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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
“钱勇见过世子殿下!”
“哦?好些了吗?”看到钱勇站在门外,朱瞻壑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钱勇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虽然当初随行军医说他不过是皮外伤,但有时候人的伤病却不是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的。
钱勇早年奉朱瞻壑的命令翻山过海去寻找新粮种子,一路上所遭受的苦难不是寻常人能体会到的,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从损失的人数上来看,就知道那一趟是有多么的九死一生。
后来,他们总算是活着回到了大明,但在那之后他们的人生也变了。
特殊的经历,再加上朱瞻壑当时正处在没有信任的人可用的时候,钱勇三人再次奉命启程。
一个去了倭国,镇守倭国足足两年,另一个则是成了中南半岛的刽子手。
至于唯一的女人祝三凤,也在后来于帖木儿帝国闯下了一个女魔头的称号。
说句难听但现实的话,他们三个人的命都不会很长,因为他们的根基坏掉了。
想也知道,祝三凤在那一路上付出了那么多,可以说是除了命之外所有的东西都付出了,钱勇和简笑二人也不过是幸运一点是个男儿身罢了,但在其他方面的付出是一点都不少。
这次钱勇受伤就是,表面上是皮外伤,但筋骨血肉里的旧疾也被一并引发了。
人啊,其实就是这样,就好像后世农村老家的父母,在家里上山种地还外出打工,除了累点儿,再加上平日里有个腰酸腿痛的之外没有任何毛病。
然而,一旦你将他接到城里想让他享享清福,他的身体就会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毛病。
钱勇和这种情况有些相似,所以才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之久。
“托世子殿下的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钱勇难得地笑了起来。
钱勇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就是阴沉,是不苟言笑,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笑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是阴森的感觉。
“世子殿下,听闻三凤去了金帐汗国,不知道……”
朱瞻壑闻言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个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钱勇还是那个钱勇,自从他带回新粮种子之后,钱勇就一直在为别人而活。
为朱瞻壑这个当年救济他、现在重用他的人而活,为了当年和他共患难、如今已经是他妻子的祝三凤而活,也为当年同是共患难的简笑而活。
但是,他唯独不曾为自己活过。
“三凤很好,连着破了阿斯特拉罕和萨莱,现如今已经挺近梁赞公国了,直逼莫斯克大公国。”
“等灭掉莫斯克大公国,我们就可以向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发起进攻了,一旦这两个国家没了,东欧就彻底沦为我们大明的疆域了。”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伤,一定要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再说。”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也准备……”
“世子殿下!”钱勇有些着急地喊道。
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朱瞻壑的话,此前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因为打从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朱瞻壑救济了自己一家的时候,钱勇就已经决定将命卖给朱瞻壑了。
这么多年,朱瞻壑说向东,他绝不向西,让他抓狗,他绝不撵鸡。
不过,对于这样的钱勇,朱瞻壑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旁边的朱凌使了个眼色。
“钱勇,我知道你忠心于我,也知道你担心三凤,我也担心三凤和简笑。”
“跟我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你们三人是除了朱凌朱平之外我最信任的人,连我爹当年还是汉王时就跟着我爹的李彬和徐亨我都没有如此的信任。”
“所以,你得相信我,你们忠于我,我也很爱惜你们的生命。”
朱瞻壑正说着,朱凌去而复返,将一封盖着红色印章的信封交到了朱瞻壑的手中,然后默默地退到后面。
“这是陈懋发来的战报。”
“三凤以白磷蛋火烧阿斯特拉罕,让阿斯特拉罕成为一座死城,而后挺近萨莱,以同样的手法让萨莱和城中的金帐汗国王室部变成了一撮灰,唯一幸存的就是仓促上任的大汗博剌汗,但他幸存的原因是被陈懋所生擒。”
“此外还有这个……”
说着,朱瞻壑将钱勇拉进了屋内,将桌子上的一封信交给了他。
“王景弘已经绕到了立陶宛大公国的北部,迫使立陶宛大公国和波兰王国各自收缩,固守都城。”
是的,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王景弘已经挺进波罗的海并且站稳脚跟的消息终于是送到了朱瞻壑的手中。
虽然这个消息来得晚了,但仍然让朱瞻壑喜出望外。
有了王景弘在北边牵制,他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如此说来……”钱勇愣了一下,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两年通过战争构建所构建出来的舆图的样子。
“没错。”朱瞻壑点了点头。
“东欧战场的结束,近在咫尺了。”
说完,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钱勇的肩膀,按着他让其坐了下来。
“所以,这是一场必胜之战,你完不必担心,而且相较于这个,你更应该担心的另有其人。”
……
钱勇抬起头,看着朱瞻壑那满脸笑意,但同时也带着几分……羞愧?
“进来吧……”
就在钱勇愣神的时候,朱瞻壑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
随着朱瞻壑的话音落下,门口的方向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人,这让钱勇带着几分好奇地转过头去。
然而,就是这一转头,就让钱勇呆立当场。
“妾身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福寿安康。”
一名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进来之后立刻给朱瞻壑跪地行礼。
“起来吧……”朱瞻壑轻叹一声,上前扶起了两人。
能让朱瞻壑弯下腰亲自扶起来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而面前的这对母子却能够做到。
而且,朱瞻壑是打心底里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你们……怎么来了?”
钱勇又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甚至是有些冰冷到不近人情的钱勇。
“行了。”朱瞻壑拍了拍钱勇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之意。
“他们虽然是自己要求来的,但也是瞻圻同意的,也经过我同意的。”
“这多少年了?别的不算,就从我们征讨帖木儿帝国开始算起,这已经十年了吧?”
“自从钱忠五岁之后,你别说照顾了,你有见过他吗?”
……
朱瞻壑那略带责备的话让钱勇哑口无言。
这对母子,就是当年祝三凤因为自己无法生育,所以给钱勇找的小妾赵氏和赵氏为钱勇所生的儿子。
如今,这个孩子已经十五岁了……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朱瞻壑拍了拍钱勇的肩膀,准备将这个已经成为他书房的地方让给钱勇他们。
“不要怪他们,钱忠都十五岁了,这些年他的功课很好,兵书也看了不少,他是时候该亲自上手,最不济也得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
“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以后我会将他们母子俩带在身边,钱忠我也会亲自教导,只要我不出意外,他们就不会出意外。”
说完,朱瞻壑意味深长,但也带着几分感慨地拍了拍钱勇的肩膀,抬步离开,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把这个房间留给了钱勇三人。
……
是夜,君堡外的悬崖边上。
这里是朱瞻壑的三叔朱高燧的长眠之地,而此时的朱瞻壑就靠在他三叔的墓碑上,手中拿着一坛酒,墓碑的前面也摆着一坛酒。
人这种生物,经常会在不同的地方或者是见到不同场景的时候有一些不同的感悟。
今天见到赵氏母子,朱瞻壑的心里也有些感慨。
现在想想,他比钱勇好不少,钱勇除了和祝三凤能在战场上相见之外,和家里的妾室赵氏以及儿子钱忠的相见次数少之又少,甚至就连赵氏生产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不过还好,朱瞻圻把这对母子照顾得很好,老师什么的都是请的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让户部尚书夏原吉之子夏瑄亲自教导的。
钱忠也很争气,他虽然对自己的父亲多有不满,但三观还是正的。
至于对自己的父亲有不满……朱瞻壑觉得也正常,毕竟钱勇不只是在赵氏生产的时候不在身边,还缺席了钱忠几乎整个同年。
这么多年来,钱忠见到他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
“世子殿下……”
就在朱瞻壑胡思乱想的时候,钱勇的声音响起,虽然这海峡边上的悬崖上风很大,但却没有将钱勇的声音埋没于风声中。
“过来。”朱瞻壑没有起身,依然倚靠着墓碑,但却笑着对钱勇父子俩招了招手。
“钱忠,还记得我吗?”
看着脸上继承了他父亲几分憨厚的钱忠,朱瞻壑笑着问道。
“自是记得。”钱忠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口说道。
“世子殿下您年后回香州府的时候去看过小人与母亲。”
“记性倒是不错。”朱瞻壑笑着拍了拍钱忠的头,然后抬头看向了钱勇。
“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儿子聊一会儿。”
……
钱勇看着朱瞻壑,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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