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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后,郭仙仪已是彻底惊住,凤眸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宁言。
从这男人嘴里传出的声音,竟是和周皇本尊一般无二,语气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她自己都听不出破绽!
宁言察觉怀中异动,赶忙使去眼色,双唇微微张合,无声道:“别乱动。”
其实他远没有面上看上去那般淡定。
幸得他白天偷听过监正和周皇的对话,才勉强于死局中寻得一丝生机。然则外头那两人的境界深不可测,此举无异于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一个掌毙当场的结局,第一关是混过去了,然后呢……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时,魏供奉却是若有所觉,主动替他解围:“既然陛下龙体无恙,奴婢便先退下了。”
此话一出,宁言先是一怔,接着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差点笑出了声。
这都行?
难不成自己真是天命奎宿?啧啧啧,监正看人真准。
可未等他高兴太久,外头却是响起异议。
“且慢!”
武帅顾不得是否会御前失仪,想都没想就大声驳斥了回去,望向魏供奉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怒意。
这老婆子是不是老糊涂了?
龙图阁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让圣上在这里待着?要不是他和魏供奉知根知底,他都要怀疑这货是不是北梁派来的奸细。
“陛下,眼下宫中情况未明,臣还请陛下移驾承天殿!天亮前,臣等必将擒下天剑,献于陛下!”
说完,武帅朝着帷帐拱了拱手,一副请战的模样,顺带还冷冷扫了眼旁边那佝偻的老妪。
好好看看,什么叫忠肝义胆,什么叫国之干城!陛下心中应该自有公论了!
宁言听着没感觉,倒是腰间倏地被掐了下,低头一看,窝在他怀里的郭仙仪正攥着拳头,银牙紧咬,眸子似是在冒火。
他只觉莫名其妙,却不敢有太多动作,只好朝对方比了比口型:“你掐你自己啊,掐我干嘛。”
郭仙仪则仿佛没看到他的示意,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使着力气,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久而久之,宁言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抓住她的手让她安分些。
许是气血充盈的缘故,宁言的手掌很是温热,比小手炉还要暖和,双手贴合间,丝丝暖意自指尖传来,那刹那的酥麻终于让女人回过神来。
除此之外,还能感受到些许粘腻和湿润。
出汗了?
郭仙仪望向故作镇定的宁言,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他也会怕啊……
想到这,她反手扣住了他的五指。
对方大胆的行为吓得宁言呼吸一滞,心都险些跳出来,急忙眨眼:“你别乱来。”
呵,懦夫。
郭仙仪轻蔑一笑,拉开宁言的手掌,指头在他掌中画第一个字。
武。
宁言起初还不知道郭仙仪这样做的目的,但随着字越画越多,他眼中的迷惑慢慢转为了然。
不多时,帷幕后传出回应。
“武帅也是中宫一柱,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何惧哉。”
武帅沉声道:“陛下此言差矣,千金之子尚不坐垂堂,陛下乃是万乘之君,怎能居于此等陋室。”
郭仙仪轻抿下唇,接着拉起宁言的手继续奋笔疾书,宁言立马会意,似是宽慰道:“一个沙场老将,还要学腐儒掉书袋,倒是难为你了。”
“惭愧,先帝在时,常常嘱咐臣多读些书,臣一日不敢忘怀。”
“看出来了。”宁言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毕竟连朕的话都不如先帝好使,对么?”
这番诛心之言听得武帅如五雷轰顶,当即跪了下去:“臣不敢!”
戏演到这便演得差不多了,郭仙仪在宁言掌中写下了最后一个字。
等。
果不其然,一直默不作声的魏供奉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开口道:“陛下,有奴婢在,万事无忧。”
听到这句话,郭仙仪轻舒一口气,抬眸瞥了眼宁言,悄悄摘下了腰间的锦囊塞在桌下。
下一刻,武帅猛地抬起头,虎目暴起精芒,好似一头绝世凶兽苏醒了过来!
龙图阁中竟突然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
上三品宗师的神念何其恐怖,哪怕不是有意窥探,可也足以让武帅隔着帷幕弄清里头的景象,他分明察觉到有个女人正躺在陛下的怀里……
等等……女人?!
他忽然懂了,脸上杀气飞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狂喜。
这是好事啊!
当今圣上哪儿都好,硬要说美中不足的话,就是一直没有子嗣。
这不是件小事,国本二字不是说说而已的,东宫一日悬而未决,朝堂之下的暗流就一日不会停歇。
宗室为何敢借瑞王之事大做文章?一来,瑞王虽无端,可毕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背后有多方势力投资,就这么白白死了,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二来,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圣上一直没有子嗣,待得他百年殡天,继位者还不是要从宗室里选。就算宗室偶有出格之举,难道还能把姓郭的全杀了不成?就算周皇同意,朝中大臣也绝不同意。
为此,他和一干肱骨老臣可是愁坏了,吕相三番两次进言都被搪塞回来,还吃了挂落。他们私下也研究过这个问题,按理说太医署藏龙卧虎,圣上体格也好得很,当然不可能会有难言之隐。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圣上暂时无心男女之情,一门心思扑在开疆拓土上。
然而时至今日,圣上总算开窍了!
去他娘的励精图治,他们巴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先生个一窝再说。
“臣……臣明白了,臣先行告退!”武帅激动得连话都说不连贯,直接躬身退出门外。
他只想马上清空场地,让陛下放手施为,一展雄风!
在郭仙仪的操控下,宁言又道:“魏伴伴,你也去吧。”
老妪深深看向帷幕,意有所指:“陛下若有所召,奴婢随时待命。”
……
待得龙图阁内重归平静,郭仙仪一脚蹬在宁言胸口,迅速拉开距离。
她的神色依旧冷冷淡淡,貌似浑不在意,不过粉颈处晕染上的一抹酡红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宁言揉揉胸口,以他的肉身还不至于受不住这一击,反正这女人也赤着脚,小脚软绵绵的,踩上去甚至有点舒服。
为了掩饰尴尬,郭仙仪轻咳一声,又道:“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假冒圣上,大不敬的罪,砍你脑袋都无需等秋后。”
宁言对此嗤笑不已:“不然咧,你不会以为擅闯大内被抓到只要罚点钱吧。一个车裂,一个斩首,换你会怎么选?”
“你听过圣上的声音么?怎模仿得如此之像。”
宁言却不上当,撇撇嘴道:“套我话?能不能多一些真诚。”
“真诚是么……”郭仙仪习惯性摸向腰间,却摸了空。
她这才反应过来锦囊竟是忘了取回来!
“你在找这个?”
宁言不知何时掌中已多了一个锦囊,朝她晃了晃,旋即脸上笑意逐渐收敛:“你到底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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