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斩尸 第3章 无业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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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同大学，樱花大道。

张云拎着行李包，头发遮挡眼睛，走在道路边缘，和你去我来的学生格格不入。

这里的热闹，曾经也属于他吧？

走到半路，他停下脚步，站在分出两枝的樱花树下，抬头只见青叶婆娑，微微低头伸手摸树干，上面的“云”字已经模糊，不细看很难认清。

目光停留片刻，他不再有留恋，转身欲走，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张云慌张扭头看樱花木。

抱着文件包的成熟美人也沉吟止步，转头朝张云看来，眼里惊讶，侧头再次确认，随即浮现一抹喜色，不顾形象快步上前，“张云，你是张云，好久不见呐！”

“我是李诗诗呀，你不会忘了吧？”

李诗诗伸出玉手。

犹豫须臾，张云和她握手，笑容僵硬，“好久不见！”

“昂，五年零四个月了呢。”

只是指尖点了一下，张云很快抽手。

“怎么，老同学好久不见，生分了？”

李诗诗看出张云的尴尬，不过也没有在意，反而发出邀请，“正好我现在没事，一起喝杯咖啡？”

“好，好哇！”

在李诗诗的期盼目光中，张云只好妥协答应。

要是让胖子看到张云现在这副模样，肯定笑得合不拢嘴，谁能想到浪里小白条在女生面前也有出糗的时候。

咖啡小屋的露天外厅，遮阳伞下。

小圆桌前两人面对而坐，李诗诗捧着桌上的咖啡杯，目光一直在张云身上，张云则双手放在桌下，微躬着肩膀，显得有些局促。

气氛微妙，李诗诗率先开口，“不准备聊聊吗？”

“啊？”张云像是突然回过神，肩膀唰一下挺直，思索半天，“最近学校有发生奇怪的事吗？”

李诗诗眼神幽怨，拿起咖啡纸杯又放下，“有，前两天有相关部门来检查消防安全，却在静心湖里发现尸体，但是很快就压下来了。那天我刚好也在，据说是去年意外落水的自雪怡。”

检查消防安全的人发现尸体，这般蹊跷，经历过静心湖阴尸一事的张云不难猜出那些人的真实意图。

“自雪怡？”

“嗯，当时医学院的研一新生。”李诗诗点头，“当时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尸体，前两天发现的时候，很多老师都还奇怪。现在还有人在处理调查呢，也是怕还有其他东西，不让我们乱说，对外称打捞湖底垃圾，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

张云默默听着。

这和他在学校里偷偷听到的消息差不多，不过暗网之中另有消息：华夏隐秘守护【人世间】发现极阴之穴，里面还有数具阴尸，怀疑是邪修作祟。

暗网消息是在他除掉阴尸自雪怡的第二天发出的。

张云不想跟【人世间】打交道，所以才没有参与静心湖的后续探索。

像他这样的散修就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平常搞点灰色收入，虽然不至于触犯华夏律法，但也不是多么光彩。

见张云听得出神，李诗诗有点不开心，直入主题，“听说你大一之后就留学了，怎么五年了才回来。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连路少川也联系不上你，你到底是留学还是干嘛去了？”

“中间出了点状况！”张云瞎话张口就来，“在留学的时候发生意外，手机行李都丢了，人也在医院躺了四五年……”

李诗诗两眼冒火，差点就拍桌而起，“那也不至于一个电话都不打吧？”

“这不是怕尴尬嘛！”

为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张云扯出袖子，露出几乎不成样的皮肤，“当时整个人都差点毁了，这张脸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表面扯着谎，他心里默默自语：张云呐，都回来了，有些人、有些事总有一天要面对的。

李诗诗伸手触摸张云的左臂，眼眶微微红润，意识到失态，又很快抽回手，“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不来我这里做事吧，我开了个公司，刚好和学校有合作，目前发展还算稳定的，薪资待遇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发现张云的犹豫，李诗诗脸色微变，犹豫半晌，脸色微红，“张云，你结婚了没有？”

张云疑惑挠头，“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呢！”

李诗诗露出微笑，看向张云时心疼之余又多几分温柔，“这么巧，我也没有！”

这一刻，就算再后知后觉，张云也明白了李诗诗的心思，那几乎没有掩饰的情愫，就差没有直接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换做五年前，他的大学时代女神跟他这番近乎表白的交流，张云肯定美滋滋答应，现在嘛，确实也有种莫名的开心，不过早已经没有当年的心态，心里容不下其他人了。

况且他走的这条路，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张云调息片刻，终于从初见时的蠢蠢欲动和自卑之中脱离，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是挺巧的！对了，你今天怎么也来学校了？”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公司跟学校有合作，我来看看进度，随便逛一逛，怀念一下大学时光。”李诗诗白他一眼，伸了个懒腰。

不伸懒腰还好，一伸懒腰，那曲线就展露无遗。

这可是当年的系花呐，身段和容貌自然没得挑，随着岁月沉淀，如今风情更甚，宛如成熟的蜜桃，诱人可口。

张云拿起咖啡就喝，不敢再多看。

发觉张云刚刚的扫视，李诗诗露出狡黠笑容，两手拖着下巴看张云，眼神黏人，“怎么样，张云，来我公司上班呗？”

“算了，办公室我坐不惯。”

张云坚决摇头，放下纸杯，又提了提旁边的行李包，“今天我刚办完离职手续。我在学校里当了一个月保安，每天就是到处逛逛也挺惬意的，基本没有麻烦事，不过我更喜欢游手好闲，所以不想干了。”

“没事，到我公司里挂个名，也不用干活嘛，姐养你！”

“养你”二字出口，李诗诗也是羞红了脸。

旁边投来好几道鄙夷和羡慕的眼神。

张云尴尬干咳，假装看了一下没有戴在手上的手表，“那啥，我差点忘了，家里还炖了汤，我得走了。谢谢你的咖啡，我先走了……”

他提起行李包，朝李诗诗胡乱挥两下手，做贼一样逃离了咖啡小屋。

对于一个已经隔断过往的人来说，这一刻无疑是最轻松又最难受的，轻松的是自己竟然只有半分迟疑，难受的是自己伤了一颗心。

坐在原地的李诗诗眼神暗淡，目送着张云的荒诞离开。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呢？大概是他给自己递水，大概是他替自己挡酒……大概是他用身躯扛下落石，大概是他的血落在自己心坎的那一刻吧？

可能当年的张云也不知道女神默默喜欢他，不然何至于错过？

短短一年，欢乐甚多。

如今再见，张云的举止竟让她有种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陌生感。

李诗诗抱着文件包，呆呆抬头望着天空阴云。

正值梅雨时节，魔都多雨，这雨说下就下。

逃出校园的张云在校门口大口喘息，回头看去人来人往，他和这里似乎也不是那么格格不入，轻叹一声，“张云，你这算不算是渣男？”

停顿半晌，张云自己给出了答案，“不算吧，我顶多算是渣。”

其实他本想结账再走来着，不过发现自己的钱只够来回地铁，只好果断放弃，厚脸皮让李诗诗买单。

“无业游民不好当呐，还是得找点事做，嗯，干保安吧……”

就在这时，铃声响起，“接电话，接电话，阿舅接电话……”

张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的“叶蝶儿”三字，顿时感觉牙疼，慢慢滑动接电话。

“云哥，怎么这么久，你不会又去勾搭哪家小姑娘了吧？我们这都等你半天了，菜都快被死胖子吃光了。”

声音主人正是上次的“叶子”，她原名叶蝶儿。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又传来胖子的声音，“老大，别听叶姐瞎说，你不来，叶姐都不让服务员上菜。你快点，我饿……”

话还没说完，只听“吧嗒”的敲头声和“哎呀”的吃痛声同时传来，又很快安静，只剩一道声音。

“云哥，你现在到哪里了？来了没，我也饿了！”叶蝶儿那头语气很是委屈，“胖子她欺负我！”

背景里还夹杂着胖子的“呜呜”声。

不用说，此时的胖子已经被叶蝶儿制服了，这两人争斗，胖子讨不到半点好处。

张云头疼之余，露出会心笑容，“我现在刚出学校，饿了你们就先吃！”

一个是几经生死的红颜，一个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几人在修行界底层摸爬滚打，或许这才是他的未来人生。

李诗诗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在同一个维度，两条平行线怎么能相交？

张云回头看那道大理石门，又毫不犹豫转身。

进地铁十号线，张云再次察觉到熟悉的目光，他掉头去饮料机买饮料，发现几道目光也同时收回。

他眯起眼睛，嘴上挂着苦涩，“来者不善呐！”

趁着一波下地铁的人流，张云扫码进站，然后直接地铁。

几个不同装扮的男女也分别从各个门上车。

张云假装低头玩手机。

就在车门即将合上的刹那，张云侧身窜出地铁，成功撇下几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那班地铁的一人拨通了电话，“卿姐，那小子又下车了，恩，还在尚同大学站，我们现在往江湾方向，他应该是相反的路线。”

电话那头淡定回复，“没事，还安排了人，你们先回来吧！”

尚同大学站，张云跟随人流挤进车中，刚掏出手机，又察觉到异样目光，换了几个人，但那种盯贼一样的感觉错不了。

张云烦躁不安，“我是哪里得罪了一帮孙子，跟个疯狗似的咬着不放。”

看这架势，这几天都不得安生了。

他无奈掏出手机给叶蝶儿发消息：“叶子，有人跟踪我，你们先吃，别管我。”

叶子那头几乎秒回。

“云哥，胖子正在干扰地铁网络，待会儿半道停车，门开了你就走。”

看完消息，张云犹豫几秒，再次敲字，“动静别闹太大，不要有伤亡！”

还是叶蝶儿的回复，不过发消息的是胖子，“老大，就搞出点小动静，问题不大。”

张云收起手机，慢慢挤到门口。

约莫三分钟之后，列车紧急制动，刺耳的声音阵阵，车厢传来列车员的安抚，“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次列车临时检查故障，请拉好扶手，不要靠近车门，以免发生意外。”

就在列车彻底停下的刹那，车门突然打开，张云一跃而下。

几个年轻人也紧随其后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