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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生没有被这个疑问吸引,他侧眸盯着石壁上的往生石,随即突然伸手掰了下来。陆寒霄吓地急忙去拦,可了生却摆手说:「无妨,小僧早已不在苦海,这石头对我无用。诸位看,这石头,怎么好像被人动过。」
第五婷走近一看,她登时凝眸,极快地说:「对,这石头被削过,看痕迹应是药杵。」
「药杵……」了生捏着被削了一半的往生石,若有所思地问,「第五施主,如若此石做粉,叫人冲水服用,会如何?」
第五婷闻言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捏着肩上的藤背带,沉重地说:「如触摸一般,陷入往生回忆,浑浑噩噩,不得解脱。」
陆寒霄闻言立刻环视四周墙壁上的往生石,重声说:「这些石头都被药杵采集过!」
「难道是方才那些人?」武诗柳深思,「可他们将这些往生石采集下来是作何用途?难道是为了炼丹服用增长灵力?」
「丹道一途可谓难过成仙,情丹炼制极为困难。」第五婷笃定地说,「即便是我师父,炼此丹药也是成三,其七分还看天运。」
陆寒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似乎隐隐能感觉到什么,但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他盯着往生石犹疑不定地自问:「那他们采集往生石是为了什么呢?」
了生转身看向三人,说:「做法台已成,但魔道久久不曾开坛做法,兴许这些石头便是因由之一。」
第五婷挠了挠耳鬓,问:「是为了控制士兵不脱离阵法的束缚?」
了生摇了摇头,说:「恐怕不是。」
「他们是给迦拿士兵服用的,但不是为了控制心神。」陆寒霄细思极恐,他已然被那种浮出水面的真相所震慑,随即凝重地环视这些往生石,「是为了打造一支身具灵力的军队。」
武诗柳深吸一口气,旋即幽幽地说:「那这支军队首先要覆灭的敌人……」
外寇。
中庭的帐篷里,交河披着厚重的羊毛毯蜷坐在角落,布日古德在和中庭的大漠人谈家常,他们在逃离沙漠中的追杀后来到这里,布日古德曾向中庭的王庭护卫请求面见大王,但被护卫声称布日古德被迦拿人俘虏所拒绝,中庭的王不愿接见没有自我了断的武士。
「他的心脏上,神使的图腾。」大漠人穿着厚实的羊毛衣,双手的大拇指交接扇动手掌,「他是王族?」
交河默默地注视着帐篷中的篝火,对大漠人的话语置若罔闻,通红的火焰摇曳,忽明忽亮中,胸口的雄鹰图腾富蕴着如肌墨般的琉璃荧光。
「也许是,但被俘虏后,我和他都是奴隶。」布日古德笑容轻松,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酥油茶灌了半碗,「王族会选择战死在决斗中,不会屈服。他还活着,他不是王族。」
「嗯……」大漠人垂首沉思片刻,随即抬起头,「很快新的决斗就要来了。大王正在游说各个散落在大漠中的部族,来自大漠深处的部落首领亲自带着族人来加入,但太少了。上次的大战没有吓到迦拿人,他们还在大漠里盯着我们,无数的圆盾牌,还有阻挡天神双眼的长矛,太可怕了。」
大漠人用双手在双眼前虚掩,以表示那长矛的数量。而交河看到这一幕想起的,却是黑子被长矛贯穿身体,死不瞑目地守护在大漠中的场景。
他觉得神经一抽一抽的发疼,闭了闭眼。
布日古德喝完酥油茶,放下木碗后问:「尊敬的阿爸嘠,请告诉我,上次大战后有武士们回来吗?」
「都战死了,他们是大王统领的亲卫,曾向伟大的塔拉腾许下绝不屈服的誓言。他们用生命守住了誓言,都已被神使带回塔拉腾的身边。」大漠人说的很骄傲,但神色在转眼间黯淡下去,「可散落的部
落首领们大多都不愿将自己的武士带来,他们说,这是场不公平的决斗。」中文網
从来不是公平的。
交河想起幼年的那场血腥屠杀,痛意深了几分。
「那些部落的首领我都遇到过,他们给我食物和水,是他们才让我活着走到大漠的尽头。」布日古德用匕首割着架在篝火上炙烤的羊肉,「大王没有战胜迦拿人,部落的首领就不会选择加入他,这是大漠的规则,弱肉强食。」
锋利的刀锋割下鲜嫩肥美的羊肉,他放下刀后用手将肉叼进嘴里,两三口吃下肚。诱人的天然香料味和肉香在帐篷内弥漫着,交河轻嗅了嗅,喉间滑动。
「是呀,大漠的规则是伟大的塔拉腾定下的,强大的武士绝不会追随弱者。」大漠人憨笑着搭住布日古德的肩膀,「你阿爸将你带到我这里来和我的儿子结为风和沙,可惜他死的太早了,神使带走了他,而你才是塔拉腾最眷顾的孩子。」
风和沙,这是指大漠人的习俗,两个男子结为最亲密的兄弟,他们共享荣誉和苦难,从小一起长大。只要对方还活着,就永不会背叛对方,甚至会为对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们共享食物和纯净的水,还有彼此的奴隶。
「我失去了最好的安答,阿爸还为我寻找了一个新的安答。」布日古德收敛了微笑,「可他也很早就死了。」
「孩子,去左庭吧,趁中庭的王还有反击的余地,你可以去左庭告诉左庭的大王,让他们带来左庭所有的武士,用风和沙来赶走迦拿人。」大漠人重重捏了捏布日古德的肩膀,「趁现在还有时间和机会,你的传说在大漠被所有人信奉,女人们在篝火上摆放着你的木头人,祈祷着新生的孩子如你那般强壮、强大。左庭的大王一定会相信你的。而我们……也需要更多的武士。」
布日古德抬眸看了大漠人一眼,随即微沉下颚,他在思虑着什么。
「老人家,郑国人呢?」交河突然在沉默中开口,「迦拿人久久不曾进攻中庭,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郑国人是不是在和迦拿人打仗?」
「听巡游的武士说,郑国人在外面抗击迦拿人,他们的人很少,骑着马跑的很快。迦拿人没有马,无论走到哪天上都有鹰跟着。」大漠人惆怅地吐气,「那是右庭传承的驯鹰方法,太聪明了,迦拿人拿郑国人没办法。」
「但局面会被打破的,我亲眼见过迦拿人的军队。」布日古德想起在海峡上看到的成百艘战船,「他们就像大海一样广阔,我们的武士却像大漠里的沙粒,一颗一颗,根本填不满整片海洋。」
大漠人撑着膝头站起来,然后将羊毛围脖甩向肩后,慈爱地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中庭的王已经遗弃你了。但布日古德,你不会屈服,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去吧,去左庭。中庭的大王要能拿起弯刀的人都去王庭立下誓言加入最终的决斗。我很老了,但我还能拿起弯刀,我还是一名武士。」
大漠人转身取下挂在帘布旁的老旧弯刀,镶着宝石的刀鞘被岁月侵蚀,斑驳的锈迹布满铁锈,他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刀柄,随即握住缓缓拔出一角。
锋芒亮起的刹那,他掀开帘布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篝火被呼呼灌进的风声吹的摇曳不息,布日古德允自坐在毯子上沉思着。
「只有集中大漠所有的力量才能抗衡迦拿人,你当时就在那,亲眼看到他们的人。」交河盯着他目光幽幽,「他们的人数很多,也许没有百万,但几乎接近百万。」
布日古德侧首在篝火的另一侧看他,随即语气沉重地说:「他们的长矛很锋利。」
交河的眼白在阴影里像恶鬼般布着狰狞,他咬着字眼说:「武士的弯刀也很锋利。」
「他们有仙人,那扇子扇出来的
风能轻易地割断人的身体。」布日古德冷静地说,「郑国人和武士都挡不住。」
「在大漠里不只有大漠人。」交河打破他的疑虑,「你们崇敬的圣山上也有仙人,他们的剑能斩开大海。」
「我们是凡人,仙人不会理会凡人的决斗。」布日古德微微侧眸躲闪交河的视线,「骄傲的武士不会玷污决斗,这是不公平的。」
交河无情地回答:「迦拿人不在乎公平,他们有仙人。你可以守着武士的尊严去公平的决斗,但迦拿人会杀死所有的大漠人,男人、孩子的头无论有没有高过车轮都会被砍下。你们的女人会沦为他们的奴隶。」
布日古德回眸看向他,摇曳的篝火令他的面容在交河看来扭曲,同样交河的面容在布日古德看来也是一样。
布日古德有些无力地说:「我只是一个凡人。」
「但大漠的传说却不是这么说的。」交河语速加快,「大漠的人都说布日古德是被神明重塑的男人,而当你死的时候,大漠会刮起沙暴,而你会从沙暴中重生。」
布日古德莫名地摸了***口上的项链,那里坠着一根色彩艳红的羽毛。
他随意地说:「是巫师们的胡言乱语。」
「不管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是大漠人信奉的传说,居住在大漠深处的部落仍然相信你。」交河撇视帘布一眼,话语意有所指,「连年老的武士都愿意为大漠奉献自己的生命,难道伟大的布日古德害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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