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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学之路漫漫,墨语倒是沾了公输家的光。
一路有青鸾、黑土为伴,且无车马之喧闹。
机关鸟背上,墨语俯视着都城,将一切尽收眼底。
华贵庄重的马车,略逊一筹的牛车前方,是五匹悍马做劳力的战车。
满目琳琅的美玉,薄如纱雾的绸帐内,不用想也知晓此人身份的不凡。
旁余的瘦马老牛以及简装车辆,像是拱卫着他们的将军,随之征战沙场。
但任凭那战车装点的多么华贵,在公输机关术面前仍然是不够看的。
这是属于公输家族匠师智慧的结晶,沾染了他们无数的岁月和汗水,一代匠师,总是能被国君委以重任。
墨语知晓那马车内的公子是谁,好像,能在郢都如此疾驰的车马也只有那位私子芈悍了。
他对芈悍除却三分同情外,还是有两分好感的。
这位私子不仅家世显赫,还克己复礼,丝毫没有上位者的纨绔,给周边士族公子都留了一个好的印象。
收回思绪,墨语又看了看郢都城,神情有些恍惚,他思念那去往远方的父亲了。
郢都城再怎么繁华热闹,终不似他那舒适小家。
公输家在怎么鼎盛,也不及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舒心愉悦。
“公子,你快看那!”
墨语愣神之际,自家小仆出言询问,脸上尽显好奇之色。
墨语闻声望去,只见城郭外围,有两名男子厮杀。
墨语让黑土驾驭着青鸾靠近些,对于热闹来说,向来是墨语无法抵御的。
城郭外,矮林中。
两道持剑身影重合,数招不胜,继而分开。
满天黄叶坠地,林间汹涌着杀气。
一人一如当初,着一身褐裘,唯一不同的是,右手执了三尺青锋,多了些肃杀之意。
而另一人,双手执短匕,喘着粗气,有些吃力的应付眼前之人。
白日之下,一袭黑衣,想必不是何好人。
上方的墨语,在心中默默评价着黑衣人,虽然他看那另一人也不是啥好人。
“呵呵,墨家执首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今日,长见识了。”
黑衣之下,是一个冷冰冰的低沉女声。
而她对面,正是如今墨家三大执首,邓陵氏墨楚涵。
楚涵面庞清冷,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横剑,眸子里透露着一股随性。
自信者无敌!
他像是一个孤傲不群的剑客,执三尺青锋,斩无尽仇敌,遗世而独立。
兴许当年,正是他骨子里的随性与傲气,使他放弃与墨桑争夺矩子一位。
不然,谁能与之一战?
再者,楚涵门客、死忠众多,大多为他周游列国所救所识。
他若一声今下,离白或许凭着机关术还能挡一阵子。
换做那与腐儒无异的无印一脉,以何抵挡?
言归正传,楚涵面对对手的夸奖,唇口微起,懒声道:
“齐国培养的隐客,也该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上空的机关大鸟,俯身提剑杀去,不留一丝分寸。
本就乏力的齐国隐客,怒喝一声,抬起匕首抵挡。
两人从矮树林战到了一旁竹林间。
凌厉剑锋,所过之处,青竹应声而断,隐客边战边逃。
穿林风起,带走一片血腥之气。
墨语在机关鸟上暗自松了口气。
他为这位墨者松了口气。
虽然不识得此人,但他身上的衣服无不印证着他的身份。
这是与父亲一道的行路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墨家子弟。
楚涵有些嫌腻剑上的鲜血,扯下倒地隐客的面巾拭剑。
待剑身再现寒光,转身丢弃面巾,步行离开。
隐客死不瞑目,面巾随风而落,覆于面上。
至死时她终醒悟,这位墨家执首一直对她留手了。
风大了起来,枯黄落叶将地面遮得严实,嘲笑地上横尸野地之人。
墨语命黑土跟上那位剑客,黑土不敢不从,只是面黑的他也白了几分。
俨然是被那个杀神吓得。
起初见有人打斗,也不曾有这般血腥,可为何那褐裘者突然发力,一剑封喉?
黑土一阵恼怒,为何自己要告知公子此事,这下好了,公子还要跟上去?!
“公……公子,我们为何要跟着他?”
墨语觉得黑土废话难免多了些,不悦道:
“你如若不敢去,可以下去,我自己去便是了。”
他要去问一问这褐裘剑客,可知父亲下落。
语气间,自然有些急了。
而黑土遭到训斥,顿时噤声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子发怒,却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空旷无人的野地,楚涵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疾驰而来的两人说道:
“墨语小子,可敢下来一叙?”
墨语一听,眼睛睁大了起来,这位剑客居然认识自己!
他朗声回应:
“小子墨语,无意冒犯,有事请教大叔。”
墨语一脚踢开僵硬的黑土,驾驭机关鸟落地,有些嫌弃地看着已然晕死的黑土。
主要是黑土口中的白沫让墨语人都麻了,有必要这么怕么?
他自己就不怕!
墨语离开青鸾,走到楚涵面前站定,真心实意地朝着楚涵行礼,而楚涵也没避开,受了这一礼。
待墨语做完礼节,楚涵道:
“何事?”
面冷的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些。
“请问大叔,你可知晓我父亲何处去了?”墨语开门见山。
“知晓。”
“他去了何处?”
墨语继续追问,他对这位实力极强的大叔保持着极高的敬意,即使他回答的令自己不太满意。
楚涵低头看着墨语,楞怔片刻,答道:
“寻仇?为你寻仇。”
许是看出孩童对自己的不满,楚涵罕有的多说了几字。
墨语听到“寻仇”二字,也愣住了。
他想了数种父亲离开的理由,唯独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而且,为何寻仇?
那次的意外不是意外吗?
“何人害我?”
楚涵抽出剑,遥遥一指,那里是齐国的方向。
墨语沉默了,他认为父亲当初离开墨家,是对墨家的不负责,而今只不过是回去主持大局去了。
还有一件事,自他垂危后,脏东西便不知所在何处,再也没有现身。
仿若无知孩童的南柯一梦。
所有的所有,都是围绕在自己身上展开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却不曾想过,父亲是为了他的安危考虑,倒是自己小肚鸡肠了。
“我父可安好?”墨语低声。
“放心,一切安好,”楚涵看向墨语,柔声。
“无人伤他,我也不行。”
…………
今日,楚涵与墨语的见面并非偶然,矩子回归,三派趋于重合,昔日强盛的墨家初露锋芒。
先是由无印一脉门客、墨者游列各国,打探情报,找出刺杀墨语齐国隐客。
再以离白一脉的机关之术传递讯息,协同武力最强的楚涵一脉,将齐国隐客尽数杀绝。
今日死在郢都城外的隐客,应当是故意杀给墨语看的。
做戏得做全套才是。
离白和楚涵的秘密,让一个无辜的势力陪葬。
但结局总是好的,最起码矩子归位,墨家一统,他们又可以回到以前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大叔,你能带我离开吗,我想去找父亲。”
墨语自来熟般地拉扯楚涵衣袖,这架势,仿佛在说,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楚涵低了低眉,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良久才吐出一个“好”字来。
然后便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朝远方走去,边走边说:
“三日后,我来接你。”
在这郢都城,墨语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鸟儿,永远也不会有羽翼丰满的一天。
他要去找寻父亲,见一见这更为广阔的天地。
眼见楚涵消失,他转身骑上青鸾,挠了挠头自语道: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算了……记不起来了,父亲的消息才是最为重要的,我这就回去和娘亲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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