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正邪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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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生看着张磊震惊模样，停了片刻，却又淡淡地道：“张磊兄弟，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柄剑的来历，却不知你是否清除它为何会把你认作主人呢？”

张磊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盯着顾长生。他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但同时在内心深处，却另有一种力量，令他身不由己地问道：“请前辈指教。”

顾长生大有深意地看了张磊一眼，缓缓道：“因为你有极为罕见的阴土灵根，天生就是开了天眼的人，对阴魂厉鬼有特殊异能。而且你是灵巫双血脉，那魔物其实是被你压服了，才会心甘情愿受你驱使！”

张磊心中一动，忍不住便道：“不错，当初我遇到这东西时，远远的就把它吓跑了，为了不让此物祸害人，我才紧追不舍，最后竟没能将其铲除掉，反而让它吸了我的血，变成了一柄黑剑，紧跟在我身边。”

顾长生轻叹一声，看着张磊道：“不错，便是如此了，”说着似乎微皱眉头，低叹一声，“不过，这人界居然还有灵巫双血脉的人存在，当真奇怪了。”

张磊没听清楚后面的话，追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顾长生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于他，只指着那柄黑色长剑道：“据我猜测，你当初得到它的地方，应该刚刚发生了一场妖灾，满地都是被屠杀的生灵。”

“接着就出现无数冤魂厉鬼，进而引发了一场鬼灾，厉鬼侵入新鲜的血肉尸体，变成各种不死怪物。”

“妖、怪开始相互打斗吞噬，空中的明月变成了血红色，天外古魔借机降临人世，正在利用血污打造魔体，却被你撞见了，相互厮杀之下，此魔被你的灵巫双血脉震慑住，成了你的仆从。”

“仆从！”张磊脸色木然，低低地念了一句。

“正是。”顾长生脸色恢复了平静，道，“天庭古魔记中曾有记载：血月当空，古魔落九幽，熔妖、鬼、怪之精华，十日化污血，百日成形，千日聚杀戮之气成魔体，十年成凶魔之能。其实这等凶煞之物，本非凡人所能掌握，张磊兄弟天赋异禀，此物或许能助你得到一番机缘……”

“铛……”一声脆响，黑色长剑从张磊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

听了顾长生的话，张磊手足皆软，只觉得胸闷无比，踉跄退了几步，死死盯着地上的黑剑，竟是说不出话来。

顾长生看着张磊惊骇神色，脸上却突然掠过一丝冷笑，道：“张磊兄弟，你没事吧？”

张磊用力甩头，几乎连说话都觉得痛苦万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百剑阁门下，本是跟随师傅去斩妖除魔，却怎么会被这等邪物缠了身？”

他这时也想起自己身边经常出现的那些幽魂厉鬼，自从有了这把黑剑之后，见到他就躲，有多远就躲多远。就连那些平日里耀威扬武的鬼差，见他就像见了阎王一样害怕之极，想来多半是这柄‘黑煞月剑’在作怪了。

顾长生看张磊模样，便知这少年一直以来都在百剑阁中长大，从未见过什么世面，如今猝遇大变，几乎便不知所措，只是看他样子，却似乎没有什么安慰表示，只淡淡道：“邪物？非也！在我看来这是斩妖除魔的利器！”

张磊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怔怔地指着地上的黑色长剑道：“这、这个东西不知害了多少生灵，怎么会是斩妖除魔的利器？”

顾长生冷笑一声：“能杀人，难道就不能杀妖魔？”

张磊几乎想也不想，道：“能杀。”

顾长生面有讥讽之色，眉宇间凛然之气便渐渐露了出来，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另一个人一般，但张磊心中杂乱，却是没有注意到。只听顾长生道：“张磊兄弟，你用刀，杀了一个恶人，难道不是在行善？”

张磊没想到顾长生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怔了一下，道：“自然是了。”

顾长生又道：“那你可以用刀，恶人亦可用刀，你们彼此杀戮，胜者为王。难道你夺了恶人手里的刀将他捅死了，就不是为民除害了吗？”

张磊隐隐感觉到顾长生是在劝解他不要执拗于形式，但心中仍未能放下，只得无奈道：“是。”

顾长生哼了一声，道：“那你现在拥有了一把可以诛杀邪魔的剑，却又为何要心中有愧？”

张磊呆了一下，有心反驳，但到了嘴边却发觉没有话说，只得又道：“这……”

顾长生一脸肃然，深深地看着他，直到看得张磊心中都有些发毛，才听他缓缓地道：“张磊兄弟，我手里的这把雷剑正是你们百剑阁出品，你可知道在它落到我手里之前，有人用它杀过多少正派修士，可为何你见到这把剑却不觉得它邪恶？”

张磊此时的情绪几乎已完全被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给左右了，不自觉地叹气道：“我……不知。”

顾长生脸色突然一沉，厉声道：“张磊兄弟，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剑的错，还是人的错？若论方今天下，世间宝器，真正杀人最多，煞气最重的，只怕再无过于你们奉为神明一般的诛仙四剑了！难道它们也是邪物？”

张磊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被人在面上生生打了一拳一般。

同时，他仿佛觉得，在深心处，隐隐有什么东西，开始萌生出来，虽然只是一点点却已经能让他看到希望，能让他在人前抬起头来不再自卑。

阳光灿烂，从大树顶上照下，透过茂密的树叶，变做点点小小的碎阳，落在地上，随着树叶的不停晃动，就像调皮的小孩，轻轻跳动一般。

偶尔有几点阳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张磊蹲在地上，身前平躺在地上的正是那柄黑煞月剑，在树影中，显得难看而丑陋。

这个陌生人所说的话，其实和当日在百里城中师傅临死前说的，在意思上并无太大区别，但由此人口中说了出来，张磊却是感觉大不相同，在内心深处，隐隐有个身影，自信的冷笑着：他是对的，我也是对的。

顾长生平静地坐在一旁，抿了两口早已凉了的茶。远处，上了年纪的茶摊老板往这里看了两人一眼，便又转开了视线，全然不知，这个少年，心中正如波涛汹涌的怒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磊的脸色从原来的焦虑、挣扎、痛苦中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缓缓伸出手去，把地上的那柄黑剑重新系在腰间，站起身来，对着顾长生，鞠了一躬说道：“感谢前辈指点！你的话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顾长生此刻又恢复了他随意的风格，原本眉宇间的凛然之气都消失了，淡淡微笑道：“感谢我？没这个必要，我跟你一样都是在凡尘中挣扎的生灵而已，我只是比你多活了几年，见过更多可怕的事情而已。”

张磊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抓着那柄黑剑的手慢慢握紧，道：“见过很多可怕的事？难道你也是驱魔人？”

顾长生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既然你是驱魔一族的后代，你的师傅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只要道心不破，便不会受世间表象所惑？”

张磊深深呼吸，重重地道：“师傅从前教导过，我从不敢忘！”

顾长生忽地冷笑，道：“既如此，你为何还把这柄魔剑留在身边？”

张磊身子一抖，但神色凛然，道：“这把魔剑或许是邪魔之物，但我用来斩妖除魔，便是正道，我便问心无愧，便如你所说的古诛仙四剑一般。”

顾长生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张磊，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作为一个驱魔人，你心中的杀念极重，而且性格坚韧内敛，为人不善言语，好孤僻，喜欢独自一人静修。若是没有一门合适的功法能压制这把魔剑，恐怕它迟早会反噬你的心神。”

说到这里，顾长生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有没有兴趣离开百剑阁，随我一起修行？我不但会帮你筑基，还会传你一套‘太极阴阳剑诀’，保证你能够驾驭此剑，免受其反噬！”

“谢前辈！”

“嗯？”

“徒儿拜见师父！”张磊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