起来,大明这个特殊的存在就更不用说了。
谁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不立国储,皇帝战死关外,吴王一脉会迅速发难,占据正统继承人的位置。
然而,这也只是寻常百姓的想法,但凡是有点儿嗅觉,或者是有点儿权利在身上的人,都嗅到了这次的不同。
册立国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来说,不仅要在奉天大殿册封,还得皇帝亲自带人去祭祀社稷坛和太庙,一个上表天地,一个告慰祖宗。
然而,这次大明册立国储,别说是皇帝带人祭祀社稷坛和太庙了,就连最常规程序的奉天大殿受封都没有。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不过结合着第二个消息,那些有点儿政治嗅觉的人就把事情给猜出了个大概来了。
这第二个消息就是吴王一脉搬离了皇宫,但不是入住顺天府的汉王府,而是前往通州,乘船沿运河南下,前往陪都应天府。
皇帝御驾亲征,国储的册立如此的匆忙且随意,再加上吴王一脉的撤离,很多人都猜到了这是一场交易。
这,就是朱高煦希望看到的。
在这个交易下,他们吴王一脉是要撤离这个权利的中心没错,但撤离权利中心了也不代表他们就失去了对大明的掌控。
内阁和六部这两个最重要的机构都是吴王一脉的人在把持,同时这次的消息一经传出,但凡是多少有点儿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能猜得出来吴王一脉的想法。
所以,吴王一脉虽然是撤出了顺天府,但对朝廷、对大明的掌控却没有半分松弛。
甚至,经此一事,更多的官员会倒向吴王一脉的阵营。
毕竟,皇帝御驾亲征,那可是在关外,这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
也不足为奇,是吧?
至于那些不倒向吴王一脉的人,朱高煦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这些继续坚守当年太子一脉的人,无非就是两个群体。
第一,是有着坚定本心的,这样的人别说是威胁了,什么都不好使,无论你用阴谋还是阳谋、糖衣炮弹还是栽赃陷害,他们都不会倒向你。
所以这种人,得不到也是一件好事儿,因为如果你得到了你还得担惊受怕,害怕他什么时候背刺你一下。
第二,就是缺乏政治敏感度,看不出平静的表面下那涌动的暗流。
这种人,脑子太笨,也转不过来弯,得不到同样也是一种好事儿,因为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一点是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猜测的,并且做出了预测。
那就是朱瞻壑再次离京的消息。
朱瞻壑远征欧洲已经好多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这次再次离京,给人们带来的震撼远不及他前些日子回来这个消息大。
但随着朱瞻壑的再次离开,人们都觉得这堂兄弟俩是杠起来了,因为他们从永乐八年开始其实就是敌人了。
这次,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交锋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在卯着一股劲儿,就看谁先取得出征的第一胜。
在这个问题上,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朱瞻壑,有人说朱瞻基。
说朱瞻壑的人理由都很简单,那就是朱瞻壑早在永乐八年随征草原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巨大的天赋,最近这十几年又是常年征伐在外。
而朱瞻基呢?如果说内政,没人觉得朱瞻基会输,但这是打仗,这堂兄弟俩的起跑线本就不一样,朱瞻壑的努力还更多,朱瞻基想要战胜朱瞻壑实在是难。
但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是朱瞻基再怎么说也是御驾亲征,给将士们的士气所带来的增幅是很可观的。
况且,好圣孙之名虽然有些吹捧的嫌疑,但肯定也不全都是吹出来的,不然的话太宗皇帝能这么重视这个孙子吗?
结果,看似一边倒的局面,最后竟然成了两极分化,但很多人都没看出来,甚至就连那些吵吵嚷嚷各自支持自己认为的胜利者的那些人也都没看出来。
在战争这方面,这堂兄弟俩是真的没有可比性,朱瞻基……
可以说压根儿就没打过仗,如果硬要说打过,那也只能是平赵王之乱的那一次了。
可是,那次真的算吗?
太宗皇帝的遗诏一出,赵王就放下武器投降了,这算是打仗吗?
所以,他们其实根本就没发现,那些支持朱瞻基的人之所以支持朱瞻基,其实并不是因为朱瞻基胜面大,而是因为他们不想朱瞻壑胜利。
事已至此,吴王一脉最终会登临绝顶的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但这是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不愿意看到的。
原因……很简单……
他们不想打仗,不想让自己,或者是自己的父亲、丈夫和孩子上战场……
但是他们全然忘了,大明这十几年来的和平是怎么得来的。
或许,他们并没有忘记,只是不想那个去换取和平的人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亲人。
他们,愿意享受最终的结果,但却并不愿意付出。
即使,这个付出对于他们来说也过于惨痛,但总是要有人付出的。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表面看起来的赌气之争,其实最后双方都不是胜利者。
或者应该说……不是直接的胜利者。
……
欧洲,地中海沿岸,雅典公国。
沐晟正指挥着麾下的将士们焚烧敌军的尸体,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木然。
短短十三天,他们击沉了三十三艘敌人的舰船,歼敌超过八万人,而战场,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爱琴海。
“爹……真的要烧掉啊……”
沐斌看着被摞成小山的敌军尸体,惋惜的情绪溢于言表。
八万人,别说是在经历过黑死病的欧洲了,哪怕是放在中原那动不动就十几万,甚至是号称几十万的战争中,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场大捷了。
沐斌经历的还少,在这个新兵蛋子的眼中,战争或许不是男人最浪漫的事情,但筑京观已经是他最向往的事情。
毕竟,京观自古以来就是标榜将领军功的最高形势。
“想筑京观?”沐晟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笑。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
“可以啊……”
沐斌闻言脸上一喜,但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他爹接下来的话就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别说是筑京观了,只要是你自己带兵打下来的胜利,你怎么处理这些败军的尸骨都可以,但这次的胜利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就老老实实的看着就好。”
说完,沐晟没有管自己儿子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失望的表情,而是冷冰冰的看着被堆积起来的敌军尸骨。
筑京观,的确是标榜武将战功的最高形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有些人筑京观,就是单纯的为了标榜自己的军功;有些人筑京观,是为了震慑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消灭的敌人;有些人筑京观,是心中有着极深极深的仇恨。
而有些人,却已经懒得筑京观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当你做到了一定的深度之后都会升起厌烦感,对于沐晟来说,不管是杀人还是筑京观,都是如此。
如果是在当年的云南府,如果朱瞻壑一直都在他前面帮他顶雷,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如果……
总之,那个时候的沐晟,或许会对筑京观一事很是热衷,但现在……
还是那句话,杀人,在苏伊士地区他就杀烦了,不过一年半的时间,直接和间接挂在他名下的由肽亡魂超过两百余万。
他不是朱瞻壑,他心中没有深到痛彻心扉的仇恨,去油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做多了就是会烦。
相比于费劲巴拉的筑京观,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
绝大部分的敌军尸骨都沉入了海中,剩下的这些还是一把火烧了了事。
既不需要考虑尸体爆发疫病的问题,又不需要像筑京观那样准备石灰之类的繁琐程序。
简单,高效。
沐晟并没有发现,他受朱瞻壑潜移默化的影响越来越深。
现在的他,一切只追求高效,对于过程他并不在意。
这,是一件好事儿。
但相比之下,沐斌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此时的他正一脸可惜地看着明军将士把猛火油和各种易燃物以及敌军的尸骨分层摆放,然后一把火扔了过去。
巨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火焰猛地升腾了起来,熊熊的火光映照得沐晟父子俩满面通红,巨大的热力让他们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把火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火源。
接下来,这把火,会慢慢的烧遍他们脚下的这片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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