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长安霸王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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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求它千百度，得来却不费功夫。

弱肉强食的时代，回到长安的项宁对权势的渴望更加的迫切。且不说他的敌人实力强大，一个是手握数十万雄兵的帝国东北强藩，一个是传承了数百年势力强大到无法估量的教派。他想要在长安生存下去，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要有能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相抗衡的势力，否则的话，他终究只是一颗任由摆布的棋子，很多人都能够左右他的命运。

项宁知道收回了王府和封邑并不等于他就拥有了权势，真正权势的保障还是作为宗室世家之内赖以传承的精锐私军。虽然世家高门的私军再是强悍，也不可能对抗整个帝朝，但私军却是大楚的整个宗室世家权势的象征，世家高门甚至皇族的诸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数代以来，他们都是集聚在军堂之下，矢志不渝的维护着这个帝国。

当今武皇帝乃是一个雄才大略之君，虽然他当年诛灭韦后之乱，甚至登上帝位之时都是得到了皇族与世家高门的全力支持，但登基之后，却是十分忌惮他们，在刚刚登上皇位的时候，便在中州边疆之地设立五大藩镇，提拔亲信将领为节度使来制衡军功世家。近年来，更是暗中利用内阁与军堂争斗，制衡代表皇族世家的军堂势力，尤其是在杨钊成为相国之后，内阁与军堂之争更是愈演愈烈，甚至渐渐由良性的制衡向朝堂的倾轧发展。

在皇帝的亲自操刀打压之下，诸多世家高门的势力遭到打击，甚至连军堂手中自开国以来便握有的军费开支都被收归内阁，令军堂势力大受打击。但谁都知道，军堂势力从来就没有能够被真正的遭到损害。因为便是强悍如项风一般的帝王，都不敢真正去触及世家高门的底线，令手中掌握着大量私军的军功世家集团凭借手中的刀剑去行使自开国以来便被赋予的特殊权力。

总而言之，无论是皇族世家的传统也好，还是项宁出于对自保的权势考虑也好，他都必须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可能的办法继承自己的私军。原本按照道理来说，清淮郡王项宁乃是世袭罔替的宁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按照大楚律中的继承法来说，已经将要到成年年纪的项宁继承宁王府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包括一支精锐的传家私军。但项宁的情况却是与一般的继承有些不同，因宁王当年受封之后急于远征天方，因此并未曾组建自己的私军，而是武皇帝当日将追随宁王西征的有着大楚第一铁骑之称的霸王骑直接划归。

人数足足有三万之多的霸王骑可不是一般的铁骑精锐，霸王骑的番号已是有了六百余年的悠久历史。最早的霸王骑乃是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所建立的一支纵横七国的铁骑，后霸王自刎乌江，羽族人向西迁徙，一万残余的霸王骑精锐在魔帅沈策的率领之下全歼三万汉军追兵，自此与羽族一起消失于中州。羽族于钦察草原之上开阔空间的无数场战斗，都有这支铁骑的身影。

后羽族攻入中州，大楚南征北战，扩张领土的一百五十年里，死在三万霸王骑铁蹄下的蛮族战士数不胜数，曾经称雄大陆的突厥，贵霜，罗马重骑兵，大食穆斯林骑兵，穆斯林骑兵以及蒙古铁骑，都在大楚的铁骑之下满尝惨败的滋味。六百余年的征伐，除垓下一战中伏之外，霸王骑未败过一阵，甚至有着满万不可敌的无敌之名。三万霸王骑不可战胜的神话，至今仍无人能够破除。

这样的一支神话般的无敌铁骑，虽然被御笔化作了私军，并且同样是世袭罔替，除非出现宁王极其子孙没有能力胜任统帅的情况，否则天下第一铁骑之称的霸王骑就会永远打上宁王府的烙印。但即便如此，霸王骑每一次的统帅交接仍然需要经过皇帝的旨意允许。

按照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虽然这应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但想要得到他的允许却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好事。

正如口渴的时候有人给喝水，天冷的时候有人送煤炭，项宁绞尽脑汁都未曾想到，那位自爷爷父亲死后便对自家姐弟刻薄寡恩到极致的皇帝，却会如此容易就将霸王骑统帅之位交给自己。虽然在前面还有一个暂代两字，而他的军职也只有四品将军这不大不小的武官虚阶，但好在，有一个申息营校尉的职位。

要知道，天下第一强兵的申息营乃是皇帝的近侍，其成员多是世家精英子弟，或是军中极厉害的高手。申息校尉的权力可不输于一个实权的高阶将军职位。对项宁来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所以宫中宣旨的内侍已经走了好久，项宁却仍然紧紧抱着那匹圣旨的黄绢和霸王骑的虎符，平日颇为冷静的他此刻也难免喜滋滋起来，得意忘形之际，却是唱了起来。

“看前面，黑洞洞，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三万天下第一的铁骑，数百年不败的神话，这样一支军队在手，岂不是天下皆可去得。一时间，项宁的心中生出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天下强兵，横扫万里屠灭诸国的恢宏气势，一时豪气干云，咿咿呀呀。

不得不说，项宁唱些军歌实在在行，这也是许多人亲耳验证过得。但他的嗓子却实在唱不了近现代京剧的东西，咿咿呀呀，哼哼哈哈，几乎是成了无人听懂的噪音。

“喂，宁安，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以后有你受的，你项大将军就等着求爷爷告奶奶好了。”这时候，自然有人听不下去了，要给这得意忘形的人浇点冷水才行，这角色，自然是生死兄弟云沧才能担当的起来。

“嗯，老子手握三万大军，应该是别人好受才是。”遇到了这样的好事，这前后巨大的差别，此时项宁的热情可是一盆冷水无法浇灭的。

美梦是美好的，现实就是残酷的了。云沧决定一定要让好兄弟认清现实，“三万，哼哼，我看能有五千你就该知足了，而且还是缺粮少饷的残军。”

“什么，你说什么，沧澜，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大落大起，之后又是大落，若不是项宁的心神坚韧，大楚的精神病监牢中恐怕就要多上一号人物了。

“喂，你刚刚有没有好好听圣旨的内容啊，没听见圣旨上说，期待你这少年英雄为帝国重塑霸王骑，恢复昔日天下第一铁骑的威名么？”云沧打着哑谜，却指着项宁捏在手中的圣旨说道。

说老实话，他刚刚听到了圣旨的前半部分内容便已经高兴的神魂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因此项宁云沧说的东西他还真的不知道。此刻项宁终于冷静下来，将手中的黄绢重新打开来细细看了一遍。随后神色凝重的道：“霸王骑难道没落了？”

“不是没落，再过几年，这支军队估计也就消亡了。”云沧淡淡的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错，他说的没错。师弟，你以后的日子恐怕要难过咯。”已经袭封了武悼天王之爵位的申息营大将军冉杰走入了王府的正厅，几年不见，冉杰依然那副英俊潇洒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愁思。

“师兄。”项宁这一声师兄出自真心。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一个没落的郡王或许没这么好命，他更是从项成那里知道，这几年宁王府都是这师兄在照顾，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只能记在心中。

“你这师兄叫得太别扭了，以后还是叫我大哥吧！”冉杰看着面前冷峻一如当年离开之时的项宁，轻笑着道，“坐吧，我们慢慢说。”

“是，大哥。”项宁坐了下来，仍是问了一句，“大哥这三年过得好不好？”

“不好不坏吧，帝都的日子过得可不是那么舒心，哪有你在钦察逍遥。”冉杰笑了笑。

慢慢聊了会，项宁将这三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虽然他故意隐去了许多内容，但仍是让冉杰感受到了他在钦察的惊心动魄。慢慢的话题转到了霸王骑的问题上面。

“大哥，霸王骑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宁焦急的问道。

“霸王骑这些年早已不比当年了，”冉杰坐了下来，开始慢慢的捡拾起了话头，“当年你父亲率军和蒙古、突厥人燕然山一战，大楚虽然大胜，却也是惨胜，霸王骑身为当时主力铁骑，更是损失极其惨重，只剩下一万七千人。但当年你父王受伤极重，又因为你母亲的逝去更是加重了伤势，当时也就没有顾得上整军，而陛下却也没有提及此事，此后更是不了了之。你父亲死后，霸王骑统帅的位置就落到了当时的剑南节度大使杨钊手中。”

“杨钊此人虽然早年从军，又是老奸巨猾之人，但他哪是一个统军之人，他无法获取霸王骑的军心，却也无心好好重整大军，不但如此，他更是不断的侵吞霸王骑的军费。而陛下知道了，却也不加过问，军堂眼见如此，为了保存霸王骑的精华，便借着此后的几次机会将霸王骑的精兵强将掉入了其他军中。霸王骑的规模也就不断的缩小，杨钊之后的几任统帅都是内阁的那些贪婪无能的家伙，都是一丘之貉。久而久之，霸王骑也就变成了如今这般的形势严峻。”

“这……”项宁已是无语，原本以为交到自己手里的乃是天下有数的强兵，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烂摊子。

“你放心，霸王骑乃是大楚传承数百年的铁骑，军堂是不可能眼睁睁的让它在我们这一代消亡。”冉杰仿佛看出了项宁的所想，笑着说道：“该帮你的不用你说，我们一定会帮。但许多具体的问题，如兵员，装备，军饷，军费，都要你自己去出面解决。尤其是军费问题，如今都握在内阁的手中，军堂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靠你自己。”

“内阁吗？看来还是免不了要打交道啊。”眼前再次出现了那高深莫测有些神秘的内阁首相杨銛的身影，项宁喃喃自语道。

“好了，你也不要太过害怕，你要知道，你的背后是整个军堂，是整个皇族世家。”冉杰淡淡的说道，“以你在罗斯表现出来的军事才华，我想这点事情应该还难不倒你吧。”

“谢大哥指点。”深深的吸了口气，项宁重新恢复了自己强大的信心，“大哥放心，五年之内，我会将霸王骑打造成为一支强军。”

“没有时间了，三年之内，霸王骑要重新成为天下第一铁骑。”冉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这也太难了吧，宽限些时日吧。”项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顿时哀求道。

“不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三年，但我会尽力帮你。”冉杰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厅，显然是不留给项宁丝毫讲价钱的机会。

“任命吧，少年。能者多劳嘛！”云沧体贴的拍着项宁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的安慰道。

项宁脸上的哀怨顿时消失，像是抓到了某棵救命的大树般，“你会帮我的，对吗？好兄弟。”

“看你给多少劳务费。”云沧挣脱了肩膀之上的手，“还有，看本大爷心情。”

“求您了，云爷，帮帮小弟一把吧！”此时是卖方市场，项宁心腹人才稀缺，自然卑躬屈膝。在这当口，他的心中已是开始盘算，如何多拉几个帮手进入自己那“天下第一铁骑”之内帮忙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