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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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姑娘的名字是安娜——她自言名字是因为没有父母，长到十二岁，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名字的时候起的，而她长大的地方就在篝火街——这是想要偷渡到魔法界的人们的聚集地——那些觉醒了魔法天赋却无法接受正统教育的人……

“不是会成为默默然吗？”德威特低声问。

赫敏明显在走神。

“赫敏？”德威特又说道。

“哦，”赫敏恍忽一下，迅速进入“百科全书”的状态，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默默然需要外界能带来痛苦的压迫和觉醒魔法天赋的本人的刻意压制，我猜测，能来到这里的、且没有魔法学校录取的巫师，应该是过长时间没有压制自己天赋的经历的，所以默默然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但是……也有可能有，只是没人知道。”

住在这里的人除去巫师的部分，剩下的其实还有麻瓜。这样看来，淤泥区这个名字大概是自嘲——因为这里的麻瓜是没有魔法天赋却硬要沾边的——这些人必然是遇到了与魔法相关的事件，历经了千难万险和大量巧合堆积起来的可能，这才逃过了魔法部的处理，想着自己可以接触到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找到一个答桉，或者怀抱着自己是独特的幻想，结果悲哀的发现，单靠自己却连破釜酒吧的门都进不去，他们只能耗尽最后一点资源——因为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出现，他们认为一旦出现就面临着魔法部的抓捕——最后从各种地方，找各种关系流落至此，最终的下场就是迷失在胡同，在冬天躲在垃圾桶里取暖，并在意外发生时，不可避免地成为“耗材”，然后在现在，成为黑暗街道的背景的一部分，进入新来的巫师和公主的视线。

“就是这样，”安娜吸了吸鼻子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太多麻瓜突然消失在淤泥区的夜晚，没人知道下一个是谁，也根本没能力反抗，后来有巫师领头，宣布他将庇护决心进入魔法世界的麻瓜——这也是以前的事儿——后来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斗争，最终篝火街成了认同那位巫师理念的、愿意庇护麻瓜的地方。”

赫敏问道：“那个巫师……没有名字吗？”

安娜毫不在意地轻松说道：“当然有，只是没人记得了。”

赫敏皱起了眉头：“那现在呢？如果没有巫师愿意庇护你们……”

“有啊，当然有，总会有人心有慈悲，大发善心，”安娜理所当然地说，“那个巫师让我们叫他养蜂人。”

希瑞急切地说：“我们能见他吗？”

“不行，”安娜摇摇头，“你们见不到，养蜂人只会定期出现，在有危机的情况下出现。”

“我说啊，”赫敏忍不住问道，“你对庇护普通人的巫师有什么看法？”

安娜挑衅似的皱起鼻子，她用带刺儿的腔调反问：“什么什么看法？”

“他保护了你们，而最初的巫师，更是创建了这样的传统，结果现在连名字都被忘了，这怎么想都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安娜干脆地带着冲劲儿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就是他妈的麻瓜！我生在这个狗屁倒灶的垃圾地方，就因为我那个脑瘫爹和低能妈惦记着要来学魔法！他们不懂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我们是什么层次的人啊，偏偏要来学魔法？后来他们死了，可保护我们的巫师呢？那个养蜂人——从我爷爷辈他就在庇护我们了，想必我的孙子辈他还能再庇护下去，真能活啊，巫师真的是人类吗？我早就想离开了——可我离得开吗？我杀过人，麻瓜会要我吗？我也出不去篝火街——卑鄙的塔尔维领着狗腿子就在篝火街外边守着，出去一个杀一个，我能怎么办？你要我感谢我爹妈？可去他妈的吧，我求着他们把我生到这破地方了？我宁愿不生下来！还让我感谢……”

安娜往地上啐了一口，痛快地骂道：“我感谢他们奶奶个腿！两个麻瓜还凑一起生孩子！但凡敢在这种地方结合的麻瓜，要么就是操得爽上了瘾，要么就是惦记着想生个变异种——可生下了能用魔法的崽子又能怎么样呢？这里早就不会有正经巫师来了……”

赫敏想告诉安娜霍格沃茨有准入之书和接纳之笔，但这有什么用？这和安娜所说的问题实质上没有任何关联，她只能保持沉默。

“至于庇护麻瓜的巫师……”安娜放缓了语气，“他是做了好事，但是有什么用呢？还是会有麻瓜来，麻瓜还是会管不住生崽子，就像他们这些庇护我们的巫师一样，管不住这里的麻瓜时不时死上几个……尽管看上去是失踪，但是谁都知道消失的人连个囫囵个儿都保不住……”

“我没想到这些，”赫敏斟酌着道歉，“很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安娜轻松地说，“我早就想在人面前说这些话了，我其实天天想天天这样骂——刚才给你们当向导一直在端着，其实我早就想说脏话了——不用思考！还爽！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来干啥嘞？”

“来探寻过去的知识。”德威特简洁地说。

“真稀奇，学校教的魔法不厉害吗？你们偏偏要来这种地方？”安娜诧异地问，“而且塔尔维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找你们？”

“不清楚，”德威特回答，“我们来到翻倒巷的深处，只是偶遇，然后他们就发起了袭击……”他不自觉的沉下脸，冷冷地说，“现在，又有人来了。”

安娜的同伴们在刚刚已经离开了，她在听到德威特说有人来了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跑，随后她又想明白了——在场的可是有不止一个学院派的巫师，就算卑鄙的塔尔维在场又能怎样？她悄悄地后退，沉默着缩起身子，找到在场的人们的视野盲区，想象自己是个虫子，是粒沙子……

新出现的算不上人。那些脸色惨白，披着蝙蝠翅膀似的黑袍人一张嘴，就能闻到腐烂的臭味儿——其中几个血腥味儿更重，其余几个臭味儿更重。

“小心，”费埃尔女士低声说，“是吸血鬼和狼人。”

德威特扫了这几个缓步逼近，自以为胜券在握，正在狞笑着的非人生物，问道：“比起家里地下室那个——如何？”

“当然比不过，”费埃尔女士愣了愣，“地下室的范德摩是整个行业里都出类拔萃的，这些嘛……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伏地魔和刚才遇到的流浪汉之间那么大。”

那就没有研究的意义了，德威特想着，他比较随意地用念力控制住了扑过来的狼人和吸血鬼，而这些怪物凝滞在半空中只有错愕的眼珠子微微颤抖，其余的部位几乎动都不能动。

“的确是天差地别，”德威特觉得无聊，他评价道，“但这其实问题更大了，安娜啊，告诉我，这些……人，也是那个塔尔维的手下吗？”

安娜小心翼翼的伸出脖子，仔细认了认脸，说：“是的，而且它们曾经是人！从篝火街叛逃的人！”

“谁派你们来的？”德威特控制了这些黑暗生物的心灵，然后问道。

黑暗生物们齐声回答：“当然是伟大的塔尔维！”

“塔尔维如何命令？”

“淤泥区来了不该来的人，”黑暗生物们七嘴八舌地说，“扰乱了平衡，必须清除。”

“据说还是学院派的巫师，照我看就是一群死读书的呆子。”

“尝尝他们的肉！”

“喝干他们的血！”

眼看着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可憎，德威特将黑暗生物们拽到了身前不远的地方，排成一排，自然流畅地拔剑横斩——当剑变回魔杖，这些怪物们的生命随着分离的躯体坠地而消散。

安娜睁大了眼，她不由自主地咧开嘴，兴奋又快活地拍起巴掌，边跳边喝彩：“我操！真他妈厉害啊先生！好快的刀！”

旁人奇怪的目光丝毫不能影响安娜的情绪，她脱口而出一大串粗俗单调但饱含敬佩的马屁，语速飞快，真挚朴实的情感完全泡透了每一个音节，让德威特的鸡皮疙瘩凑在一起开会，每一寸皮肤都拉紧，哪个姿势都觉得不自在，他吸口冷气说：“闭嘴，继续带路！”

再往前走没多远就是篝火街。篝火街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这里有路灯。都说巫师的魔法会对电器产生影响，但会在这里出现的魔法太弱频率也太低。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路灯便亮了起来。

在路边的第一个路灯下，站着一个石像鬼。闭上嘴有一会儿的安娜在石像鬼面前稍作停留。

石像鬼开口问：“为什么带陌生人进来？”

“他们是霍格沃茨的巫师！”安娜已经多次按捺不住地偷看德威特了，激动的情绪还是从微微颤抖的身躯上体现。在正式进入篝火街的范围后，她明显松了口气，周围的人也明显的多了起来，人们的衣着也不在局限于单调的黑袍子，她炫耀道，“都是！”

希瑞动了动嘴唇，但她看到同伴们都没人反对，也就没说什么。

“进吧。”石像鬼重新闭上眼，收起翅膀。

安娜朝几个对她微笑的路人挥了挥手，然后抬头挺胸迈开步子甩着手，愣头愣脑走在路中央，她继续说：“现在我们去找街长。你们还不知道街长是什么吧？”

“能想出来这个名字的人肯定是脑子里没一点好用的词儿了，”赫敏小声和德威特说，“又难听又俗气。”

德威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听安娜继续说。

“虽然有这个头衔，但一般没人这么叫，我们一般都直呼乔纳森的名字，到了，就在这儿。”

正如前边提到过，有路灯的地方就是篝火街。灯光照亮的范围是一条宽度不均匀的破路，路上的石板大多碎裂，路两边的房子基本上都只有一层，偶尔有三四个有两层。墙面污损，像长藓龟裂的皮肤。如果将目光投向道路两侧房屋的后边，看到的则是弥漫的浓雾和灰色的草地，再远一些，就是灯光无法照耀之地，活跃在那里的生命彼此敌视，却又默契地将篝火街给圈起来，猎杀其中想要逃出来的每一个“素材”。

乔纳森作为篝火街的领导，他的住所在最中央的位置，理所当然的，这个房子层数也最高，两层之上还有个小阁楼。门口有两头石像鬼守护。这两头忠心耿耿的无机怪物在安娜敲门后向内反馈，得到批准后让开进屋的路。屋内铺设了光滑锃亮的地板，地板上一丝不漏地盖了层厚毛地毯。压在地毯上的家具样样不差，样样不缺。

这时候，安娜说道：“你们会倒立吗？”

这是什么问题？不过德威特、赫敏和希瑞还是说：“会。”费埃尔女士摇了摇头。

“女士，”安娜严肃地说，“那您还是在外边等着吧，因为乔纳森的地毯不能踩，而我们的脚又很脏……”

赫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她费了一整个呼吸的功夫才接受了安娜的话，随后果断地说：“这是没道理的事情……你以前都是倒着来找这个——乔纳森吗？”

“当然，”安娜自豪地说，“篝火街会倒立走路的人就数我走的最好，我能边倒立走路边说话，有谁有问题想问乔纳森，都是来找我！”

“那这次不用了，”赫敏说，“我们要走着进去。当然，你也不必担心地毯会因为被弄脏而被责罚，因为……我们会用魔法做个清洁。”

安娜不大信任地上下打量赫敏。

“有些魔法，她的水平比我还高，”德威特说，“她是整个年级最优秀的女巫。”

安娜勉强点了点头，但她还是固执地要求自己倒立着把人带到了二楼，而她倒立的本事也的确不差，不仅能走楼梯，还能轻缓均匀地敲响书房的门。

“进来吧。”屋里传出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安娜显然不是很想进去，她模湖地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在门口等你们。”说完，她就走出了乔纳森的房子。

在安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后，德威特默默地转头打开了书房的门，第一眼就被乔纳森的形象吸引，也就是这第一眼，让德威特对整个翻倒巷深处产生的疑惑都有了初步的猜测，因为乔纳森的形象简直集合了道貌岸然与笑里藏刀的全部特征，他的微笑是裹在毒药外层的糖衣，谦逊的问候和恭谨的措辞是装着炸弹的礼盒，那张和蔼亲切的脸上挂着精心凋饰的笑容，好像这能让他倒退到天灵盖的发际线显得不那么难看似的。

“啊……霍格沃茨的人，”乔纳森站起来，张开双臂热情地说，“请问，我能帮上各位什么忙呢？”

要耐心，德威特用眼神告诉赫敏，别急躁，因为现在的情况还不够明朗，危急的情况还没出现。

“来学习过去的魔法，”德威特出面说，“再找些偏门的知识。”

乔纳森彬彬有礼地表达自己的好奇：“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难道霍格沃茨的魔法不好用？”

“这其中有不便透露的私人原因，”德威特说，“这只是一场合规合法且你情我愿的交易，你付出知识，我付出金钱，如果你不愿意，也不会勉强。”

“这是合情合理的，”乔纳森赞同地点头，“你说的魔法和知识我这里的确有，但其价值嘛……难以衡量，我当然不会漫天要价，只是想说——用现代的金钱交易古代的知识不大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德威特陈述道，“如果你不想挣钱，那我们就去找别人。”

“别呀，”乔纳森讨好地缩起嵴梁，身上的西服因这猥琐的动作起了褶子，他两手横握，举在胸前，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儿有一件双赢的好事。”

“什么事？”

“我听说卑鄙的塔尔维派人袭击了你们？”

“是的。”

“是篝火街派出去巡街的人回来告诉我的，”乔纳森说，“当然，我深知几位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卑鄙的塔尔维毫无道理地袭击了你们……”

德威特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接着两条眉毛沉了下去，他说：“真让人恼火，是不是？”

乔纳森同仇敌忾地说道：“就是因为卑鄙的塔尔维，篝火街的孩子们无法走出翻倒巷，而外界的巫师也从来不深入到这里，而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道理来说，几位也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而据我所知，卑鄙的塔尔维对古代巫术和祭祀的研究也不浅，就当是为了安娜那样的孩子……”

赫敏和费埃尔女士的注视终于让乔纳森觉得不安了，他不认为自己这幅中年男性的长相和体态能吸引到年轻的小女巫和风韵犹存的大女巫，好在赫敏和费埃尔女士的目光很快就从乔纳森灰色的眼睛上移开。

在这之后，乔纳森的眼神却长久地停留在希瑞的脸上，他惋惜于希瑞脸上的伤疤，以至于说的话都有些混乱：“几位觉得怎么样？我说我们一起去打破塔尔维……卑鄙的塔尔维的封锁……”

“我们答应了，”德威特说，“毕竟是为了无辜的孩子。”

“那几位是留下还是先离开？”乔纳森诚挚地说，“这里的条件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外界……”

“我们会离开，”德威特回答，“明天我们会再来，希望到时候你能把一切都准备好，毕竟是为了无辜的孩子。”

乔纳森咧开嘴笑，他重复道：“为了无辜的孩子！”