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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长袍上是月白的兜帽。
兜帽被拍得震落,露出一张毫无感情的脸来,机械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整个广场如同军队般排列的穿着月白长袍的人齐齐转头,皆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怪物!”
屠煞被看得心里一颤,咬牙骂了一句,大步走入殿中。
“你吃饱了撑的,被蛇执事看到,有你好果子吃?”张晓峰面色难看地呵斥。
“盟主,属下心里不痛快……”
屠煞冷怒道,“五个据点的兄弟,蛇执事一句话就全放弃了。”
张晓峰脸色更加难看:“他的手段你很清楚,如果不听他的,我们全都要死……后面的事,已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机灵点!”
屠煞胸膛起伏:“盟主,难道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张晓峰拍开一坛酒大口喝起来:“老屠,人得活着才有价值,有价值才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其他都是浮云……”
屠煞却极不甘心:“可恨,若是我身怀灵根,岂容他们骑在我屠煞头上撒野!”
“哦?”
殿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衣着华美的贵公子,他穿着银灰色的深衣,外披银蓝色的丝绒袍罩,手上拿一根雪白色的烟杆,步履优雅,意态悠闲,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他那满头的银发,闪耀而刺眼。
“你说的话,我极爱听。”他微笑看着屠煞。
张晓峰手中酒坛掉落在地,脸色发白地站起来:“大人,老屠不是有意冒犯,还请饶恕……”他虽不知贵公子是何许人,但曾领教过其手段,对其敬畏更甚于蛇执事。
贵公子却不理他,仍对屠煞笑道:“你身上的邪恶气息,真是完美,我仿佛已看到了震惊世界的杰作……”
“我们赌吧。”他的语气里已带上了诱惑。
“赌什么?”屠煞一怔。
“赌命。”贵公子嘴角扬起,说不出的邪魅气息,大殿卷起狂风。
屠煞莫名觉得一冷:“怎么个赌法?”
贵公子道:“若你赢了,我赐你灵根。”
“当真?”屠煞眼睛一亮。
张晓峰呼吸一滞。
灵根!
灵根!
灵根!
灵根意味着长生……长生意味着活着,一直活着,活很久很久……
他的脑海中突然劈过一道闪电,打了个激灵道:“输了呢?”
贵公子低声地笑着:“输了,我要你的全部。”
“赌了!”屠煞伸手解下屠魔棍,“咚”的震动大地,“你说怎么定输赢?”
“老屠,你想清楚……”张晓峰心情复杂,但还是发声提醒。
屠煞沉声道:“盟主,我想得很清楚了,与其苟活,不如搏一把。”
“是啊,怎么定输赢呢?”贵公子悠然地说。
屠煞狡猾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副骰盅:“赌骰子,一把决胜负如何?”
“你居然随身带着骰子,我喜欢。”贵公子眯眼笑道,“那就开始吧。”
屠煞暗运内力,骰盅翻飞而起,然后轻巧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按着骰盖挑衅般看着贵公子:“大人压大还是小?”
贵公子慢悠悠地抽了口旱烟,然后道:“无论我选大还是小,你都能用内力改变点数,我岂不是输定了?”
屠煞脸色一变:“大人这是在侮辱我,赌桌上我从不耍诈。”
“那我选大。”贵公子道。
“落子无悔,大人确定吗?”屠煞满脸兴奋。
“开。”贵公子朝他喷了一口烟,迷离的蓝色烟雾把他包裹,他厌恶畏惧地扇开。此刻骰盅里的点数他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必须改;但他突然发现,丹田中的内力毫无反应,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了?”贵公子低声笑着。
屠煞脸上留下豆大的汗珠,按住骰盖的手颤抖起来。他恐惧地看着贵公子,“你有仙家手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看穿了点数!”
贵公子道:“规则内的输赢,才能让我感受愉悦。”
他说着用手指轻轻一勾,屠煞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打开,骰盅里赫然是“三、五、六”十四点大。
“你输了。”贵公子笑了起来。
屠煞急着道:“重来,这把不算,你肯定用法术偷看点数了!”
贵公子看着他神情慢慢变冷:“谁也不能夺走我应得的愉悦。”
屠煞眼中煞气一起,突然抛开骰子,抓上屠魔棍就朝贵公子头上砸去。
贵公子抽了口烟,然后吐出黑色烟雾。
黑色烟雾倏地钻入屠煞体内,他的动作一僵,跟着倒在地上拼命抽搐,像有什么东西震荡着他的灵魂,使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嗬嗬”的古怪声音。
他趴在地上,脸上已一片呆滞,头微微地抬起,眼睛空洞地瞪着张晓峰。
张晓峰吓得跌坐回椅子。
下一刻,屠煞的身体一寸寸分解,变成了黑色的粉尘。
贵公子脸上闪过狂热,不顾形象地张大嘴巴,把黑色粉尘统统吸入肚中。然后发出满足的长叹,神色渐渐地变化:
“啊,这等无上愉悦……”
他发出了如同酥到骨髓里的舒爽声,浑身颤抖着,像发了癔症,又如同癫痫病发作。
“我爱死了这人间,你呢?”
他以一个诡异的动作后仰着,头颅九十度下垂,倒吊着眼睛盯着张晓峰。
张晓峰恐惧得瑟缩在椅子上:“人,人间好……所,所以求大人别,别杀我……”
“咦,我为什么要杀你?”贵公子忽已恢复常态,微笑着说。
张晓峰喘着气,惊魂稍定。他看着贵公子离去的背影,忽然道,“大人真没用法术看点数?”
贵公子停下,转头微笑看着他:“我为何要看?”
张晓峰小声地说:“因为,您要是输了,就要赐他灵根。”
“我说过,只有在规则内的输赢才能产生愉悦。”贵公子道。
“那您不就达不成目的了?”张晓峰道。
“你错了。”贵公子道。
“哪里错了?”张晓峰道。
贵公子低声地笑着:“他若是赢了灵根,要不要呼吸法?要不要法术?我有顶尖炼气士的传承,你觉得他会不动心吗?”
张晓峰浑身一震,他终于明白了,从这场赌局开始,屠煞就已没有赢的可能,因为对方才是坐庄的那一个。庄家实力雄厚,可以一直输下去,但赌徒只要输一次,就会失去一切。
贵公子轻笑道:“你赌吗?虽然你的味道要差一点,但是我可以给你机会,我这里什么都有,只要你能赢。”
但是,只要他守规则,我赢一两次……
灵根,功法……
赢两次就收手……
张晓峰目光闪烁,心脏“砰砰”跳动着,忽然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大殿门口,被屠煞扇了一巴掌的守卫忽然向偏殿走去。他一动起来,月白长袍的背后便显露出来,上面绣着山川草木与日月星辰,这就是神都教的标志,暗寓这世间万事万物皆属于无上意志。
偏殿里,蛇执事坐在一个藤椅上,两边是牢笼,关着数百人。
除他之外,另有四五个装束明显更高级的教徒在忙碌。他们一个一个把牢笼里的人抓出来,不论对方如何求饶都面无表情,按着对方的头颅,跟着身上发出阴冷的幽光,被抓之人立刻浑身抽搐,眼白上翻,大小便失禁,鼻涕口水四下喷溅。
须臾功夫,这高级教徒摇头道:“不是他。”随手丢给一旁等候的低级教徒处理。
满地的污秽之物,他如若未闻。
“加快速度。”蛇执事催促了一声,然后看着刚走进来的教徒道,“什么事?”
教徒把大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家伙突然要求跟我们合作,肯定不安好心。”蛇执事阴沉地笑着,“不管怎么样,他自己送上门来,咱们就好好利用,杀几个人而已,随他去吧。”
他扫了眼两边牢笼的囚犯,“再说留国十七州之地,姓王的商人尽已抓捕,再扩大范围没有意义,天盗盟这枚棋子已经没用了。不过,提刑司想啃这根骨头,须得付出代价。”
“那些炼气士到哪了?”
一个高级教徒动作顿了顿,躬身道:“禀大人,已到山脚下。”
“没死干净么,跟臭虫一样踩不完。”蛇执事眼珠子一转,“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对他们动手,让那家伙先去应付。”
……
谢青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周围的环境很熟悉。
“这是回到塔里了?”
“失恋了跑回塔里躲着疗伤?”
“已经过了半年?”
他虽已习惯了这梦境的怪异,但做梦梦出“连续剧”,还是让他无所适从。
“师兄,吃饭了。”小道士在门外,把食盒放进来。
“净世师弟,你能把鼻涕擤擤吗?”
谢青云看着小道士鼻子下拖得老长的鼻涕,以手扶额,“该死的,为什么你身为炼气士却老是流鼻涕?”
小道士老实地说:“观主说,要等我心性足够稳固才能传授我吐纳之术。”
谢青云冷笑道:“他是骗你的,他根本没打算传你,你这劣等的灵根,修一辈子也别想突破神临。”
“真,真的?”小道士如遭雷击。
谢青云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净世,小师弟,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
“什,什么?”小道士呆呆地道。
谢青云道:“我来传你吐纳之术,我将一身所学都传授给你,但你要我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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