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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谢青云道。
春兰道:「奴婢只当做个奇闻来听。稍晚时候,约莫酉时,他忽然就向管家告假走了。」
谢青云又问了几个细节,便笑着说:「春兰姑娘可以走了。若此案能告破,你便是首功。」
「真的吗?」春兰喜滋滋地去了。
谢青云对陈亮低声说:「加强国舅府戒备。府中下人必有眼线,从现在开始,做好府内监管,让卫士兄弟们两个一组,如有异常,即刻来报。你去安排之前,先把老崔和死猫带过来。」
「喏。」陈亮连忙去办。
老崔提着个篮子走过来,篮子上盖着白布,他把篮子放在桌上,谢青云立刻闻见一股腐烂的臭味。
「老崔,又是你。」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崔,老崔哭丧着脸,「又是我,哎,倒霉都快跟老崔姓了。」
「说说吧,怎么发现的?」谢青云没有第一时间揭开白布。他知道篮子里的肯定就是那只死猫。
老崔道:「它当时就埋在柴堆里,小的是闻见了臭味,才深深扒开。」
「哦?」谢青云道,「既有臭味,又怎么是你第一个发现?」
「想是日前还没腐烂呢。」老崔愁眉苦脸道,「我看到是猫尸,本也不在意,就想拿去丢掉,谁知春兰那丫头多事……」
「嗯?」谢青云轻敲桌面,他连忙讪讪转口,「那丫头一看就跑去找来卫士,我老崔以为犯了什么大事,可吓坏了。」
老崔确实是个倒霉催的,可能自带「百分百发现尸体」光环……谢青云暗暗吐槽,继续轻敲桌面,「人不是你杀的,猫也不是你杀的,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老崔道:「大人,小的是没做亏心事,但这年头死掉的人,难道都做了亏心事吗?小的还想多吃几年饭呢,不想稀里糊涂就没了。」
「算你有理。把布掀开我看看。」谢青云道。
老崔捂着鼻子把白布掀开,露出了猫尸的真容。
谢青云看到猫尸,眉头不禁深深皱起。这是一只虎斑,品相极好,但身上被人用刀划拉了数十上百道伤口,猫血完全掩盖了它原本的毛色,死相极是凄惨。
如果不是心里变态,谁会这样对待一只猫?
「这只虎斑可不便宜。」
陈亮办完事回来,看到猫尸,忍不住说了一句。
「哦?」谢青云转头看他。
「虎斑为京中贵妇的心头好。」陈亮道,「相互攀比之下,各家都为了品相好的虎斑争相出手,所以越卖越贵。」
「这样么。」谢青云若有所思,然后道,「去,传我的命令,让治安司全体出动,挨家挨户打听,看看谁家丢了虎斑。」
陈亮苦笑道:「仙士,近日武道大会即将举办,京中处处都有纠纷,治安司本就人手不足,现下还分派出来戒备国舅府,实在挤不出人手了。」
「我的陈大人呐,要懂得变通。从各坊抽调坊丁不就好了,让他们去打听,不是去打架,是个人就行;况且京中养得起虎斑的,也不会太多,给他们一天时间绰绰有余。」
谢青云把白布重新盖上,「还有这猫尸,想个办法阻止它继续腐烂,然后派人严加看管。这是很重要的证物。
」
陈亮暗暗叫苦,真是上峰一句话,下面跑断腿。他昨日回家睡了两个时辰就到国舅府来换班了,但随着这个案子的眉目渐渐浮现,他也愈加感到有一种力量在振奋着他,那是一种期望谜底解开,得到最后真相的。
「老沙回来没有?」谢青云又问。
「按脚程应在城外了,待城门一开就能复命。」陈亮道。
「嗯,仇杀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该查还是要查。」谢青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去办吧,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就陪我走一趟武道大会的会场。」
「喏。」陈亮正要去,忽见喜婆犹犹豫豫地走过来,似乎有话要说,他温和道,「喜婆,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发现?」
谢青云停了思考,转身看喜婆。
「二位大人,老奴有礼了。」喜婆比昨日精神了些,「有个奇怪的地方,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您只管说,说错了也没事。」谢青云笑着鼓励。
喜婆精神一震,就走过来,向着二人悄声道:「二位大人,老奴打扫老侯爷的书房已有几十年,今早却发现,书房有被人搜过的痕迹。」
「哦?」谢青云心里一动。
喜婆坚定道:「绝不会错,那些东西虽然都在原位,但老奴就是感觉被人动过了。」
喜婆走后,陈亮忍不住道:「仙士,不去书房看看么?」
「喜婆既然说东西都在原位,错开她疑心病的可能,即便被人动过,咱们也看不出什么来。」谢青云笑着说,「假如这不是疑心病,真有人动过,那就是说,有人在找什么东西,并且不想被人发现。」
「这会不会跟吴国舅的死有关?」陈亮道。
「也许有,也许没有。」谢青云道。
武道大会会场位于西京城的城南旧城区。
这片旧城区原本打算改造成官署,举办武道大会的决议一经定下,这就变成了会场的最理想的选择。
街道四通八达,四个门牌十分气派。朝廷意图通过武道大会来提高历国在东离的影响力,所以会场一切按照最大尺度的规格来建造,投下去的预算自然也是个天文数字。
谢青云从牌楼进,心里便知晓了朝廷的盘算。东离第一届武道大会,要风风光光地办,要办出历国的风采,绝不能叫别国的武者看扁。
会场下沉了数十米,四面是梯田式逐层往下的看台,台上砌了一条条石板作为座椅。看台最底部,两个地底通道之间,有一个数十米见方的贵宾席,从其上座椅的打造来看,应该是皇帝的位置。
会场中央,拢共有九个台子,像个九宫格。
谢青云站在高处俯瞰,底下只有零星的工匠在作业,似乎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我听恩师说,那九个台子触动机关后,还能合并成一个。」陈亮有些激动地指着道,「到时候报名了的武者,两个一对,逐一在九个台子上比斗,角逐出最后十六强。这台子就合并起来,每次只让两人上台,十六强的比斗应该很有看头。」
谢青云微微点着头,道:「外面驻守的军队,是哪里的?」
「据说是东宫派来的禁卫。」陈亮道。
「太子的人?」谢青云道。
「武道大会便是太子和齐家一力促成的。」陈亮道,「所以陛下就让太子来全权负责,本来还给了国舅一个立功的机会,结果他不珍惜。」
「也许不是他不珍惜,而是他发现了什么。」
谢青云俯瞰着会场,心里隐隐有一种违和感。当然,破案不能仅凭感觉。
「发现了什么?」陈亮一愣,「仙士指的是什么?」
「我
也不知道。」谢青云一面往下走一面说,「我无法给你分享我的感觉,但是你可以想想,吴国舅纵然再荒唐,也该知道自己日薄西山,皇帝给的机会于他如同救命稻草,怎么会不牢牢抓住?」
「我虽只见过他一次,但我觉得他不至于如此愚蠢。」
陈亮道:「仙士的意思是,吴国舅不来督造进度,不是因为他荒唐,而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这也许才是徐景华找他并且爆发了争吵的真正原因。」谢青云道。
这时有个木匠看到他们过来,二话不说就要远离。
「站住!」谢青云喝了一声,那木匠脸色一变,弓着腰站着,「大,大人有何吩咐?」
「看到我们为什么要跑?」谢青云道。
木匠道:「小的日日做工,身上脏的很,不敢污了二位大人。」
谢青云着重打量他的手、颈、一者粗糙都是老茧,一者有很明显晒脱皮的痕迹,确实是个木匠,他恢复正常的声量问:「我问你,吴国舅来督工的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不,不知道……」木匠连连摇头。
谢青云看了陈亮一眼,后者会意,厉喝道:「仙士奉皇命查案,耽误了进度,小心你的脑袋!」
木匠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大,大人,那天……」
正在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喝声响遍整个会场:「太子殿下验收工程,所有人退避三舍!」
跟着是「踏踏踏」的整齐的军靴响,上百右吾禁卫簇拥着一个男子走过来,在高处往下俯瞰。
木匠一听,再也管不了谢青云,爬起来就跑走了。
陈亮正要再去抓他,却被谢青云拦住:「不要害他。」
「这位便是谢仙士吧,」那黄服男子遥遥向着谢青云拱手,「听闻父皇命谢仙士为钦差,专办国舅府凶杀案,如今一看,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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