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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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房采用的是开放式布局，在墙壁上印有紫藤花纹。

前面则是几扇推拉门组成的隔断。

在门外还有较宽的走廊，是木板铺就的。

和屋内的差别就是少了一层草席制作的垫层，也叫榻榻米。

这样的平房好处就是，采光很好。

阳光轻易就撒满涂伯乐的全身，暖洋洋的，驱散了残留在血液深处的寒冷。

他翘着一只腿，倚躺在木柱边上，身上看不出一点伤口的痕迹，比细心保养的大家闺秀的皮肤还要水嫩。

完全无法想象，在昨天晚上，身体是如同一张破布一样的残缺。

“你真的是鬼吗？”

香奈惠坐在一旁不可思议，天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还有些享受的涂伯乐。

这超出了她的认知。

阳光升起来之前，她无比确定涂伯乐就是鬼，阳光升起来之后，她有些怀疑了。

“你觉得什么是鬼？”涂伯乐反问一句。

香奈惠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倒是从没有细想过，猎鬼人和鬼，在双方见到的第一眼就明确了。

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被鬼之始祖的血液感染转化的，将人类杀害后进食、惧怕阳光和紫藤花、身体素质极为强悍，即便受了伤，也能够快速自愈，被利器砍断的部分可以重新接回去，甚至还能长出新的手脚”

“那我满足了大部分条件。”

涂伯乐从腰间拿出那个让他恶寒的紫藤花香囊，“它让我发自骨子里厌恶。”

“不一样，你没有吃过人。”

香奈惠凑到他的身边嗅了嗅，她药师家族出身，也杀过很多鬼，能够辨认出涂伯乐身上的味道，没有人血的腥味。

但有一点猪血的味道。

涂伯乐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芍药花一样，只有靠近她，才能闻得到的清香。

或者她靠近你的时候。

“但我确实是鬼，渴望人血，能快速自愈的鬼。”

“小的时候，我曾听母亲说过，在西方，有一种名为异物癖的病症，会喜欢食用一些匪夷所思，或难以让常人所理解的东西或食物。”香奈惠的脸上又绽放出温柔的笑脸。

“或许你只是病了的人而已，只需要正确的治疗，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抬起头，盯着涂伯乐的瞳孔，语气坚定。

“那吃了人的鬼呢？”

“是必须要铲除的恶鬼。”

“那‘吃’人的人呢？”

这个问题有些宏大，香奈惠一时愣住，张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她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

问道：“人和鬼，真的没法和平相处吗？”

“人和人都无法做到。”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要忘记自己就好。”涂伯乐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唐突，但双方似乎都不介意。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主角在某个阶段就会遇到的那种心灵导师。

三两句话就能让主角茅塞顿开。

当然，也可能是当场自闭。

香奈惠就是，抱着膝盖沉默了好一会，又把躺在木板上假寐起来的涂伯乐摇醒。

“那你呢，像是你这样不吃人，能在人的社会里生活的鬼不是也存在吗？”

这会换到涂伯乐沉默了，自己似乎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正面例子呀，可惜，孤证不立。

“我是极极少数，而且，还是所有鬼的眼中钉。”

“和稀血一样吗，就是拥有稀有血液的人类，在被鬼食用后，能起到食用百人的效果。”

“那我就是最珍稀的稀血，鬼之始祖都要眼红的那种。”涂伯乐轻笑道。

他的心态很好，不会因为一次失败一次困境就沮丧颓废，反而很擅长从其中找到乐趣。

“那你做我的继子吧！”香奈惠小脸端肃，像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但口中的话差点没让涂伯乐吐出口血来。

刚刚我还是心灵导师，现在你就想让我喊你妈？

好在香奈惠也意识到继子这个称呼的常规涵义。

羞红脸解释道：“继子，是我们鬼杀队的一种制度，就是柱亲手培养的徒弟，在柱牺牲或退役后继承其位置的队士，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是鬼啊。”

而且我还是堂堂一门之主呢。

一开始的惊讶之后，涂伯乐也想起来，鬼杀队确实有这一种东西存在，比如栗花落香奈乎就是后来成为柱的蝴蝶忍的继子。

据说恋柱甘露寺也曾是炎柱的继子。

香奈惠皱了下清秀的眉毛，确实感觉有些为难，最近几个月，经常有鬼伪装人潜入鬼杀队的基地或者伪装做一副改邪归正的模样，骗取那些年轻的鬼杀队剑士的信任后，又从背后捅了一刀。

导致现在鬼杀队内部对鬼充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风气。

目光又看到被涂伯乐丢在一旁的紫藤花香囊，一下又有了新的想法。

“只要你带着这个香囊，没有人会看穿你是鬼，但你要克服对人血的渴望。”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收一个鬼做徒弟？”

“你太弱了。”香奈惠一脸理所当然道。

让涂伯乐差点没气得从怀里掏出张天罡符与她一决高下。

但又想到自己符纸都用光了

好吧，这个阶段的自己确实有点弱了。

光凭常规的武术也没法和拥有呼吸法的对方较量。

“而且，你愿意杀鬼，增强你就是削弱恶鬼的势力，如果置你于不顾，让那些恶鬼吞食了你，那恐怕会养出一个无比可怕的鬼出来。”

香奈惠歪打正着，虽然不明白其背后的逻辑，但她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如果无惨吞食了他的话，那么一个能在阳光下行走的，视人命如草介且没有弱点存在的恐怖鬼祖就将诞生。

那恐怕也是鬼杀队的灾难。

可是他依旧不解，不解这样充分的信任到底从何而来。

“你这么信任一个鬼，就不怕给鬼杀队带来灾难吗，而且，你们的主公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我会写信和主公解释的。”香奈惠立马道。

“而且我想证明，鬼是能和人一块相处的，昨晚我们分别后，我去拜访了平岛先生一家，后来又循着味道去了一趟友仁商行，我的信任，绝对不是因为突然的感觉，而是你的行为，让我信任。”

说完，香奈惠微微歪头，笑容温和，一只手轻轻盖住涂伯乐的手。

她在平岛家，打探出了涂伯乐将鬼变为人的事实

在友仁商行，见到了对方作为人的情感

在田村旅馆，见到了对方斩杀恶鬼的利落

她见到了，一直期待的，改变这上千年来，猎鬼人和鬼之间不断缠杀局面的转折之鬼。

她愿意给这个机会，来印证心中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