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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个声音,方见凌心中就是狠狠一颤,之前的种种猜测都在此刻得到了印证,为什么上寰宗派门下弟子来送赠礼的时候每每都是不同的人,为什么这次非得让他们全家都出去一见……
方见凌想起那个远在上寰宗的自出生起那一面之后就未再见过的幼子,心中一抽一抽的疼。陵华,陵华……
这一切,你知晓吗?
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稳住了。方见凌甚至还微笑着转身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上寰宗弟子,面上一派温和。
“仙人为何会来此?我刚找到长生这调皮鬼,正想带着她去找您几位,是我们的不是,竟叫仙人们等了这么长时间……”
然而方见凌所有巧言令色的话都在那个仙人随意挥挥手就丢下的沾满血迹的躯体时化为乌有。
“秋渠!父亲!”
方见凌颤抖着手扑过去,看着奄奄一息的余秋渠和余老爷,嘴唇甚至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只是短短一息不见而已,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就已经胸口凹陷,眼耳口鼻正在不断地涌出鲜血来。
用颤抖的手搭在余秋渠鼻腔底下,直到感应到一丝微若清风的呼吸,方见凌才如梦初醒般大口呼吸。他本就体弱,这会儿大喜大悲之下脸色更是极为惨白,看上去竟比余秋渠和余老爷还要可怜。
“咳咳咳……”
一连串呛咳声响起,余老爷的身体一向是三人之中最好的那个,此时从昏迷中醒来惊恐的护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不敢置信的看着刚刚毫无预兆之下出手重伤他们的上寰宗弟子。
虽然余老爷不是修士,但他又不是傻子,刚刚这几个上寰宗弟子伤他们的力道是下了死手的,这会儿绝对不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但这是为什么?难道陵华出事了?!
“陵华出事了?”
“呵。”
浮现在那个为首上寰宗弟子脸上的是极致的嘲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家四口。就这样一群低贱的凡人,竟然是陵华师叔祖的家人吗?他们只会是污渍!沾在纯白无瑕师叔祖身上肮脏的污渍!但好在这样的污渍并不是不能抹除。
他笑了笑,然后招手叫出来一个面色沉郁的年轻人。
“谷沅,该你了。”
那个叫谷沅的修士看着底下面露惊恐的一家人,尤其是那个睁着一双单纯无辜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眼睛也忍不住偏移了方向。
为首的上寰宗弟子这会儿冷笑出声。
“都到这儿了还装什么无辜?难道刚刚那两拳是我砸的不成?赶紧的,你也不想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纪误入歧途吧?”
无耻!
谷沅很想用自己的灵剑在这人身上捅几个窟窿,但想起无辜的妹妹,只能强行忍住了。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嗤!你是傻子不成?修仙者,不就是与天争命?我们本来就要遭天谴,还怕什么?怕死就不要修仙啊!行了,别废话赶紧动手!”
方见凌此时听着这一场小小的争端,心中不断的寻求自救之法,但奈何他心思百动,却绝望的发现,身为凡人的他们,根本没有在此情此景之下自救的法子!他只能尽力抱紧自己的妻女父亲,眼中闪现出绝望之意。
因为有两个最爱她的男人护持,余秋渠一向是不谙世事的,但此时她却突然拨开眼前迷雾,明白了什么。
“见凌,是,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余秋渠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阵伴随着剧痛的控制不住的颤抖。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她的孩子啊!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原因,余秋渠就恨不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聪明过,她宁愿自己糊糊涂涂的死,也不想知道这个残忍的真相。
斩尘缘……
斩尽世间尘缘,了却一切因果,得自由身,修无上道。
在看见丈夫躲闪的眼神时,余秋渠几乎崩溃。但她转眼却看见了懵懂的长生,心中更是一阵酸楚。因至亲而死,她不怕。可她怕的是,要他们死的就是至亲啊。
即使她不是修仙者,也知道上寰宗因为陵华一跃而成盛源大世界最大宗门的事,即便是那些敌对的魔修等人,也不敢和拥有大气运之子的上寰宗作对。所以现在的情况……
“刺啦,刺啦。”
那个叫谷沅的修士手中长剑在地上拖着行走,似乎也是不忍或者是基于其他原因,步伐并不快。
余秋渠不敢再想了,她用颤抖的手捂住长生懵懂的眼睛,一颗心如风中柳絮,摇摆无归处。如果只有他们死也就罢了,但长生呢?长生她才这么小,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秋渠见凌,听我的。”
余老爷此时缓缓蹲起来,这些年的养尊处优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他如同一只老兽,即使知道螳臂挡车,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拼死一搏!没有人不怕死,但总有些东西,比死更重要!
余老爷狠狠推一把孩子们,自己义无反顾的扑出去,双臂张开,眼睛圆睁,如一头衰老的雄狮,发出一阵怒吼!
“跑!”
跑啊!向门口跑!只要跑出去!就有活着的可能!跑啊!
当余老爷的脑袋啪嗒一声落地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只有一个念头,挡住这些人,给他的孩子们换取逃跑的时间!
然而,凡人怎么比得过修仙者?那谷沅不过是长剑一挥,还没有触碰到他的余老爷就已然人头落地!而此时,余秋渠方见凌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起身!
“爹——”
一捧热血抛洒而下,有一部分甚至落到了余秋渠裙角上,染的她双眼血红!她生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这些年,都是余老爷辛苦养育她长大,为她觅得良婿,看顾她一路长大。可是这样好的父亲,竟这般凄苦的死在她眼前!
余秋渠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抱住自己父亲怒发冲冠的带血头颅,滚烫的眼泪砸在地上,形成了一连串细小的坑。
“爹!爹——”
任凭余秋渠如何呼喊,哪怕嗓子都呕出血来,余老爷也听不到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呀,你就是活到一百零一,也是我最宝贝不过的闺女。不成,我得努力多活几年,宁愿走到你后头,也不让你伤心流泪。这流泪的滋味可不好受。你娘走那天我几乎哭瞎双眼,那时候我就这么决定了,这辈子绝对不让你流泪……”
爹,你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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