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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尘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在无忘岛周边,他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辽阔的外海,世人眼中最接近星空的地方,这里有着浩瀚的苍穹从身边经过,能看到深海中如同小山一样庞大的鱼和海兽,还有海面上悬浮在天空中的小岛,或者天边十年一次的绚烂极光……凡此种种,他都见识过。
可唯独眼前的这种场面,他也真是第一次看到。
那天上的巨大骷髅,如同仙人的遗骸,定格在天空中,在垂泪哭泣。
随着那些海量的水滔天席卷,如重锤般在落在海岛周边的海面上,卷起一个个接连不断的漩涡,将周遭的波涛都扯得粉碎,之后浪花重新汇聚,朝着岸边滚滚拍来,如黑影坠落,小岛发出隆隆的巨响,似乎也开始随之摇曳。新
看着这种景象,蒙尘也忍不住心神激荡,几乎要失去自控。这时候他也只能在心底里给自己不断打气,说:「淡定,蒙尘,这只是普通的事情,习以为常,不要怕,淡定!」
「师兄!」黑色的海水中,隆隆之下隐约传来一个呼喊的声音,钻入到他的耳朵里。蒙尘精神一振,继而向着前面看去。
远处一叶扁舟之上,一个人影在上面不断摆手。狭小的舟楫,在惊天的浪涛中上下摇摆,是不是被海水冲刷、浪涛淹没,继而再次从波涛中钻出,险象环生。几乎让人担忧,下一刻这羽毛般渺小的舟楫,是不是就会被这狂暴的海浪给埋入水下。
那是师弟植松!
「师兄……」小船上的人,也注意到了蒙尘发现了他,因而奋起全力,朝着他这边呐喊。
这时,蒙尘才彻底听清,他喊得到底是什么——「师兄,救我啊!」
险恶的海况下,全力呼喊的求救,听起来如此微不足道。
「雨瞳……姑娘,她应该没事。」
医馆里,看着躺在船上的小狗,卫朔一边斟酌着字句,一边说:「我看过她的情况,皮外伤无伤大雅,即便是内伤,也只需要调理一段时间,自然痊愈。当然,药还是要正常吃的。」
「你之前好像还说过,你不是兽医,自己也想不到现在也还要充当一次了。」邱少鹄听他这么说,一边放下了心,一边也忍不住揶揄了一下。
「虽非本职,但事到临头,也不得不逼自己一把了。不然雨瞳姑娘的伤和其中隐情,恐怕城内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处理了。」申心芙给卫朔拿来了椅子,他直接坐在了上面,道。
之前的事情中,果然官府的人很快就问询赶到,幸亏几人离开的及时,才没有被直接撞见。事后听人所说,除了街市的破坏,倒是没什么其他人死伤,倒是让他们放下心来。
于是一行人回到了卫朔的医馆中,算是暂时以此作为据点,修整了一番。卫朔自然不用说,他本就是重病在身,经过那么一遍折腾,早就到了极限。邱少鹄也需要点时间,来让自己好好缓一缓。
在他感觉中,自从来到了京城,似乎就从没有什么轻松的时刻。
「可怜了我这根拐杖,上等的梨花木,在屠宰场那种污秽的地方,也都弄脏了。」卫朔拿起了自己的拐杖,露出了惋惜的表情,随后交给了申心芙,道:「还是以往的清理方法,先用水洗,三遍之后不要用毛巾擦,放在阴凉的地方自然风干。等干了之后,用桐油涂三遍、上漆擦两遍,整个过程不要见阳光,不然容易干裂的。」
申心芙点头,接过了拐杖,朝着后院走去。
邱少鹄忍不住笑了,他说:「本以为你为人随和,也该没什么讲究。想不到唯一细致的地方,却是对那一根拐杖。」
一边说着,邱少鹄却没停下要做的事,在雨瞳的床边找了个有桌子的
地方坐下,取出了一些材料部件和其他东西以及工具,在用它们做着什么。
之前从任川宁那里拿来的炭磷石虽然拿错了,过后抽时间他还是换了回来,而且湛精钢也已经到手。加上之前的火药等,一切原材料都准备完毕,他也要做一件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了。
先将炭磷石磨成粉末,放在一个陶钵里,随后取出一块湛精钢,将陶钵中的粉末一点点刷在钢材的表面,随后再将整块刚才包裹在赤阳符中,火焰符文散发的温度,堪比铁匠的炉子,将钢材整个淬炼完毕。
淬炼后的湛精钢,不仅褪去了原本的黑色,而且反射着银色的光泽,外表似乎坚不可摧。这么处理好了一块,剩下的邱少鹄也如法炮制,将其一个个加工成自己想要的状态。
「那是我的独特习惯。」卫朔看着邱少鹄的举动,道:「我天生和常人有异,多根拐杖,才走得和一般人一样稳当,所以拐杖对我来说,和自己身体另一部分也没什么区别,自然也要好好爱惜。况且,我名为「朔」,加上一木,才是「槊」,拄着拐杖,才是利刃,又怎么能不用心一些。」
卫朔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有停下动作,他拿出了许多银针,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脱下,对照身体的穴位,从指尖开始,一个个将银针刺入。不久之后,他的一半身体,就刺满了银针,如同一个刺猬一样。
被千百根针刺入体内,这种痛苦应该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卫朔却连眉头也没皱,每一下都刺得又稳又准,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不久之后,卫朔就满头是汗,从针尖里,隐约有黑色的血珠冒出,他的皮肤绷紧,上面开始有了皱纹,肌肉里的青筋也紧绷了出来。随着针刺治疗,他的肌肉恢复了一些常人所有的机能,也因此感觉到了疼痛。
但卫朔的脸也更加苍白,本就半黑半白的头发此时也失去了许多光泽,如同枯萎的植物般,显现出他的元气也被极大的损耗。
卫朔抿着嘴唇,承受着其中很大的痛苦,再从一旁的医箱中取出几样药物,人参、鹿茸、黄芪、当归等,还有许多邱少鹄叫不出名字的其他药物,全都放在了一旁一个碗中,再往里面倒入高度烈酒,没有用煎煮的方式,而用酒精萃取其中的药性,再拿起这个碗,将药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卫朔的脸才恢复了一些红润,不知是药性起效,还是被酒精刺激。
邱少鹄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道:「你一直像这样给自己治病吗?」
「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卫朔笑了下,说:「你看着或许很痛苦,但实际上,这已经是许多尝试后,最管用的方式了。我老师活着的时候,曾经求过一个巫医的方子给我尝试,以活鸡取血和心,配合金蝉和毒蛇,强行服下,说是可以「保续根源」。如此有伤天和的做法,但也只是一时有用,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也效用愈减。」
邱少鹄猜测,这恐怕就是用巫蛊之法,以动物之魂弥补七魄,误打误撞,算是方法对了,但卫朔天生七魄残缺,元气自然也是补充多少就流逝多少,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没用。
「老师活着的时候,治好我,真的就是他最大的执念。他为此,几乎倾尽了所有,而且也尝试过许多,太过于过激的方式。在别人眼中,他或许有时候暴躁、任性,很有争议。但对于我,他确实是个好老师。」
卫朔一边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还有个方法,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邱少鹄想着,将自己之前想过的游魂之术和七魄的关系,大概也给他说了一下,末了道:「倘若知晓七魄自先天之气演化的根源,若以游魂之法,对你也未必没有用处。」
「哦?」卫朔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这次也算长了见识,
入神地想了一下,对邱少鹄道:「你知道的,还真多。」
「道法三千,我一窍不通,只是背下来过。」邱少鹄如常说道,手上也忙碌不停。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最后,卫朔还是摇了摇头,道:「你也说过,要找到游魂之法,才能奏效。但我一介布衣,擅长行医,对于这种法门,却从知晓。以天下之大,又去哪里寻找?岂不闻「生死有命」,眼下我和我老师两代人尝试,有了今日治疗我的法门,已经足够欣慰满足。医者能做的,也莫不过如此,人生是一条直面死亡的单行终途,即便用尽手段延缓,也免不了生老病死、直至终点的那一刻,尘归尘、土归土。」
邱少鹄道:「你倒是豁达。」
「医生就没有不豁达的,看惯了生死离别,更何况自己也疾病缠身。」卫朔一边说着,开始将自己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收回到医箱中。
「可惜,我就豁达不了。我的经历,让我只有嫉恶如仇,对于敢冒犯我的人,都要以命相偿。」
邱少鹄说话间,将最后的几个零件,用锤子雕琢好后,最后放在桌子上。一系列散乱的零件,此时被他一一拿起,钢管、铆钉、木柄……全部组合完成后,两把精良的火铳,即刻出现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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