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间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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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琛眉头深锁，眯着眼看着林宗，自嘲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二十年前的我，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想上位，想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啊，我韩琛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不过”他顿了一顿，缓缓深呼吸一口，眉头舒展开来，眼神深邃如一片漆黑的海域，弹出一根手指竖在林宗眼前，说道：

“你说我买凶杀人？可凶手是鬼标啊，这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手里的证据能够钉死我吗？”

韩琛站起身来，双手抓着桌沿，身体前倾，身上哪有半分落寞颓败的样子，反而透着一股彪悍无比的大佬气焰。

“你们的牌已经打完了，但我的底牌可还没掀起来。你们只是赢了一小局，胜负还是未知数。等我反击，就是你死死期。”

接着他转向张志荣，如同挑衅般将双手递到对方面前，“来吧，张r，我跟你走。”

张志荣此时沉浸在震惊之中，他这次来拘捕韩琛，是因为有人告诉他手中掌握了韩琛犯罪的确凿证据。

可没想到了这里，韩琛的头马林宗居然会当场反水，转做污点证人指证自己的大佬。

差人的直觉告诉他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但黄志诚的死亡已经让他丧失了理智，没有多想，大手一挥便准备将韩琛和林宗带回差馆去问话。

“面好咯。”这时候面档老板端着两大碗面从店铺内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这两碗面给我留着，等我四十八个小时后再回来吃。”韩琛笑容灿烂，扭头看着林宗，“那时候我们应该还会再见，对吧。”

林宗依旧端坐在桌旁，伸手将两碗面接过，摇头笑道：“可能见不了了，琛哥。”

“嗯？”

韩琛脸上的笑容僵住，似有所感抬眼看向那几辆衔尾停在路边的警车，恰好看到一个身穿白衬衣的挺拔身影走下车来。

刘建明单手插袋，英姿飒爽，脸上流露的是属于胜利者的骄傲笑容。

这表情绝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的老大正面临危急存亡的关头，作为卧底的刘建明怎会如此神采飞扬？

“不可能，他怎么敢出卖我？！”

韩琛在心里疯狂叫嚷着，脸色忽青忽白，一向沉稳如山的心神在刘建明现身的那一刻彻底分崩离析。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手中王牌，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对方的棋子，来将自己的军。

就在韩琛方寸大乱之际，现场一名警员突然大声吼道：“张r，小心！”

张志荣面色猛地一变，下意识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韩琛。

就在他面前的韩琛同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右手不自觉的按到腰后。

在成为尖沙咀大佬之后，韩琛几乎再也没有随身带过枪。也是因为今天准备跑路，他才再一次亲手持枪。

可在触摸到腰后那冰冷的金属之时，韩琛心头突然一颤，所有的迷惑似乎都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粗短的下巴张的很大，似乎准备大吼。按在腰后的手五指张开，手中空无一物。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刘建明脸上的喜悦，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警用手枪，击锤张开，蓄势待发。

而林宗，此时正一手撑在下巴上，静候着谢幕的来临。

“别开枪！！”

砰！！！

炙热的子弹精准钻入韩琛的眉心，在前额炸开一个爆炸性的伤口，将颅骨内的脑质和神经搅的粉碎。

他眼神中的光芒在瞬间暗淡，昔日风光无限的尖沙咀大佬轰然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除了牵动几缕灰尘外，连一丝震动都掀起不了。

突然的惊变让张志荣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地上慢慢扩散的血泊。

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他猛然扑在尸体旁，顾不得尸体上的血污，将手指按在颈下感受着脉搏。

在确定韩琛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后，张志荣铁青着脸站起身，一把抓住刚才开口提醒他的差人的衣领，愤怒的质问道：“你看到他刚才拔枪了吗？啊？”

“韩琛这种人属于高危罪犯，刚才张r你离他太近，我怕你有危险才出言提醒的。”年轻的差人神色慌张的解释道。

“你”暴怒的张志荣正要继续宣泄心中的怒火，刘建明从一旁走过来了，拉住他的手腕说道：

“张r，说的没错，韩琛身上很可有持有枪械。如果他在这么近的距离开枪，那在场的兄弟都有生命危险。”

此时已经有差人上前检查，果然在韩琛的腰后摸到了一把处于上膛状态的手枪。

证据确凿，但张志荣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

他横眼扫了过去，瞪着刘建明道：“是我靠的最近，刘长官你怕什么？你这么着急开枪，真的是为了兄弟们都安危，还是想杀人灭口呀？”

“我可是知道，黄r在死之前，一直在调查差馆里的内鬼。”

看着口无遮拦的张志荣，刘建明脸上原本温和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冷冽和张志荣对视。

“警务人员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有权选择开枪击毙罪犯。这在警务条例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如果张警官你忘记了，我回头可以送你一本条例，好好学学。”

张志荣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内务部的人，真是将每一章条例都记得清清楚楚，刻进骨子里了啊。可我只知道韩琛罪行累累，应该到法庭上接受审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被人枪杀！”

“张志荣警官，你的这些言论我可以当做没听到，内务部也不会有人知道。”

刘建明压低声音说道：“黄r死的那么惨，你就算能把韩琛送上法庭又有什么用，最多判他二十年三十年，就算判到无期又能怎么样？他最后还是能潇潇洒洒的离开赤柱，但黄志诚警司却是永远的离开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张志荣终于动容。

刘建明的话像遮天蔽日的黑云，遮住了他心中那道渴望将韩琛绳之以法的光芒，仇恨的彻底将他控制。

他松开攥在手中的衣领，面色憋的涨红的急忙后退，蹲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不怀疑你，你从现在开始最好遵纪守法，否则我迟早抓你！”他手指点在刘建明胸口。

刘建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时恭候。”

张志荣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林宗，见他神色轻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火气，心中的憋闷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他从腰间撤出一副手铐套在手上，狞笑着大跨步冲向林宗。

可下一刻，他再次愣在原地，神情震惊。

“警员林宗，已经完成卧底任务，现在申请归队。”

林宗起身，神情郑重，右手掌心朝外，指尖对着眉头。

“没想到你居然是陆启昌的卧底，怪不得陈永仁死后，黄志诚还能掌握韩琛交易的信息。”

面档前，刘建明和林宗相对而坐，韩琛点的那两大碗面就摆在两人面前，依旧热气腾腾。

在林宗表明自己的卧底身份的时候，擅长电讯工作，对声音极其敏感的刘建明瞬间反应过来，林宗就是那个在电影院中威逼自己反水，一步步让黄志诚和韩琛踢掉入陷阱的幕后黑手。

心神惊骇的他当即果断以内务部调查人员的身份要求对林宗展开询问，迫使张志荣不得不离开。

林宗大口大口咀嚼吞咽着面条，片刻之后，一大碗面条便被一扫而光。

他看了眼墙上的电视，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五十分，还差十分钟，就是他来到这部港片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林宗说道：“现在刘r你知道了，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已经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归队，我难道还能开枪打你不成？”刘建明皮笑肉不笑说道。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杀了韩琛。”刘建明将一只手摊在桌上，讨要道：“我们的合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应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林宗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那些记录着他和韩琛联络的录音带。

“你觉得那些东西还有意义吗？”林宗笑着反问道。

刘建明眉宇阴沉，沉思片刻后，他终于明白林宗是什么意思。

韩琛对黄志诚下手，可以说是在林宗一步步推动下促成的，整件事自己都参与其中，如果泄露出去，他和林宗都难逃一劫。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现在他手中同样握着对方的把柄，不再像之前那般任人宰割。

“这样看来确实没必要了，那我跟你，以及你身后的那些人，现在算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了吗？”

刘建明眉头一挑，有些期待问道。

“当然，”林宗毫不迟疑的回答。

看着神色振奋，眼中毫不掩饰流露这的刘建明，林宗突然心血来潮，将那张缠绕着金色气运的银行卡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什么意思，钱对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用，我需要的是你们在政”

刘建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宗打断，“你觉得钱没用，是因为数量不够。”

“这里是一千万，很干净，不会被人追踪到。这些钱足够你往上迈几个台阶。”

刘建明错愕的盯着那张小小的卡片，他虽然在韩琛麾下混了那么多年，但从来没有拿到过如此多的钱。

“当了恶，就不要想漂白。黑色令人惧怕，白色令人尊敬，但灰色，就只会被人践踏。”

此时墙壁上的时钟，时针和分针终于重合。

【港片无间道（现世级）任务完成，即刻离开该港片世界。】

整个面档前的时间如同陷入琥珀之中的虫子，所有的一切都被冻结在原地。

林宗手臂上的“冥府幽都”散发出渺渺幽光，逐渐变得盛大。

在眼前的视线即将变暗的时刻，林宗清晰看到刘建明身上的气运由黑白相间的暗淡灰色，快速变为漆黑，同时以令人震惊的速度飞速膨胀，三两四两五两

林宗的视线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一幅幅斑驳的光影图画在眼前快速闪烁，重映着他在这个港片世界的所有经历。

冰冷的枪口、炙热的子弹、莫测的人心、不甘的怒吼

在黑白之中游荡的刘建明、气焰滔天的大佬韩琛、挥拳怒吼胜负未定的黄志诚

一张张面孔从林宗眼前划过，最后定格在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海湾。

凌冽的夜风吹拂着深不见底的海水，拍打着堤岸的浪涛，卷起一具具惨白的骸骨。一艘孤单行驶的船上，握着手枪的差人眼神坚定看着前方

当一切如浮云般散去，林宗出现在一间狭小寒酸的房间中。

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再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面占据整个墙壁的巨大落地窗算得上是大气。

林宗走到窗边，一个沸反盈天的喧闹世界跃入他的眼帘。

一条宽阔无比的街道在他面前展开，街道两侧鳞次栉比排列着许多店铺，全是装修复古的老式电影放映厅，门前的招牌上滚动着一部部港片的名字。

喋血双雄一个字头的诞生黑金暗花枪火

黑色的片名闪烁着淡淡血光，字体粗大且厚重，带着一股硝烟和血腥味道。

街中往来的行人不少，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不一而足，有西装革履的现代穿着，也有一身戎装的古代打扮。

林宗的西装打扮放在其中，显得毫不起眼。

他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似乎包含着所有港片世界的大街，眼神最后落在头顶的天空，那里的存在林宗很熟悉。

正是自己手臂上的刺青，冥府幽都。

许久之后，林宗终于回过神来，右臂传来阵阵炽热，脑海中再次回荡幽都意志的声音。

“现在进行港片世界任务奖励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