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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燕使,居然行刺周王,来人将其拿下。”宋锦书起身的高喊使得四周的人瞬间惊醒,他们甚至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一晃眼的功夫,燕使怎就变成了刺客来行刺周王了呢?
少公子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幽幽地道“原来,燕使一直逼执拿剑出来切磋,就是为了让执来掩饰你行刺周王的目的。”
少公子一句话撇的干净,致使姬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随即而来的王宫禁军押在了地上。不对,他方才明明是胜了昭明君的,为何一下子又变成了行刺周王的刺客?一定是哪里不对?姬韬想不明白,也说不明白,只能朝着周王一直喊冤。
周王惊魂未定,命人拿着银针试毒。不出一会儿,银针被太医认定为淬了见血封喉之毒,周王更是吓的脸都白了。
为了推波助澜,少公子是在银针上涂了毒,不过见血封喉倒是不算,少公子身上可还藏着解药呢。
“是他,是他,是他在我扇子上动了手脚。”若不是姬韬被禁军压着,他早就一跃而起,来掐少公子的脖子了。
“你是说,我在你的扇子动了手脚,然后让你用扇子杀死我吗?”少公子扯着嘴角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不过是想诬陷我,昭明君的武功高强,桐花台之上赢了燕公子和蔡叔姜,怎会今日这般无故滑到?”姬韬倒是不傻,能看出来少公子的伪装。
“执为何要诬陷燕使,执不过是运气好,第一次穿这样繁琐的礼服去舞剑,踩了衣袂滑倒在地,躲过了一劫,倒是没想到让周王受了惊吓,执没护好周王,当真罪该万死。”少公子见周王一直不言语,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看破了少公子的局。
少公子跪下赔罪,却依旧余光注意着周王的一举一动。
“这事不怪你,你且起来说话。”周王劫后余生的模样,看的少公子心里略有些愧疚。
可若是一开始周王不赞成拿剑的话,也不会出现这般情景。少公子心想,他到底是偏袒自己的儿子罢了。
“你想杀死我,我知道你想杀死我,从你知道我是姬伯夸的外甥,所以就想杀死我对不对?”姬韬红了眼睛,看透了少公子的惺惺作态,是他大意了,当初他来周地之前,燕国君就跟他说了,千万不要轻易招惹少公子,否则他发起狠来,连燕国君都救不了。
他一开始还真以为少公子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所以压根就没把燕君的话放在心里。没让他想到的是,少公子不但不是虚有其表,还是个实心的青铜枕头,栽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燕使莫要讲胡话,你与我是第一次见面,我哪里知道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外甥,若是知道,方才我便一剑杀了你,哪还有闲心与你言笑。”少公子的话将姬韬逼向了死路,而姬韬吐露的话也将燕国推向了万劫不复。
一个诸侯国君收留周王已经灭掉了的诸侯国的后裔,能起了什么好心思?燕君细细布置的一切被姬韬的一句话毁于一旦。
“你说你是谁,姬伯夸的外甥?”周王猛地站起身怒吼道。
“当年郑地的姬氏都被关在南罗岛,皆为奴,你是怎么跑出来,谁将你救出来的。”周王终于红了眼,大声叱喝。
“我为何会跑出来,难道周王不知吗,当年姬氏与玉氏同夺天下,曾经的盟誓,玉氏的人不会忘了吧?”姬韬发狠地笑着。
少公子听不懂姬韬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盟誓不是分封诸侯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盟誓,当时没有履行吗?少公子猛然间想到玄牝珠与玄牡珠的传说来,难不成澹台家的那一书简上记录的事情是真的?
“来人,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废去武功,割去舌头,灌入哑药,送还给燕君,让他自己处置他的使臣。”周王听到了姬韬的话,厉色吩咐押着他的禁军道。
姬韬听闻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禁军一个手刀劈晕了,拖拽着走了出去。
“丞相,鸿雁传信给罗宁镇守流放之地的骠骑罗将军,关在南罗岛为奴的姬氏全部赐死,一个不留。”周王的这句话更加印证了少公子的想法,怪不得齐国的姬氏在最北,晋国的姬氏在西南,息国的姬氏虽然离晋国近,可土地在九州上最小,兵力也最弱,经不起什么风浪,唯一一个可以抗衡的也被灭做流放之地。如此四散落地,怎还有机会联合在一起。
看来澹台家的那本竹简还是要烧掉,周王惧怕九州上的诸侯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杀了郑地最后的姬氏,以保护周地玉氏的世代绵延,如若是被周王知道了澹台家有关于这秘密的书简,澹台家的所有人皆身处水深火热,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就再无安生之日。
“昭明君可否无恙?”周王见少公子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以为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魂未定当中。
少公子闻声回神,扯了扯被自己踩坏了的衣袂回禀道“执无恙,还请舅舅宽心。”
少公子的这声舅舅使周王萌生愧疚,他想着若方才那带毒的银针真的伤了少公子,他就是助纣为虐的人了。更何况那个姬韬是姬伯夸的外甥,姬伯夸害死了少公子的父亲,而姬韬却要再次害死少公子。
“无恙便好,如今他武功被废再也伤不了你了,早先看他便处处针对你,没想到是想要你的命,是孤大意了。”周王安抚着少公子道。
“舅舅莫要自责,他再也伤害不了执了。”众人皆坐回到位置上,少公子也立剑于身后,走回到位置上。
周王这才注意到少公子身后的那把剑,泛着幽幽清冷,烁烁寒光。周王想到了自己父亲那把龙渊,又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那把承影,都比不上少公子身后那把剑的锋利又柔韧。
“昭明君的剑可是上古含光剑?”待少公子坐在位置上后,便听见周王开口问道。
“正是。”少公子没有否决,将剑放在了面前的小桌上。
“可否呈上来给孤看一眼。”周王又继续说道。
少公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有近身服侍周王的寺人走了过来,拿起少公子面前的含光剑呈给了周王。
“上品含光,中品承影,父王,兄长的剑可在父王之上呢?”周王的傻儿子又开始挖着少公子的墙角,显然方才对姬韬的惩罚并没有让他却步。他的胆识到让少公子敬佩的很,尤其是凭着这样的脑子,配着这样的胆识,能活的这么久,也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好就好在他有个天下之主做爹,又有个江湖之主做娘舅。若是换了少公子的境遇,想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来人,将孤宝库里的那柄金丝剑鞘宝玉带拿来。”周王细细地瞧过含光剑之后,朝着雅音楼的门外喊着。
众人皆不知周王想要做什么,只能静静等候。
少顷,但见一位逢物寺人捧着一条柔软如丝一般的长物疾步走了进来,少公子仔细望去,见那名为金丝剑鞘宝玉带是一个通体银色,却不知是什么丝所织的镂空长带子,由他看来到有几分像是缠在腰上的衣带,尤其是那带子上还镶着几颗蓝色与绿色的宝石,看起来十分奢华。
周王拿起少公子的含光剑,插入那条银丝带子之中,剑柄与剑鞘出头的凹槽吻合,含光剑与剑鞘分离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又回到真正的剑鞘之中了。
谁会想到一把上品含光的剑鞘居然是这般奢华,奢华到偷它的人仅仅拿了镶有宝石的剑鞘,而将宝剑遗弃了。
周王摆摆手,将放入剑鞘的含光剑经由逢物寺人又放回了少公子面前的小桌上。
“这剑鞘是孤无意当中得到的,上面的银丝不知是什么做的,既柔软又坚韧,任何锋利的刀剑都无法将其斩断,可以围在腰间做衣带,也可以抵御兵刃的刺杀,而且镶在银丝带儿上面的宝石,皆为孔雀石与桃花石,颗颗难寻,更为价值连城,想必当时偷拿含光剑的剑鞘变卖之人,只知这剑鞘上的宝石是值钱的,却不知这剑鞘里面的含光剑可比这浮夸的剑鞘值钱多了。”
少公子听着周王的话,又看着面前已经入鞘的含光剑。华丽中带着锋刃,不愧是剑鞘原身,与含光剑是再匹配不过了。
“执的剑术高明,配得上这上品,孤就做成人之美之人,将剑鞘赐给你,望你以后的剑术更加享誉九州。”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周王明白这样的道理,少公子也明白。方才发生那一系列事情,周王担心少公子心生嫌隙故而先兵后礼,不但安抚了少公子的惊魂未定,更显大度地笼络着少公子的心。
少公子想他到底是纵容着玉颜公子,才会使得少公子身陷险境,因此便借这剑鞘去委婉地与少公子赔罪,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在各国使臣面前更显大度宽,准许了少公子是可以拿着比自己还要上成的含光剑做武器。
既然周王给他台阶,那他便走下去,左右少公子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暂且一步一步站稳再说。
“执谢过王舅。”少公子起身,朝周王行了拜礼。
宴会结束,少公子仍旧听到玉颜公子对周王抱怨出他的不满,不满少公子的态度,不满少公子能用上含光剑,更不满少公子住在王宫之中。周王并不给玉颜公子讲道理,反而有些溺爱地给了其他的赏赐以作补偿。少公子十分不明白,周王是想要一位好的继承人,可为何面前有一位明明可以教的好的继承人,可周王却故意不教呢?
少公子回到清溪宫之后,细细地抚摸着含光剑的剑鞘,如今他算是完整地拥有了含光剑,可以见得这含光剑到底是与他有缘。
就在他放下剑即将卧下入睡时,忽闻窗边有声响。少公子行至窗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窗,却见是送信的灰雀。他将灰雀抱在手里,解开它爪子上的竹筒,从里面拿出一张布条,上面写着“紾尚阁,卯时两刻。”
少公子笑了笑,将布条放在烛火里燃了,回到床上睡去了。
翌日,卯时两刻,少公子准时赴约,在紾尚阁庄荀先生时常垂钓的湖畔等着。远处,穿着一身宝蓝色深衣的信北君,正往少公子这边走来。
少公子坐起身子看着信步而来的百里肆笑道“怎么昨日的戏没看够,又要来与我说道说道吗?”
“知我者,当真昭明君也。”百里肆坐在少公子对面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
少公子将煮着水的炉火朝信北君推了推,让他取暖,如今这寒霜天气两人却偏偏要约在湖边,当真是有闲情逸致。
“天气凉,水边人少,与你说话也方便。”信北君用炭火暖了暖手说道。
这理由虽然听着牵强,但确实也如此。少公子可算是领略了周地的寒冷,想是再往北的鲁地,冬日可怎么出门。
“昨夜周王忍痛割爱,昭明君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信北君低头看着少公子缠在腰间的含光剑,与以往不同,今日少公子腰上的衣带格外璀璨。
“信北君说笑了,周王割爱又如何,执所求的仁,也是执险些用命换来的。”少公子轻舀一勺沸水洒在银针茶上,顷刻间香味弥漫。
“昭明君骗骗周王也就算了,莫要在我面前也装作这般正经,我了解你,你不会让任何人在你身上占便宜的。”信北君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顺然心胸舒缓。
信北君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少公子,使得少公子有些意外,他并没有生气,反而会心一笑“哦,原来执在公子心里是这般不堪啊。”
“不堪那倒不是,这世上本就没有白白让人占便宜的道理。”信北君张开眼睛看着少公子幽幽地地说道。
“信北君如此深懂我心,倒让我与你有些惺惺相惜起来。”少公子将茶汤倒入信北君面前的茶碗里面。
氤氲的雾气随着茶汤袅娜漫漫,信北君拿起面前的茶碗啜了一口道“惺惺相惜就算了,我帮助昭明君也全然不是无偿的。”
他既然看得清少公子昨夜的转守为攻,是因为他与少公子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不会被别人白白占了便宜。少公子能见到周王,甚至能有现在这般荣耀,信北君自然也是功不可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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